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許小黑早早便醒了過來,將掛在自己身上的小師妹輕輕安置在一旁……


    隻是,這小師妹睡得大大咧咧。


    許小黑將她放好,一眼望過去,便將那當空照著的明月賞得一清二楚。


    這月兒沒了雲霧的遮擋,月光甚是明亮,雖是不如正月十五的月兒圓,但卻依舊皎白動人,極為惹眼。


    許小黑嘴角咧了咧,默默找來被褥幫小師妹遮掩了月色,隨後便翻身起床。


    而坐在椅子那兒的夏草也立馬走了過來,幫許小黑洗漱整理。


    隻是……


    不知為何,夏草好像一直在躲著自己的目光,不敢與自己對視。


    “怎麽了夏草?”


    “沒……沒什麽……”


    許小黑微微挑眉,但也沒再追問,而是叮囑了些事情,便徑直離開。


    此行的目的,自然就是找乞兒打聽一下那紈絝的家世了。


    雖說辛百戶的嫌疑很大,但那被自己毒死的紈絝背後人物尋仇也並非是沒有可能……


    既是會威脅自己,那寧錯殺,也絕不能放過。


    許小黑想著,正巧下了樓。


    和昨日一樣,那掌櫃的白天沒事做便坐在櫃台那裏看風月文。


    他瞄了一眼,發現對方竟是看到了第三冊《江熙月七日尋仇,折煞蔣家數十人》。


    再瞧那掌櫃的麵色,竟然還是那般生龍活虎,看上去毫無虛色。


    甚至和先前一樣,照樣將一隻手藏在桌下……看得許小黑嘖嘖搖頭,暗歎高手在民間。


    他這次倒也沒再湊上去打趣,而是扭頭離開了。


    不多時,許小黑便找到了一個小乞兒。


    隻是……他瞧上一眼,便知道乞兒雖是遊天下裏的一員,但卻算不上真正的“遊子”。


    那乞兒也瞧見許小黑走了過來,但神情麻木,黯淡的眸子沒有神采,隻是愣愣的看著許小黑,一句話也不說。


    與其說是不敢說話,不如說是不能說話。


    許小黑淡淡的瞥了對方一眼,便發現這小乞兒嘴巴張合,但卻沒有聲音……


    而他上身也沒穿著衣物,滿是淤青血痕和髒汙,而下身就包著一塊破布,但卻看不見腿腳。


    不過,許小黑倒沒有直接扭頭,而是試探性的湊上去,淡聲開口:“你還能行走麽?我需要找你們遊天下裏知道消息的。”


    那乞兒一聽,先是連連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看向了自己身前的破碗。


    那碗裏還有點銅板和舊銀票,說明先前有其他人施舍過,就是不知道那些人是為了尋人還是單純發善心了……


    如果是後者的話,許小黑隻能嗤鼻一笑,暗歎空有善心沒有腦子,愚善到頭來反倒會害了人!


    他如此想著,隨手丟了個銅板,那乞兒便麵露喜色,著急忙慌的將碗裏銀兩都倒在了草席上。


    隨後便將這草席卷著了一個包袱,把它塞到了一旁的牆洞裏。


    做完這一切之後,他便用兩隻手撐著走在前頭,示意許小黑隨著自己走。


    與許小黑想的一樣,當自己跟在小乞兒身後的時候,暗處藏著的那人也跟著動了,但目光卻不在自己的身上……


    不用想都知道,那暗處之人應是用來盯著這小乞兒的嘍囉。


    從小乞兒帶著自己走的另一個方向便知道,真正統籌著這些乞兒的,許是另有其人。


    不多時,許小黑便被帶到了一間小而破的瓦房院子,光是透過著沒有門板的門口,便能瞧見裏麵陳設髒亂,布滿了灰塵和蛛網。


    小乞兒朝著院子比劃了一下,見許小黑進去之後,好似這院子裏住著什麽洪荒猛獸一般,扭頭便逃了。


    而原先跟在身後那人,自然也跟著離去,隻留下許小黑一人站在這破舊的院子外。


    他無所謂的聳了聳肩,隨手撥開了蛛網,大步踏了進去。


    這前腳才剛踏進去,後腳便傳來了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稀客,當真是稀客!”


    許小黑眉頭一挑,卻隻覺一道強勁罡風襲來,不由冷哼了聲。


    他輕輕一踏,靈氣流入地底,牽引出堅實的岩壁,隨著一聲轟鳴炸響,這罡風便隨著碎裂的岩石抵消得一幹二淨。


    可罡風雖無,塵煙卻未散。


    隻見一道輕“嗖”響起,那塵煙裏忽地伸出一隻龍爪髒手,衝著許小黑的胸膛抓去。


    許小黑魔功未大成,察覺到對方罡氣渾厚,自然不會硬接。


    他微微側身,險之又險的避開了這抓手,看清了襲來之人是個五官蒼老,但氣血卻十分充盈的老乞丐。


    但許小黑哪曉得什麽老幼尊卑?隻是手岔兩指,直直刺向那來者的眼睛。


    “這般下三濫的招數你也使?”


    老乞丐怪叫了聲,連忙變招,低頭扭身間,便是一腳踹向許小黑的腦門。


    可哪怕眼前這人出招軌跡刁鑽,卻也碰不得許小黑分毫。


    隻見他的身形忽地扭得詭異,那腰肢簡直不似常人,竟是將老乞丐的蠍擺尾輕鬆躲過。


    而後更是趁著那老乞丐翻身想要再度變招之時,一腳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害得他摔了個正宗狗啃屎!


    “都能罡氣外放了,卻隻有這般武藝?”


    許小黑譏笑了下,正欲走上去,卻見那老乞忽地打了個圈,朝著自己麵門揚來大把塵沙。


    他早有警惕,手中靈氣一撥,便將那些塵土擋住,隨後還在後退的同時,將它們凝結成根根土刺。


    那老乞丐在地上“驢打滾”,灑了沙子之後,果然會接上一招“驢蹬腿”。


    可許小黑退得飛快,這蹬腿不僅沒能傷到他,反倒是被許小黑用靈氣凝結的土刺紮破了他的草鞋,紮得他痛唿不已。


    當然,這老乞丐弱是弱了點,但好賴也是個能夠罡氣外放的武學宗師,哪會被這些小土刺給傷著?


    他的護體罡氣雄渾,使得那土刺完全紮不進他肉裏,頂多隻是擦破了皮,痛是痛了些,卻無傷大雅。


    瞧著許小黑沒有主動進攻,老乞丐先是吐了口唾沫抹在腳底,看著許小黑便哼哼:“不服,再來!”


    說著,也不給許小黑反應的時間,便將手裏的草鞋丟了過來。


    許小黑側頭躲過,但卻嗅到了劃過的酸臭氣味,當即就被惡心得擰起了眉毛。


    那老乞見此樂嗬一笑,不知道從哪摸出來一根歪棍,邁步逼近,口中還念著莫名的小句:


    “一掃堂,才出門。”


    說著,許小黑便隻見老乞躬身似掃地,歪棍輕而穩的直掃自己下盤。


    許小黑這才抬腳躲過,那老乞便忽而變招,單手持棍撩起,接著開口:“二抬頭,知天意~”


    這棍詭異,許小黑不敢硬接,隻消再退了一步。


    可這棍招著實高深,棍棍銜接迅猛,許小黑完全找不著反擊時間,便見那挑棍猛劈,力若開山!


    “三劈山,得阡陌。”


    “轟隆——”


    隨著那歪棍劈在地上,罡風炸響間揚起了濃濃塵煙。


    但老乞的聲音卻好似會傳神一樣,透過了這些嘈雜聲響,清晰的傳進了許小黑的耳朵裏。


    而當許小黑借著土行遁術避開了這劈山棍之後,老乞丐卻好似提前知道他要從哪裏出來一般,將歪棍一轉,將直頭那兒戳了過來!


    “四挑針,補衣裳。”


    這戳棍快而準,罡氣在上頭盤旋,直捅許小黑腰腹,若非許小黑反應超絕,練了一身大成柔體術,還真躲不過這棍招。


    “五攪泉,能解渴;六跳湖,抓魚食;七上樹,且摘桃;八眺遠,再啟程……”


    那歪棍一招銜接一招,變化不停,招招不息,著實纏人的緊!


    “十六推門,邁過檻;十七而終——得、歸、家!”


    可那老乞丐從一開始打得虎虎生風,到後頭越打越覺不對勁。


    直到這棍法打完收招,才驚詫的發現對方竟是一點塵土未染,毫發無傷!


    “不愧是號稱遊天下第一絕學的遊子十七棍,若非本公子技高一籌,還真著了你的道。”


    許小黑淡淡笑著,可這好似謙虛的話落在老乞丐的耳中,卻惹的他老臉一紅。


    不過,眼前這人身法竟是如此強悍,能將自己的遊子十七棍都盡數躲過。


    哪怕其他地方不出彩,但怎麽說也是個真高手了!


    老乞丐心中暗想,正欲大笑開口,卻不料許小黑卻一反先前的避戰,而是捏著拳頭撲了過來。


    “誒?!”


    老乞丐一時沒反應過來,竟是被許小黑一記撩陰腿正中下盤。


    可沒等他痛唿出聲,許小黑便使出一套又一套下三流拳法,直將那老乞丐打的叫苦不迭。


    不過,老乞丐倒也不是不能還手。


    而是心知自己偷襲在先惹得許小黑不快,見對方出招沒使靈氣,便任由他發泄了。


    隻是……


    “得了得了,你都打我多少下了,怕是鐵蛋都遭不住你這般踢吧?!”


    他怪叫著跳開了老遠,滿臉怨怪的瞪著許小黑:


    “我老頭不過是想試你一試,偷襲是我理虧,老頭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送你兩壇仙人釀,可算翻篇了?”


    許小黑嫌惡的搖了搖頭:“你那酒葫蘆都是臭的,誰知道你藏的酒會邋遢成什麽模樣,不要不要。”


    “嘿——老頭還是分得清什麽該幹淨什麽該邋遢的,怎舍得把美酒弄髒?!”


    “不要,你且迴答我些問題便可。”


    老乞丐瞧著許小黑油鹽不進的模樣,隻得悶哼了聲:“不要便不要,我還不舍得給呢!”


    話是這麽說,但明眼人都能瞧見這老乞丐的麵色如豬肝,可謂尷尬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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