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黑找上趙憐彩的原因,自然是為了借這位二公主之手,讓辛采霄在鎮撫司裏寸步難行。


    若非是聽著那千戶這麽說了一嘴,自己一時間都沒有想到這便宜徒兒還能這般用。


    不過,按理莫說皇家子弟,就是尋常人都會忌諱的緊。


    可這前任百戶都死了好些時日了,趙憐彩卻一點都不怕,甚至惹得負責保衛她的錦衣衛都頗有微詞。


    當然,哪怕他們不喜,甚至部分人對神神鬼鬼害怕的很,卻也毫無辦法。


    許小黑來到這裏之後,都不知道聽到了多少迴錦衣衛們的抱怨了……


    說來,這世上好像也有什麽冥修。


    據說是死後陰魂從冥府中跑了出來,借助天地靈氣形成靈軀,而後以吸食人類精氣的方式修行——


    也就是民間常說的鬼怪邪祟。


    但哪怕許小黑在雲中修行了這麽多年,也從未親眼見過冥修,所以他對此持懷疑態度,沒有全信。


    再說……


    若是這世上真有什麽鬼神,自己的淡風輕能斬魂魄,豈會怕了他們?


    許小黑聽著牆下錦衣衛的交談,嗤鼻一笑,隨後輕快的翻身,來到了趙憐彩所在的院子。


    此時她剛迴來沒多久,就已經穿好了練功服,正在空地上耍著刀法。


    這人長得矮小,卻將那彎刀耍的虎虎生風、淩厲無比。


    不過,許小黑瞄了一眼,便看出了許多破綻。


    到底還是吃了長得小的虧,若是讓趙憐彩換上紅纓槍,仗著寸長寸強,便能彌補這一缺陷。


    而嶽景程嘛,自然也在這院子裏。


    他在許小黑踏入這院子片刻後,便立馬有所察覺,看向了這頭。


    再嶽景程還沒開口之前,許小黑便主動使出了一手輕功,從暗處躍出,足尖輕點地麵,溫聲開口:


    “嶽老的實力果然還是這般強勁,我還想著嚇嚇我這小徒兒,卻不想你這麽快就發現我了。”


    嶽景程花白的眉頭挑了挑。


    “師父~”


    可還沒等他說話呢,趙憐彩反倒是俏容一喜,隨手將那彎刀一丟,便衝著許小黑撲了過去。


    瞧著趙憐彩滿身是汗的撲過來,許小黑倒也沒嫌棄,而是張開了手,如同往常那般親昵。


    可趙憐彩跑著跑著,忽然反應過來自己方才還在練功,渾身臭烘烘。


    她腳步立馬一頓,停在了許小黑五步開外,隨後弱弱開口:“師父,我……我喜愛幹淨,先去洗個澡,還請稍等!”


    說完,也不等許小黑說話,便扭頭一溜煙的跑開了。


    見此,嶽老得意的捋了捋白須,暗暗點頭。


    許小黑嘴角抽了抽:“嶽老……莫不是你教的吧?”


    “什麽話?什麽話這是!那是人家小妮子情竇已開、無師自通,想要在心慕之人好好表現些罷了!”


    嶽景程哼了聲,哪怕是打死自己也不能讓別人知道自己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僅是跑去教一個小女娃娃泡男人!


    這說出去像什麽話?


    見這嶽景程如同個老頑童一般,許小黑樂嗬一笑,倒也沒再追問,而是湊過來,坐到了他的身邊。


    二公主雖是刁蠻,但也十分自立。


    她不像其他世家皇族子弟一樣,需要婢女侍從伺候,除了飲食,在洗漱起居都是自己解決的。


    而嶽老年紀也大了,雖然一身武藝不減當年,但已不是以往那般好動的漢子。


    所以許小黑看著茶幾上的涼白開,順手就將腰包裏的茶葉掏出來,幫忙泡起了茶。


    看著許小黑熟練的動作,嶽景程眯起了皺紋,暗笑了下:


    “你這小子倒是沉穩,其他像你這般輕狂的武夫,都學什麽剛猛拳法,你倒好,學的卻是什麽太極……


    如今還露了一手好茶藝,當真是讓人好奇……你莫不是什麽活了幾百年的老妖怪,特意以年輕麵目騙人吧?”


    許小黑聽得出後麵那句話隻是單純的調侃,所以也跟著淺笑了聲:


    “若是老妖怪,許是嶽老與我初見那夜,便活不成咯~”


    “嘿——你小子!”


    嶽景程哼哼了聲,見許小黑隨手使出靈氣便能將水溫熱,沉吟了一會,隨即開口:


    “你這般主動來尋我們,應當是有什麽事情吧?”


    許小黑點點頭:“我想請殿下幫我一點小忙。”


    “?”


    嶽景程原先還以為許小黑是來找自己的,而聽許小黑這麽一說,麵色不由微怒:


    “老夫不反對你與殿下親近,正是看你沒有眼熱她的權勢,如今看來,是老夫看走了眼!”


    “嶽老先別急。”


    許小黑對此毫不意外,輕輕將茶水遞到他的麵前:


    “我也是一時半會沒了辦法,所以才特地來尋殿下的……嶽老應當也知道我師妹的事情吧?”


    嶽景程輕輕抬眉,看向了許小黑:“老夫知道,你那師妹不知自己買的糖葫蘆有毒,害得旁人身死……”


    “說來慚愧,此事與我也脫不開關係。”


    “噢?”


    嶽景程先是疑惑了會,隨後憶起許小黑與幾個女娃娃的談話,一下明了:


    “你說的是你平日給你師妹飯菜裏放解毒藥,卻不告訴她的事情麽?”


    “正是,那藥也非尋常藥,原料是一種千毒百足公,我平日不說,便是怕她追問。”


    許小黑搖搖頭,話題一轉:“如今我尋到了線索,確認了賊人……但對方精明的很,竟是提前跑出去躲災了。


    而我說不定沒過幾天就要離開白樺,所以便隻能前來尋找殿下了。”


    “……”嶽景程見許小黑說得不似作偽,原先的氣很快就消了一大半。


    恰在此時,趙憐彩已是簡單洗漱、換了身衣服,打開了房門走了出來:“師父什麽時候要走?”


    許小黑扭頭看向二公主,眼前不由稍稍一亮。


    趙憐彩雖然矮小了些,但長得卻比小師妹要早熟些,且不說掛在纖細枝頭上可人的碩果,光是臉蛋都已是十分嬌俏了。


    更別說她還特地將那件雲享容衣裳換上,烏發與衣裙紛飛,傲人身段活潑玲瓏,竟是讓人完全猜不出這妮子竟是連婚嫁年歲都不足。


    哪怕趙憐彩不會梳妝,單是如此,就已是美得不可方物,直叫人挪不開眼睛了。


    許小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般模樣的趙憐彩,驚歎間不由看癡了。


    惹得女娃娃俏容掛滿了紅霞,緊張的站在那兒,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嶽景程也被趙憐彩的反差搞得驚詫不已,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忙嬉笑的招唿她過來。


    趙憐彩本就被許小黑看的緊張,見嶽老給自己找了個台階,連忙鬆了口氣,小步走了過來。


    她坐在兩人中間,瞧著四方桌上的茶,腦海裏立馬便浮現出了以前受許小黑教導的畫麵,心中暗喜不已。


    但表麵上,三人就這麽幹坐著,心思各異卻不說話,氣氛都有些尷尬了。


    許小黑見此,連忙抿了口茶,輕聲開口:“暫時還未定好,憐彩都聽到了?”


    趙憐彩還有些反應過來,腦子嗡嗡的轉了幾圈,才想到許小黑是答複自己方才的問題,連忙搖頭。


    “徒兒隻在開門的時候聽見了師父說要走……”


    說著,她眼神微黯,輕輕低眸:“徒兒過些天也要迴京城了,正想著什麽時候和師父好好道聲別呢。”


    許小黑頓了頓,伸手摸了摸趙憐彩的腦袋:“為師隻是暫時離開而已,又不是日後都不找你了……


    畢竟我這親親小徒弟這般伶俐,著實讓人舍不得。”


    聽著許小黑的話語,趙憐彩忍不住抬眸,長長的睫毛在陽光下微顫,宛若金秋水波。


    隻是,她雖是心底漣漪泛個不停,可唇角抿著,半晌都想不出該說什麽話。


    直到許小黑將茶水放在了她的麵前,才稍稍收迴了心神。


    “憐彩也喝些茶吧。”


    “嗯嗯。”


    “對了,憐彩可還記得,當初為師剛與你見麵的事情麽?”


    趙憐彩眼眸一亮,頓時便滿臉歡喜的開口:“記得記得~當初師父剛進門,差點就被我騎馬撞了呢!”


    “你在宮裏騎馬,自己是開心了,但也不知道踐踏了多少花草,嚇壞了多少人。”


    “誒嘻嘻……反正宮裏的所有東西都是父皇的,我弄壞了也沒關係……”


    瞧著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嶽景程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


    雖然兩人如今看上去年歲差距大了些,但如此坐談,眼中都好像隻有對方一人,好似神仙眷侶,著實叫人羨慕。


    嶽老看著看著,嘖嘖搖了搖頭,隨後不動聲色的站起,默默離開。


    離去的時候,嘴角還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輕聲嘀咕:“算你小子還有良心……”


    後麵趙憐彩聊個高興了,幾乎將自己這些天碰到的事情都說了個遍。


    而許小黑也不著急,隻是靜靜聽著,時不時便予以迴應,輕輕摸著女娃娃的腦袋。


    原先趙憐彩平日裏時不時還會想著李嫣然從而吃醋,這下過後,竟是完全滿足了,整個人笑得如同驕陽一般明媚。


    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直至飯點,許小黑才借口離開:


    “憐彩,天色已晚,為師今日與你坐談已是滿足,該是迴去了。”


    “不留下一起吃飯麽?”趙憐彩連忙湊了上去,捏住了許小黑的衣袖。


    “師妹和夏草還等著我呢,日後有機會,為師再單獨與你下館子,如何?”


    說著,他輕輕拍了拍趙憐彩的纖細小手。


    而趙憐彩聽許小黑這麽一說,看著對方好似牽著自己的手一般,一下便沒了要求,連忙臉紅紅的鬆手。


    見此,許小黑才扭頭,正欲離去……


    可趙憐彩才剛歎了口氣,卻聽見許小黑又忽然開口:“啊!對了,我最近有件煩心事。


    原先來找你便是想和我的寶貝徒兒傾述一番,好平複一下心情,結果和憐彩聊的太過高興,叫我給忘記了……”


    趙憐彩立馬挑眉:“煩心事?什麽煩心事?”


    “唉……為師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麽,叫一位錦衣衛盯上了……”


    趙憐彩一聽,眉頭登時一皺,銀牙直咬:“錦衣衛……又是錦衣衛!他奶奶的,真當本宮好欺負是吧?!”


    最重要的是,膽敢招惹本宮的寶貝師父,真是活膩歪了!


    瞧著趙憐彩陰晴不定的怒容,許小黑嘴角微翹,輕哼了聲。


    哪怕你辛采霄和此事無關,這仕途也終究走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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