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黑也不怕那乞兒身上的髒汙,提著對方衣襟,直接就是一巴掌。


    直接將對方從清醒著迷糊打成了迷糊著清醒,眼睛立馬就瞪大了。


    他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捂著臉就要破口大罵:“你他奶奶的,敢惹爺爺我——”


    可話沒說完,許小黑便是又一巴掌,這下更是沒怎麽收力,直將他腦瓜都扇得嗡嗡響。


    “你連武夫都算不上,誰給了你這般與人說話的勇氣?”


    許小黑嗤鼻一笑,伸手又將原本丟到對方碗裏的銅板收迴來了,“既是如此,本公子也不給麵子了。”


    “誒?誒!”那乞兒伸手還想搶,但許小黑作勢抬手,便嚇得他不敢動彈。


    他倒不是看出了許小黑多厲害,而是發現眼前這人說打就打,完全不將江湖規矩放在眼裏。


    簡直就是江湖裏的流氓武夫,地痞溜子!


    見眼前的乞兒老實了,許小黑這才淡淡開口:“你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真不知,我一個南平土生土長的人,怎會知道東方是事情?”


    “噢……那你便帶我去你們的寨子裏看看吧?”許小黑說著,忽然抬手,輕輕叩了叩地麵。


    這結實的青磚,竟是被輕易叩出了一個深坑,漫出了道道龜裂,看得乞兒直咽口水。


    “若是你們寨子裏的其他人都不知……我也不介意替白樺清理一下你們這幫臭蟲。”


    “你!”乞兒先是怒了一下,但隨即又想到了方才的一幕,立馬就慫了。


    眼前這人這等能力,哪怕白樺的“遊天下”弟子用上最強悍的手段,也不見得能拿對方如何。


    他眼軲轆轉了幾圈,最後才又訕笑開口:


    “那個……大俠,我想起來了,其實我剛才隻是忘了,我是在東方落地,一路遊曆到南平,還真知道些你想問的……”


    許小黑眉頭一挑:“你不是在南平土生土長的麽?”


    “是我記性不好,給忘記了,給忘記了!”


    那人連忙擺手,隨後輕咳了下,朝著一旁的牆根吐了口痰,正色開口:


    “既然大俠想知,那且聽我慢慢道來……


    這東方李家啊,原先是東方州省的三大世家之一。


    這世家不從商,不從農,反倒是開設了許多書院,教導族內子弟或外姓書生學識才略。


    他李家既是書香門第,自己族人學的好就算了,偏偏教書也好,那金榜上都不知提名了多少李家書院出來的桃李!


    可知這朝廷上下,到處都是李家書院的子弟,就沒有和李家脫不開關係的。


    上到丞相、下至縣令鎮首,大乾五洲幾千上萬縣府官員,其中李家直係官員便有三十、旁係近百,在李家書院出來的更是占了七成!


    但……許是權傾朝野,惹得聖上警惕,也許是李家本就包藏禍心,本就不淨!


    最後一道聖旨下,錦衣衛傾巢出動,揪出了李家的背後與敵國暗通關係,查處貪贓上千兩黃金!


    李家直係子弟腰斬、旁係官員撤職,男女老少無一能逃,碩大的李家,就在一夜之間再無人丁……”


    許小黑摸了摸下巴,疑惑開口:“當朝楚丞相在這事情中扮演了什麽角色,你們遊天下裏麵可有消息?”


    那乞兒噎住了,隻消拚命搖頭:“大俠,哪怕咱們江湖人不怕朝廷,但也不可隨便腹誹當朝丞相啊!”


    “噢?看來你是知道了?”


    許小黑意外的挑眉,隨後笑眯眯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小乞兒……你說了,這大乾錦衣衛天高地遠,一時半會拿不了你怎麽樣;


    但你若是不說,在你麵前的我,可說不準不高興起來會做出什麽事呢……”


    說著,他又伸手摸了摸剛才被自己叩出了一個小坑洞的青磚,嘖嘖開口:


    “哎呀……你說到底是人的骨頭硬,還是這青磚更硬一些呢?好難猜啊……”


    那乞兒瞧見這般陣仗,哪裏還敢不說,連忙跪地求饒:“大俠饒命,小的告訴你便是了!


    我聽東方過來的乞兒說,那楚丞相原先也是在李家書院裏研學的,更是少有能比過李家直係子弟的狀元郎……


    而李家出事那夜,據說就是楚丞相借助自己的老師大義滅親,找到了李家的通敵證據;


    更是有小道消息說,錦衣衛將李家抄家那夜,楚丞相也在!”


    說著說著,這乞兒好像說爽了,搖頭暗歎:“嘖嘖嘖……要我說,我覺得那李家這般多人在官場裏,想要謀反早就反了!


    到底還是當今聖上心胸狹隘,疑神疑鬼……而這楚丞相更是狼心狗肺,欺師滅祖啊!”


    聽的許小黑都不由樂嗬一笑:“這可是你自己編排的,我可什麽都沒說。”


    嚇得那乞兒連忙捂住了嘴,眼睛幽怨得眨個不停。


    不過……


    原先許小黑隻是覺得有些可能,所以才會想著找“遊天下”的乞丐問問。


    但既然真的和楚丞相有關係的話,那小師妹就必然是東方李家的後人了。


    再不濟,也絕對有著莫大的關係,比如被牽連、亦或者與李家私交甚密……


    許小黑個人認為李嫣然是李家直係後人的可能性更大。若不然,她應當是沒機會記恨楚丞相的……


    隻是,雖說知道了小師妹的身世,許小黑一時半會做不了什麽,也不打算做些什麽。


    什麽複仇之類的……許小黑甚至不希望小師妹抱有這樣的想法,至少當前這段時間不能有。


    若不然隻會影響自己的謀劃,最後說不得還要和小師妹分道揚鑣——


    那怎麽行呢?


    許小黑搖搖頭,大不了以後自己對小師妹再好些,讓她不再迴憶過去罷了。


    想著,許小黑站起身來,大步離開了這個巷口。


    過了許久,那乞兒探頭探腦的看了看周圍。


    確認許小黑離開之後,便忽然從草席底下摸出一根碳條,將草席撕下了一塊,隨後開始在上麵寫寫畫畫。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常人記不得也認不清許小黑的容貌,他卻能夠清晰的將許小黑的容貌畫下來。


    不多時,這草席片上便畫好了許小黑的肖像。


    那乞兒畫完之後,心中好似還不解氣,便朝著畫像呸了一口:


    “哼,他奶奶個錘的,知道我是遊天下的弟子還敢這般無禮,膽敢惹爺爺我,日後叫你好看!”


    隻是,他看著手中的畫像,眉頭忽然一皺,“不對……這人看上去怎麽有些眼熟……


    就好似前幾天就見過了一樣……可自己也沒和這般好看的公子哥有過接觸啊?”


    他說著,又將手中的畫像舉起,疑惑的比劃來比劃去,直到他將手中的畫像對著牆壁,眸子忽然就瞪大了。


    “許小黑!將劍峰屠滅的雲中弟子?江湖更是號稱冷血無情,滅門人屠的‘滅門屠’?!”


    “你這畫工竟然還算不錯。”


    “?”那乞兒一愣,隻覺身子僵住了,好似墜入冰窖一般,冷得顫抖個不停。


    他有些僵硬的迴頭,瞧著許小黑溫潤的笑意,自欺欺人的幻聽在這一刻破滅。


    “大大大俠……小……小的有眼不識”


    可沒等他說完,許小黑便伸手擰住了他的脖頸,用力一掐,便叫他斷了氣,再也說不出話了。


    許小黑隨手將他一甩,隨後無奈的歎了口氣,低聲輕喃:


    “真沒想到這幫‘遊天下’裏的乞丐,真有傳言說的識破迷障、看清真容的能力……


    隻可惜我得趕著迴去找親親小師妹,沒有時間繼續耗著,若不然真要將這技藝搞到手。”


    說著,他便搖頭離去。


    不多時,許小黑便迴了客棧,但讓他有些沒想到的是,二公主再一次找上了門。


    但和平常奔著這個師父來的不一樣,這一次二公主是來尋李嫣然的。


    而此時,小師妹正坐在床前抽泣,一旁的趙憐彩則在輕聲安慰,時不時還憤憤不平的叫罵,髒話連篇簡直不似公主模樣。


    許小黑一走進門,夏草便迎了上來:“公子。”


    “小師妹怎麽了?”許小黑順其自然的讓夏草幫自己整理衣物,同時開口詢問。


    “小姐方才遇到了栽贓,被錦衣衛抓走了,而夏草不知情,趕來的時候便將那些錦衣衛打傷,將小姐帶了迴來……”


    “栽贓?”許小黑眉頭一皺。


    一旁的小師妹聽許小黑問起,哭聲卻是更大了:“小師兄……我……我殺人了……”


    “你先前不是殺過人了?怎得這時候開始愧疚了。”


    話是這般說,但許小黑也慢步靠了過去,輕輕摸著李嫣然的腦袋,“莫怕,入了江湖便是如此,總會身不由己的。”


    “不是……我殺的是一個不足六歲的孩童啊!”


    一旁的趙憐彩雖是有些羨慕李嫣然被許小黑摸著頭,但立馬就反應過來,恨鐵不成鋼一般開口:


    “屁!那人壓根就不是你殺的!”


    “可他是吃了我給的糖葫蘆才死的……嗚嗚……”


    “那你吃了這麽多卻沒事,怎麽可能是糖葫蘆的問題?!”


    許小黑抬手止住了兩人的話頭,輕輕將小師妹抱了抱,“沒關係,先將事情與為兄說說,讓為兄來判斷一下,如何?”


    李嫣然感覺到小師兄溫暖的體溫,焦躁的心思終於緩了些。


    隨著抽泣聲漸漸平息,她這才強忍住情緒,將自己的所見所聞全盤托出。


    許小黑在一旁聽著,直至李嫣然說完,隨後又看向了夏草:“夏草,你要幫小師妹買糖葫蘆的時候,那人已經走遠了對嗎?”


    夏草點點頭。


    見此,許小黑暗哼了聲,隨後柔柔的將小師妹抱起,揉了揉她的腦袋:


    “沒事,人並非是小師妹殺的,而是咱們受了奸人的暗算,被人下了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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