京城十二灣。


    是一座位於城郊不大的小鎮,因其河道的優勢,每年初春都會有成群結隊的刀魚來此地產卵。


    在這鎮子裏,有很多家酒樓食肆,都會將這十二灣獨有的刀魚品種,烹調做法弄得五花八門。本地人自不必多說每每有商販或者旅人,進京途中恰巧路過十二灣歇腳時,都會坐下來嚐上一嚐當地特色煨刀魚。


    禧同酒樓內,一名店裏跑堂夥計,身穿著一身粗布麻衣,額頭間許多汗珠卻也不影響他殷勤賣力的吆喝:“客官給您上菜咯……”酒樓裏跑堂夥計少說也要有十幾個偏偏數他音色最為高亢。


    那跑堂夥計走上二樓手中端著托盤裏麵放著一碟煨刀魚幾道特色小菜,和兩碗白米飯,當真稱得上色香味俱全!


    夥計樂顛顛的朝雅桌那兩名食客說道


    :“本店的煨刀魚可是附近十裏八鄉的一絕呢!用筍湯、菌湯、火腿湯煨製所以味道極為鮮美。若是不信客官您嚐嚐不好吃您就盡管打我臉。”殷勤的陪著笑臉。


    紫袍商販見慣了端菜夥計這般趨炎附勢的模樣,當下更是厭倦的擺了擺手一副高人一等的語氣朝他吩咐著:“去告訴車夫叫他把馬食的草料給喂足,今夜要趕路。”


    坐在雅桌的是一名身穿紫袍的商販他對麵坐著個身穿海棠紅大袖衫的夫人,那女子長得比那枝頭上海棠花還嬌嫩,語氣柔柔的說著:“都離這麽遠了還要連夜趕路,我想應該不會……”


    還未等那女子說完紫袍商販便夾了一塊魚肉到她碗裏、道著:“你不是愛吃魚麽,來多吃些。”女子喜著他竟然還記得自己喜歡吃魚,心房更是猶如一道暖流湧進,滿心的歡喜樣,當下更是同意了紫袍商販說的連夜趕路。


    瞧著那二人親昵的模樣,想許是一對夫妻沒錯了!


    刀魚鮮嫩的湯汁味悠悠的散開臨桌的一位小生皮膚如牛奶般相貌甚是清秀頭戴著一頂瓜皮小帽,饞得左看右看,隻見其他食客的飯桌上再不濟也擺有幾道小菜,而自己這桌未免太寒磣……


    看著坐在自己對麵的一名大個子,他麵相甚為憨厚、身穿著藍青衫衣直身腰間佩著一把樸刀,那大個子和瓜皮小帽都耷拉下來腦袋、雙雙低歎著。


    那瓜皮小帽幽幽的說道:“大牟咱能不能點一小碟瓜子來嗑磕?!”挺可憐的模樣,試探性的問著。


    就點上一壺高沫都足足喝了快一個時辰,還偏偏坐在二樓不挪地,都不知遭了來往端菜的跑堂夥計多少白眼了。


    大牟牟嶽一本正經的說道:“你這敗家孩子,酒樓裏麵五香瓜子的要價足足比外麵貴上五倍不止,總捕頭所批經費有限茶水費都是咱倆自個出的。”


    說完也頗為無奈的輕歎了口氣,這六扇門捕快現如今都窮出花樣來了……


    一旁雅桌的紫袍商販睇著一旁臨桌的瓜皮小帽和大個子二人,眼裏無法掩蓋的輕蔑翻湧而出,故而提高的嗓音朝跑堂夥計怒不可遏地喝斥道:“還不快把那倆叫花子的趕緊轟出去,看到他們爺就反胃!”語氣中滿是狂妄自大。


    那紫袍商販身旁的夫人,也是掩唇輕笑,發間的玉石簪子上的墜子輕晃動發出一陣清脆的玉石碰撞聲響。


    那跑堂夥計也是個見人下菜碟的,瞧著那瓜皮小帽和大個子身穿著尋常街坊百姓的衣衫、雖也是算不上穿得差。可是對比紫袍商販夫婦而言就稍遜色了好大一截當下更是欲伸手趕人……


    瓜皮小帽被惹毛了,將手中的粗瓷碗往地上一摔,落地發出清脆的瓷土聲戛然間方才那隻茶碗,就碎成了好多個大小不等的瓷片。


    箭步如風繞過那名跑堂夥計,將他一把推開;比起方才那紫袍商販的語氣更加豪橫直接開口罵道:“我就愛喝高沫你管得著麽?小爺我使你銀子了?”音色更是高上了好幾倍,簡直與那端菜吆喝跑堂的夥計,有得上一拚。


    大個子背對著紫袍商販和瓜皮小帽自懷裏掏出個硬邦邦冰冷冷的物件來,看都不看直接抵到跑堂夥計麵前,牟嶽性子再好;對於他們方才那般過分也硬是絲毫客氣不上來:“閑人勿擾!”


    那大個子手裏的物件赫然是一塊,官府的腰牌青古銅質地上麵烙印著一個凹凸有致的‘捕’在捕字的下麵還刻著行楷——六扇門牟嶽


    當了半年多的捕快練就了瓜皮小帽的心思機敏、眼力更是極佳,當下更是看得出那名夥計想要溜之大吉,朝牟嶽使了個眼色,兩人很是默契,牟嶽當下便意會了瓜皮小帽的意思。


    那跑堂夥計腳還沒挪地,隻見眼前似乎有個身影一閃,怎料下一刻自己直接被那道身影從背後重力一推絲毫沒有反應的機會,就直接整個人撲倒紫袍商販那桌雅桌上、震的碗碟都騰起來了。


    剛一抬頭就對上瓜皮小帽靈動至極的眼眸,身穿著一件黛青色棉衫直身,衣裳洗的很是幹淨,笑吟吟的朝跑堂夥計道著:“別著急啊留下一起嘮嗑!”對於跑堂夥計突如其來的跌倒過來,竟沒有絲毫詫異,就像本就該如此一般。


    還從紫袍商販手裏搶來竹箸,可當看到竹筷子是用過的不說,竟還沾著好些粘稠的湯汁當下更是看都不看上一眼直接一股腦地朝身後扔去!


    站起身來從筷筒裏取了雙新的竹筷自袖口隨意的擦拭了幾下,夾了塊碟子裏的煨刀魚,方才便聞著這煨刀魚很是鮮美果真如此。隻是可能魚有些涼了所以在味道上會有些發腥,但並不妨礙瓜皮小帽筷如疾風……


    細細地在嘴裏抿著,奇道:“這刀魚怎得沒刺?”這句話是在問跑堂夥計。


    方才看到那大個子手裏的官家腰牌便知著二人哪裏是自己開罪得起的人兒當下更是賠著笑臉:“您有所不知這刀魚在剛打上來時,便由灶間師傅使快刀片取魚肉在將魚刺鉗出,是用筍湯菌湯火腿湯來煨製的,所以這煨刀魚吃起來才會鮮美無比……!”


    此時跑堂夥計,更是不敢有著絲毫的怠慢,直接將掌櫃的讓食肆裏夥計們讓背誦的說辭,一字不差給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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