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卯時柳靜頤便起身照例女扮男裝,她洗漱完畢後,匆匆用完早膳後就去了知子藥爐。她記掛著白夫人。也許是她救了嬰兒的事被傳開了,這一日來知子藥爐看診的人開始多起來。


    知子藥爐辰時開門,從辰時到巳時已經陸續來了七八個病人,雖然都是小病,但柳靜頤已經很知足了,畢竟才剛剛開始。


    看完藥爐裏等待的最後一個病人,已經接近午時。柳靜頤起身舒展了下筋骨,紫蘇見狀,忙上前為柳靜頤捶肩。“姑娘辛苦了。”


    柳靜頤輕輕搖頭“紫蘇,我好開心,我這身醫術,終於有了新的作用,我的病人,也不再隻是公子一人。學以致用,才能不斷精進。”


    說罷,她向門口望去。“姑娘在等公子?”紫蘇問道。


    “對,公子說過,今日他迴來藥爐的,白夫人要向他致謝。隻不過不知道為何,還未過來?紫蘇,現在什麽時辰了?”


    “姑娘,這會兒已經午時了,興許公子被什麽事情耽擱了。姑娘別著急,咱們再等等。”


    柳靜頤邊向外望了望,邊輕輕點頭。“我擔心白夫人,我理解她的心情,她想盡快離開柳州府,省的夜長夢多。”


    紫蘇快步走向藥爐正門外,向遠處左右看了看,忽然看到遠處公子正陪著焦震向藥爐方向走來,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石家的大家長石莊主和他的兒子。


    “姑娘,公子和焦大人來了。”紫蘇飛快的跑進藥爐裏,向正在埋頭讀醫書的柳靜頤說道“隨他們一起來的,還有石家莊主和石家公子。”


    “什麽?”柳靜頤大驚。她不明白公子的意思。“紫蘇,你先去後堂,告訴白夫人,公子已經到了,還要告訴她,石家莊主和石公子也來了。”


    說話間,荊子言一行人已經進入藥爐。柳靜頤急忙起身向焦震拱手行禮。“小人見過焦大人。”同時,又向荊子言行禮“公子。”


    荊子言點點頭,“靜兒,去把白夫人請出來吧。”


    “公子,我已經命人去請了,請大人與公子稍座等候。”柳靜頤恭謹的答道,同時將焦震和荊子言引入偏廳落座,並用餘光瞟了下石莊主和石公子,又迅速低下頭。


    柳靜頤的動作,未逃過荊子言的眼睛。“靜兒,這是石家莊主和他的公子。”荊子言冷冷的說道。


    柳靜頤拱手,“石莊主,石公子,裏麵請。”


    說話間,紫蘇便扶著白夫人來到藥爐正堂,正堂與後院之間,用一扇小門連接。穿過小門,白夫人從屏風後麵出來,進入偏廳,抬眼便看到了坐在下首位置的石莊主和石公子。


    白夫人心中一緊,隨後坦然向焦震和荊子言福身行禮。“民婦見過大人,見過荊公子。”


    坐在上首的焦震放下手中的茶盞,和顏悅色的說道:“白夫人,我今日與師爺前來,是為了你家白小姐的事情而來。為此,石莊主與石公子也來了。”


    “大人,民婦。。。”白夫人剛要說話,便被焦震打斷了:“白夫人先不要著急,石莊主與石公子既然有意解決此事,還請夫人聽一下石莊主所言。”說完,焦震朝石莊主方向看了看。


    石斐寄會意。見白夫人無奈的點了點頭,便起身說道:“白夫人,今日我攜犬子前來,就是為了令愛一事。令愛既然嫁與犬子,便是石家人,如今犬子已經知錯,想接令愛迴到石家莊。我們石家定會善待她。”


    白夫人搖了搖頭。“石莊主的好意,我心領了,隻是石莊主也知道,霜兒的病,已經藥石難醫,我隻想帶霜兒離開這個讓她傷心的地方,帶她好好養病。”


    說完,白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淚水。


    “白夫人啊,我這次來,就是想讓犬子把霜兒帶迴去,我們石家定會善待她,給她請最好的大夫,一定會治好她的病的。”石斐寄說完,朝兒子石兆豐看了一眼。


    石兆豐急忙上前給白夫人行禮:“嶽母大人,小婿此次前來,是真誠想接霜兒迴去的。還請嶽母大人給小婿一個機會。”


    白夫人身子稍稍一斜,並不受禮。“石公子,我女兒隻是你的一個妾室,我又怎敢以你的嶽母身份自居。”


    “石公子,你的心意,老身代霜兒領受了,隻是霜兒如今。。。”白夫人重重歎了口氣“去了石家,反倒是給你們添亂。煩請石公子休書一封,放過她吧。”


    石兆豐自然一急“嶽母大人,您是霜兒的母親,就是我的長輩,自然受的起我的禮。小婿此前多有得罪,還請嶽母大人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婿,再給小婿一個機會吧。”


    白夫人麵露難色:“石公子,不是老身為難,實在是因為小女的病。。。。”隨後白夫人重重的歎了一口氣,手臂重重一甩,“罷了,石公子還是先見見小女再說吧。”


    說完,白夫人向焦震施了一禮,“焦大人,荊公子,還請各位稍做,我去扶小女出來。”


    說完白夫人迴身,向內堂走去,足足有一盞茶的功夫,仍然不見人影。石兆豐有些耐不住性子,在偏廳裏走來走去,顯得格外焦躁。“豐兒,稍安勿躁。”石匪寂畢竟老道,言語間格外鎮定。


    終於,一陣笑聲從內堂傳來,隨後一身白衣,衣冠不整、蓬頭垢麵的白傲霜被兩個婆子架了出來。白傲霜口中發出一陣陣笑聲:“爹。。爹。。”


    突然間,她趁兩個婆子不注意,直接掙脫了婆子的鉗製,向坐在上首的焦震撲了過去,嘴裏不住的念叨“爹。。你終於來看女兒了”


    焦震大驚,嚇的急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迅速躲到一旁,荊子言見狀,急忙上前護住焦震。


    兩個婆子急忙上前拉住白傲霜,可無奈沒有意識的白傲霜,力氣似乎格外大,婆子們又不敢使勁,怕傷了她。剛要拉住,白傲霜又朝石兆豐撲去:“爹。。。”


    石兆豐急忙用雙臂抱住白傲霜,“霜兒,我是兆豐,我是你的夫君。”


    白傲霜像是聽懂了,停止了掙紮,一雙無辜的雙眼,直直的看著石兆豐,又甜甜的叫了一聲:“爹。。爹你怎麽不認女兒了。”


    石兆豐又試圖糾正她:“霜兒,我是你夫君。”


    突然白傲霜掙脫掉了石兆豐的桎梏,雙手抱住頭“夫君。。夫君。。不。。不。。你不是我夫君,你是鬼。。你是鬼啊。。”


    說完便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渾身不住的顫抖。白夫人見狀,心疼不已,輕輕上前安撫到:“霜兒,別怕,我是母親。”


    白夫人輕輕抱住白傲霜,也許是母子連心,在白夫人懷裏,白傲霜慢慢冷靜下來,白夫人輕輕將她扶起來,白傲霜雙眼無神的看向四周,嘴裏念叨這:“爹。。爹。。”


    忽然,她眼神一亮,朝著石匪寂的方向走去,嘴裏笑著:“夫君。。夫君,我們的孩子就快出生了,它一定會很可愛的。。”


    石匪寂嚇的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狼狽的躲開,語無倫次的說道:“這。。。這。。。快。。快把她拉開,別亂了輩分。”白夫人急忙上前,拉住女兒,輕輕安撫住她,命兩個婆子送白傲霜迴去。


    見白傲霜離開,嚇的語無倫次的石匪寄這才心有餘悸的重新迴到座位上,從衣袖中拿出一方帕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亂作一團的偏廳,隨著白傲霜的離開恢複寂靜。


    “石莊主,霜兒的病,你也看到了,作為霜兒的娘,我自然希望她能迴石家得到好的照顧,可如今霜兒六親不認,我真的是怕她給石家添麻煩。”說罷,白夫人又摸了摸眼淚。


    石匪寂早就沒有了之前的鎮定,見白夫人如是說,他靜了靜神,強壓住心中忐忑,才緩緩開口說道:“白夫人愛女心切,我們也不好強求”


    隨後,他起身向焦震行禮:“焦大人,既然白夫人堅持,我們石家也不好強人所難,白夫人想要帶霜兒離開,以後照顧霜兒,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不如這樣,這些開支就由我們石家來負擔。”


    焦震看了看坐在右手邊的荊子言,兩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開口說道:“如今,看白小姐的情形,也隻能如此了,還請石莊主不要食言。”


    石匪寂急忙說道“不敢不敢”說完,石匪寂拿出一個印信,交給白夫人:“夫人,這是我石家印信,拿著這個印信,不管夫人都到何處,隻要有我石徽錢莊的地方,夫人都可以提出銀兩來。我會吩咐下去,夫人大可放心。”


    石兆豐也急忙上前,從衣袖中掏出兩張銀票:“嶽母大人,這是一千兩銀票,嶽母大人可做路費使用。嶽母大人再多買幾個丫鬟,路上照顧霜兒,以後,就請嶽母大人照顧霜兒了。”


    白夫人起初並不想收。還是焦震開口勸到:“白夫人,你就收著吧。以後照顧白小姐,有的是需要銀子的地方。您一個婦道人家,如果沒有金錢來源,白小姐也會跟著吃苦的。更何況此事因石家而起,石家也應該負起責任,白夫人就不要拒絕了。”


    白夫人點點頭,不過隻收下了銀子,並未收印信。“石莊主,銀子我就收下了,印信就罷了,我們上路後,也不知道會去何方,也不知道會在哪兒落腳,這個印信可能也用不上。”


    “隻是”白夫人朝著石兆豐說道:“還請白公子休書一封,這樣如果霜兒有什麽三長兩短,還能在白家受一炷香火。”石兆豐如今見了白傲霜,隻想快點擺脫她,聽白夫人如是說,他看了看石匪寂,石匪寂並未開口,知道這是默許了,便假意說道:“霜兒嫁與我,也未曾享過多少福氣,如今終歸是我福薄,無福消受,如此隻能放過霜兒了。”


    柳靜頤見狀,吩咐紫蘇拿筆墨過來,石兆豐當即休書一封,給了白夫人。


    石莊主見狀說道:“白夫人既然堅持不要這印信,那我隨後讓人再送一些銀兩過來,白夫人總要有些銀兩傍身才好,這樣白小姐也能少吃些苦頭。”


    焦震見石匪寂和石兆豐已經表態,便知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他對白夫人說道:“白夫人,白炳炎大夫的冤案是官府的責任,本官在這向白夫人賠罪了,如今白夫人執意要離開,本官也不好挽留,隻是前路艱辛,白夫人一路多保重。”


    白夫人向焦震還了一禮,又鄭重向荊子言行了一禮。“荊公子,老身在此謝過了。”


    荊子言坦然受禮,拱手還禮道:“白夫人,前路艱險,一路珍重。”


    隨後,焦震與荊子言走出知子藥爐,石匪寂與石兆豐也緊跟其後,走出藥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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