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事宜一切打理妥當,按照原來的安排,柳靜頤住進了早就為她準備好的東跨院。


    柳靜頤對新宅背麵的醫館念念不忘。這家醫館名叫仁心醫館,是一位姓白的大夫開的,這位名叫白炳炎,有一手金針絕技,名冠柳州。白炳炎醫術高超,從一個大夫開始,慢慢發展,終於開了這家仁心醫館。除了白炳炎,他還收了幾位徒弟。


    仁心醫館名氣越來越大,白炳炎也娶妻生子,有了一位女兒。原本生活會越來越好,可一次醫館醫死人的事情,讓這仁心醫館走上了下坡路。


    “紫蘇,我之前讓你打聽的事怎麽樣了?”柳靜頤問道。


    “姑娘,我都打聽清楚了。”紫蘇說道,“聽說是三年前一位婦人抱著一個嬰兒來醫館看病,嬰兒來的時候還活著,可白炳炎給他施針之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嬰兒就死在了醫館。後來那個婦人不依不饒,非說白炳炎把孩子治死了,還報了官。可是官府在查看之後,認為並無證據證明是白炳炎把孩子治死的,所以就未立案。”


    紫蘇端起桌上的茶潤利潤唇,繼續說道“可是那婦人一直不依不饒,把孩子屍體放在醫館門口,領了一幫家屬圍在醫館門口,天天哀嚎,見人就說白炳炎治死了人。”


    “啊?”柳靜頤驚訝:“那後來這夥人是怎麽走的?”


    “他們在醫館門口天天鬧,大概持續了一個月左右,攪的醫館沒法正常看診,那位白炳炎沒辦法,便給了那個婦人一大筆錢,算是破財免災。那婦人得了錢,才帶著家屬離開的。”


    “此事之後,白炳炎可能受了刺激,經常心不在焉,後來有一次給人看病,給開錯了藥方,導致病人病情加重,那病人去了其他醫館,才好轉的。自此之後,去仁心醫館看病的人越來越少,也就慢慢敗落了。”


    聽完紫蘇打聽來的消息,柳靜頤心裏有了底。“紫蘇,你看看我們這幾年攢下的銀子,夠不夠盤下那個醫館的。”


    紫蘇聞言,搬來她們的小金庫。原來在沐王府的時候,柳靜頤除了給荊子言診病之外,還經常給丫鬟們看診,柳靜頤並非王府醫官,所以無義務給丫鬟們看診。因而每次給丫鬟們看診之後,她們都會或多或少給柳靜頤一些診金。


    來到小田村之後,這些錢都拿了出來給荊子言做藥材生意的啟動資金了,後來柳靜頤偶爾也會出診,診金會交給幼惜,納入統一的賬房中,柳靜頤按月領取月例。


    但是隨著生意不斷擴大,他們來到小田村之後的生活越來越富裕,荊子言便隻讓柳靜頤拿三分之一的診金給賬房,剩下的歸她們自己分配。所以柳靜頤除了每個月的月例,還有自己的診金可以支配。


    她們倆隻有兩個人,又不喜奢靡,所以開支並不大。紫蘇將一個雕刻著吉祥如意紋的紫檀木盒子擺在矮幾上歡喜雀躍的說道:“姑娘,我們這些年的積蓄,都在這裏了。”


    柳靜頤有個習慣,當銀兩積攢到一定數量的時候,就會讓紫蘇拿到銀號換成銀票。紫蘇坐在柳靜頤對麵,結果柳靜頤遞過來的鑰匙,打開盒子,拿出一遝銀票,兩個人便數了起來。


    “這張是五十兩、這張是一百兩。。。哦,對了姑娘,上次言府直接給了兩個金元寶,奴婢去銀號兌了一百兩銀子,其中三十兩給了賬房,剩餘的奴婢兌了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二十兩銀子,銀票放在了這裏麵,銀子放在了我們平時開支用的錢櫃裏。”


    說完,紫蘇起身向東暖閣走去,在東暖閣的一個櫃子裏拿出一個兩個銀元寶。“呶,您看,都在這兒了。”


    “好,都放在這兒吧,我們來數數,一共攢了多少錢了。”柳靜頤輕輕的說道。


    紫蘇又開始一張一張的數起來,一共三張五十兩,一張一百兩的銀票,再加上這兩個銀元寶,一共二百七十兩銀子。


    柳靜頤輕輕歎了口氣,“紫蘇,我們平時的月例和診金都在這裏了麽?”


    紫蘇點點頭:“姑娘,您平時月例是五兩銀子,奴婢是二兩銀子。奴婢平時用不著銀子,所以每次姑娘讓奴婢去銀號兌銀票,奴婢便把自己的月例也都加進來了。”


    柳靜頤搖搖頭:“你這丫頭,怎麽傻,你也得為自己攢點傍身錢。”


    “奴婢還有呢,平時姑娘大方,賞的金銀首飾什麽的,奴婢都攢著呢。”


    “紫蘇,謝謝你。”柳靜頤感激的看著紫蘇。


    “當初,如果不是您救了奴婢,還有奴婢的娘,奴婢可能就沒命了。奴婢整條命都是姑娘的,更何況跟了姑娘之後,您待奴婢親如姐妹,沒讓奴婢受過半點委屈,奴婢一直都記在心裏。”紫蘇說道。


    “姑娘對奴婢的大恩大德,奴婢無以為報。所以姑娘以後去哪兒,奴婢就去哪兒,奴婢要一輩子跟著姑娘。所以,奴婢不需要什麽錢。”紫蘇跪下哭訴道。


    “好了,趕緊起來。”柳靜頤寵溺的說道。“不管去哪兒,我都帶著你,隻不過,你是個姑娘家,終究要嫁人的,既然你自己不準備,以後就由我給你準備吧。”


    “不過,你也得自己留點傍身錢,你還有母親和妹妹,他們也需要你的接濟。”柳靜頤真誠的說道。


    “奴婢的娘已經帶著妹妹改嫁了,聽說嫁給了一個做燈籠的匠人,生活還算富足。所以她們不需要奴婢接濟了。”


    “姑娘,您就不要為奴婢打算了,這些錢,姑娘就拿去用吧。如果能幫得上姑娘,就是奴婢最大的安慰了。”


    柳靜頤點點頭。“把銀票收起來吧。我們換套衣服,去醫館看看。”


    近幾日,衙門裏無重要案件,荊子言可以得空在家裏休息。正在院子裏練劍的荊子言,看到柳靜頤走來,便收起劍鋒,看向柳靜頤問道:“頤兒,去哪兒?”


    柳靜頤拱手一禮,“公子,靜頤想去您說的那個醫館看看。”


    荊子言嘴角微微上揚“我就知道你對那個醫館念念不忘,走吧,我隨你一同前去。”


    說完,荊子言換完衣衫,喚上墨雨和寒澈,同柳靜頤一同來到仁心醫館內。仁心醫館雖然依舊開門營業,可醫館外門可羅雀,店內更是冷冷清清,店內三個學徒裝扮的男子,一個在擦拭藥櫃,一個在切藥材,另一個在看一書。雖然沒有人看診,他們卻依然盡最大努力的維持著醫館的門麵。


    見有人前來,三人皆停下手中的活計圍了上來:“這位公子您請坐,不知幾位是誰來看病?”


    三人看著眼前的幾個男子,各個麵色紅潤,精神飽滿,並非有病之人,隻是其中一個用麵罩遮住半邊臉。


    荊子言上前說道:“我們並非前來看病,隻是聽聞這醫館要轉讓,前來問詢。”


    聽聞是前來收購醫館的,三人臉上頓時出現明顯的不悅。一個叫吳海生的學徒說道:“公子,您稍後,我去請師母。”


    說罷便轉身上了二樓。一會兒,一個儀態端莊卻麵色憔悴的婦人走了下來,婦人不過三十多歲,卻麵色蠟黃,極其無力。


    “聽聞公子要盤我們家的醫館?”婦人開口說道“妾身是我們家相公的發妻,如今我家相公已經是枯骨黃土,萬事由我做主。”


    “這。。。?”荊子言看了一眼柳靜頤,二人眼中皆是驚訝。“怎麽迴事?”荊子言問道。


    白夫人重重的歎了口氣。“兩年前,城西左家莊的公子突發急症,請我家相公前去看診,結果我家相公給他施針之後,第二日那家公子便身亡了。”說著說著,白夫人開始抽泣,用衣袖不停的擦著眼淚:“左莊主一怒之下報了官,官府便把我家相公關入了大牢,至今沒有任何消息。”


    荊子言蹙眉“官府查案,講究證據,沒有證據怎麽能亂抓人?”


    “官府的人說,通過驗屍,左公子是因為時疫感染而死,死因是我相公用感染了時疫的金針為左公子施針。”白夫人不停的抽泣,“我家相公金針絕技名冠柳州,每次用針都特別謹慎,怎麽能讓金針受到感染呢。”


    “我相公萬念俱灰,在獄中自盡了。”白夫人痛苦的捂著胸口,抽噎的一度無法說出連續的語句。


    一陣沉寂之後,白夫人突然語調太高了幾分,悲憤的說道“可是我家相公是冤枉的啊。。”


    白夫人擦了擦眼淚,“公子您想盤下這醫館可以,妾身有個條件,你得替我家相公洗清冤屈。兩年來,不停的有人前來想買這家醫館,可聽到妾身的條件,都做罷了。”


    此時,樓上傳來一聲刺耳的尖叫,嚇了柳靜頤一哆嗦。


    “公子,您好好考慮考慮吧,妾身該上樓了。”


    柳靜頤急忙上前止住白夫人:“夫人,樓上可有人?是得了什麽病症麽?”


    聽到柳靜頤有此一問,本已平靜的白夫人,再次動容。“不瞞公子,樓上之人是小女,身患瘋症,時好時壞壞,發起病來誰都不認識,還容易自傷。”


    柳靜頤眼眸向樓上看去,無線憐憫。“夫人,小姐的病症可請人醫治過?”


    “請了不少大夫了,不乏名醫,可都無能為力。”白夫人搖搖頭,聲音極其蒼白。


    “在下略通醫術,可否讓在下為小姐診下脈?”


    “你?白夫人看著眼前的柳靜頤,並不信任這個看起來隻有十幾歲的少年。”罷了,你去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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