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意識到跟丟了嶽芝虎的時候,內心出現短暫的慌亂和擔憂:若紮紙匠識破“偷天換日”的計謀,嶽芝虎極有可能遭遇不測。


    可轉念一想,跟丟的時間並不長。再加上嶽芝虎屬於千年亡靈,智慧和道行都頗深,就算紙紮匠識破計謀,他亦有脫身的辦法。


    唯一的可能性,那紮紙匠迴到了“老巢”。


    而他老巢周圍有禁製手段,嶽芝虎身上的符紙發揮不出作用,自然就跟丟了。


    我讓聶峰把車子停在路邊。


    “四方諸神,日遊夜遊,急急速來,助吾追蹤!急急如律令!”我念動口訣,一連嚐試數次,手上用來追蹤的符紙,一動不動,無法指示方向,注入再多風水氣機也是徒勞。


    “聶大哥,好消息是紙紮匠應該迴到了老巢,就在附近。壞消息則是,我把嶽前輩跟丟了。”我無奈地說,“看來,咱們隻能用蠢辦法,在這附近一帶慢慢地搜尋。看運氣怎麽樣了。”


    車子順著公路慢慢往前開。


    忽然,聶峰刹車停了下來,指著路邊的路牌,其中一個箭頭指向“方家村”,忙說道:“小陳先生,我昨晚去買紙人的時候,看了櫃台前的名片,那個老板就姓方。他正和別人打電話,問對方今年中元鬼節的生意好不好。聽他們對話的內容,他們屬於同一個村子,都做紙紮喪葬生意。你說,對我們動手的紙紮匠,會不會就在眼前這個方家村?”


    我心頭一凜,的確有同一個地方的人都做同一門生意。比如某縣小吃,又比如湘地的一個鎮子都做榨菜、辣條生意。方家村的人,都做白事紙紮生意,也是有可能的。


    紙紮匠消失在這附近,很有可能姓方,就是方家村的人。


    “我來問問李雨菲。”我立刻給李雨菲打了電話。


    打了兩遍之後,李雨菲這才接通電話,應道:“小陳先生,今晚是鬼節,大半夜你打電話,肯定有事情。直說吧。”


    我笑了一聲,問:“江城做紙紮生意的人,都是哪裏的?”


    “你問別人肯定說不清楚,問我算是問對人了。江城有大江大河,九省通衢之地,屬於碼頭城市。早些年,有各行各業的人來這裏謀生。而吃死人飯、玄門飯行當裏有四句話,謝氏的中藥館,白家的棺材鋪,方姓的紙紮鋪,葉瞎子的風水攤。這四個村子的人,分別做四種生意。號稱,謝氏救不活的人,到白家買棺材,方家買紙紮,請葉家的風水先生看出殯的日子,以及選定陰宅。”


    “現在江城風水奇門協會的會長葉開,就是當年葉家村的後人,葉家村的人,多以瞎子形象出現。他們一個村子的人,會到江城、周邊市鎮擺攤算命,斷人吉兇,幫死人看風水點陰宅。”李雨菲一下子精神起來,應道。


    沒想到,當中還有這麽多的典故。


    “那,江城最厲害的紙紮匠肯定是方家人囉?”我問,又接著問,“方家村大概在什麽地方?”


    李雨菲應道:“沒錯。紙紮術有傳承,方家當屬第一。至於方家村應該在城郊的位置。具體,我不太清楚。要不,我幫你打聽打聽。明天中午給你答複。”


    我笑著說:“不用了。我已經到這裏,就想找你求證一下。事情辦完,我讓聶大哥請你吃飯。多謝你了。”


    確定了方家村就是我們要找的目的地。


    我們按著指示牌繼續走。


    時間已經是淩晨兩點一刻。和嶽芝虎失去聯係也過去將近一個小時。


    終於,我們看到了公路邊上的一個村子。


    而就在這時,我手中的符紙終於有了反應。不過,反應時斷時續。想來嶽芝虎想盡辦法與我們聯係。隻是無法持久而已。


    “我們下車走路過去。”我當機立斷,對聶峰說道。


    我們二人下車之後,順著一條不太寬的水泥路走到了村口。村子並不大,再臨近中元節,大多數人都在城裏做生意。村口隻看到幾輛電動三輪車,村子也格外安靜。


    我稍稍鬆一口氣。萬一堵住了紙紮匠,他卻把村子的人嚎叫請出來圍攻我們。那就不太好辦。


    我手中的追蹤符並沒有指向村內。而是指向村東外圍。


    我和聶峰繼續往東邊走去。


    月亮不斷鑽出雲朵,又鑽了進去。光線晦暗不已。方家村也有人燒各種紙錢、紙紮,空氣之中仍然彌漫著濃濃的煙味。周圍格外安靜,偶爾會傳來蟲鳴聲。入秋之後,天氣更是涼颼颼的。我整個人感到無比地緊張。


    這一次,與這個紙紮匠交手。我始終處於被動挨打的位置。今天追蹤到了這裏,也不知道能不能贏他。


    晃悠!


    我手中的追蹤符越發飄動厲害,表明距離嶽芝虎越來越近。很快,煙霧之中,一座占地並不大的廟宇出現在我的麵前。


    白牆黑瓦,廟前還有長條香爐,因為中元節的緣故,插滿了燒盡的燃香杆子。兩邊還有紙錢燒剩下的黑灰。屋簷下掛著白燈籠,夜幕之中彌漫著濃鬱的陰氣。


    感知到陰氣的存在,我確定沒有找錯。這裏就是紙紮匠的“老巢”。


    我將桃木劍遞給聶峰,說道:“聶大哥,陰氣會讓人覺得不適應。但凡你覺得不舒服,就揮動桃木劍。咱們到地方了。”


    而我自己則拿著尋龍劍,走在前麵。


    聶峰應了一聲。


    廟宇門楹並沒有牌匾,隻有些褪色的春聯。燭光正透過門縫照射出來。


    我和聶峰走近,透過門縫往裏麵看去。


    隻見神龕之上,有各種神像。


    最中間則供奉著一尊白淨麵孔,頭戴冕旒,兩側垂香袋護耳,身穿荷葉邊翻領寬袖長袍,雙足著靴,雙手在胸前捧笏,正襟危坐的神像。


    而這種形象,正是閻王爺最常見的形容。


    還有的地方,會把麵黑如漆的秦廣王當成閻王爺的形象。


    再仔細看去,廟中的閻王爺,並非泥塑金身,而是用各種五顏六色的紙紮成。


    周圍陳列的各色神像,也都是用紙紮成。


    我心頭咯噔一下,紙馬所謂的閻王主人,應該就是一尊“紙閻王”。


    忽然之間,門縫中間出現一雙猩紅的眼珠子,擋住了我的視線。


    “嘻嘻,真夫君找上門來了。太好了。”那雙紅眼珠子往後一縮,落到一個身穿紅嫁衣的紙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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