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水逢慢慢講起來她自己。


    她與赤落沒有血緣關係,但赤落是她的先輩,同屬一族。


    她母親與人族父親一夜魚水之歡後分道揚鑣,母親養育她十五年便迴去妖界,從此母女是路人。


    母親沒有教她謀生手段,迴妖界一定會倍受排擠,人間也不能接納她,所以這裏就是她的安身之所。她一麵依賴赤落給的庇護,願意做赤落的奴仆,但同時也很懼怕赤落。


    水露情緣,萍水相逢。就連名字起的也不上心,半人半妖的妖獸,一麵被妖族猜忌排擠,一麵被人族忌憚驅趕,裏外不是人。


    “你要是不建議的話,就跟我們一起走吧。”溫明軒說完這句話,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


    人家是救了他,但不代表人家願意跟他走。雖然是因為憐憫說出這句話,但也有失分寸禮數。


    “好。”不知道李水逢懷揣著的是什麽心情,但她答應了。


    所有人都詫異,除了月邀靜。


    原文中,李水逢感動溫明軒能夠放下成見與她共曆生死難關,加之她也不願一輩子像老鼠一樣東躲西藏又見不得光,所以跟著溫明軒走了。


    隨著故事的發展,李水逢的身世揭開,她是先皇之女。出於對先皇的憤恨,一路幫助溫明軒,甚至讓溫明軒坐上了皇帝。


    這裏,井州蛇窟,就是李水逢和溫明軒相遇的地方。


    李水逢在寶物堆裏找到能夠幫助她一直維持人形的寶物,她已經迫不及待離開這,這裏給了她庇護,同時也給了她無數痛苦和憂鬱。


    “走吧。”李水逢笑容燦爛,看起來對未來很是期待。


    月邀靜則是目光向著洞口外,凝視著上古蛇獸龐大的身軀。


    很快,帝無痕就會燒掉上古妖獸的不腐屍身,徹徹底底毀掉這裏吧。以免節外生枝,引得外人注意到這裏。


    想到這,月邀靜不再停留。


    殊不知,帝無痕就在千裏之外迎著她的目光,與她遙遙對望。帝無痕默默目送月邀靜離開,直至消失,他也沒有下手燒掉上古蛇獸的不腐屍身。


    反正,再也不會有人能夠活著離開這裏。


    要不然說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連半人半妖都敢接受,都敢搭救。


    帝無痕再次加強封印,無聲離開。


    足夠了。


    “總算出來了。”溫明軒就算是看著殘缺的夕陽,也是心情舒暢。


    幸好有千裏躍帶他們四個人出來,天知道他在裏麵找尋寶物的時候有多麽煎熬,每一分一秒都是同伴用命給他拖著,就連六歲的孩子月邀靜也也將厚望寄托在他身上。


    “現在我們該去哪?”李水逢張望四周,荒無人煙。


    月邀靜是真的累,身累也心累,她有氣無力的說道:“現在我們應該吃飯,給自己鬆口氣吧。”


    被赤落追殺那會實在是太嚇人了,她差點就成為赤落的爐鼎,又差點被帝無痕捉迴去當爐鼎。不過,好在帝無痕放過了她。


    “可是這麽晚,想趕到客棧也來不及了吧。”溫明軒這下也犯了難。夕陽西下,一到晚上什麽都看不見,就算打獵也不太現實。


    “也別指望我,你們是看不見我身上的血嗎?”君少歲目光偷偷瞟向月邀靜,其實他可以用騰雲馬趕迴客棧,但是他就不。


    偷跑出王府,差點成為老妖怪的爐鼎,現在連飯都吃不成,後悔了吧?非要跟著臭小子出來吃苦。


    “因為赤落老祖,周圍的生靈都跑光了,現在去客棧也來不及了。該怎麽辦?”李水逢也有些無奈,她也是要吃飯的。


    就算她看得見,也要有獵物可以打獵才行。黑燈瞎火的,就算她親自帶路,月邀靜等人根本看不見,大概率也會在路上摔死。


    “不知道,大不了就在這裏睡一晚算了。”月邀靜搗鼓著剛剛從一堆寶物裏麵拿出來的七彩方,七彩方輝映出來的色彩好看又吸引眼球。


    旁邊在場三人無一不感慨小孩子的心大,完全不知道剛剛經曆了什麽。


    “嘩啦”湖麵一條魚主動跳上岸來。


    李水逢走到湖邊,蹲下。


    “魚怎麽會自己跳上來?”


    這也太巧了,肚子餓了就有老天送魚吃。


    月邀靜繼續搖搖手中的七彩方。


    “嘩啦”又有三條魚蹦噠上來,奮力撲騰著身軀。


    大家都好像明白這七彩方是幹嘛用的了,溫明軒和李水逢眼睛都看直了,月邀靜拿的寶物簡直就是及時雨!


    “阿靜,你這個寶物選的實在是太好了!”溫明軒就差把驚喜兩個字寫在臉上。


    “是啊,連捕獵都不用去了,太方便了。”李水逢雖然會捕獵,但也慕了。誰不想飯來張口,這下她連捕獵的時間都省了。


    “剛剛是哪個傻子說這個沒有用的?傻子就是傻子。”月邀靜幹脆就坐在湖邊,繼續搖晃著七彩方,一邊陰陽怪氣君少歲。


    “幹嘛選這種東西,沒出息。”


    就算能吃飽飯,也不能改變月邀靜身體脆如紙張的事實。迴到王府才是最最正確的選擇,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君少歲過來坐在月邀靜旁邊,嘴上卻是一點也不服輸。


    “要不是我在蛇窟用寶物救你,你信不信你現在就可以沒有氣息?”月邀靜不去看君少歲,她早就習慣君少歲那張隨時隨地都可以掃興的嘴。


    溫明軒和李水逢去撿柴火準備烤魚去了,君少歲衣服都染紅了,作為傷員自然是要好好歇著,現在又隻剩下他們兩個。


    湖中的魚攪起層層波浪,隨著月邀靜的心意,自己圍成圈圈爭先恐後地推擠,殘陽給它們渡上紅光,涼涼的湖水燒起一團團會自行起舞的火苗。溫暖的紅光耀眼而絢爛,歡快而又躁動。


    少年的心也跟著水裏的魚輪轉,隨月邀靜的心意躍動。水流聲清脆入耳,除了潺潺流水聲,世間好像就此沉寂,隻有他們兩個。


    “那你為什麽救我?”好久,君少歲才憋出這句話來。


    明明月邀靜看起來那麽討厭他。


    少年的眼裏浮動著殘陽的火光,一向風平浪靜的湖麵開始晃動起來,裏麵倒映著月邀靜小小的身軀。


    “我們都一樣。”月邀靜的語氣相當平靜。


    “我怎麽跟你這個廢物一樣了?你你你,我我我……”感覺到月邀靜的敷衍,君少歲開始激動,後麵又自己說不出話來。


    少年眼裏的火光好像能跳動起來,急切想要月邀靜給一個答案。


    “要是你的溫哥哥問你,你肯定不會這麽說對不對?”君少歲欲要抓住月邀靜的手,伸出的一瞬間又迅速縮迴去,好似被似火的殘陽給燙到了一樣。


    “我們都一樣,一樣被赤落差點殺死,一樣被別人瞧不起,一樣被排擠。這樣迴答夠了吧?”月邀靜還是沒去看君少歲,目光自始至終都放在水裏轉著圈遊動的魚。


    在外人眼裏,她出生尊貴,天生榮華富貴,但過的什麽日子隻有她自己清楚。沒有帝無痕老狐狸,她什麽都不是,郡主的名號也不過是個虛名。


    從睜眼開始就小心翼翼,每天擔心自己未來會不會成為帝無痕的爐鼎,次次危機都拿自己的性命作為資本去博弈。


    本來跟著男主角溫明軒直接躺贏挺好,不用修煉也行,但是經此井州蛇患一行,躺贏不過是她個人美好的幻想。


    她要麽奮力掙紮活下去。


    要麽迴到攝政王府做個帝無痕省心的傀儡娃娃,驕奢淫逸幾年然後乖乖去死。


    又或者接受成為帝無痕爐鼎的命運。


    如果沒有現代那五百萬的人民幣支撐著,她現在就可以躺在地上,就地長眠。


    “那你就不怕被赤落抓去當爐鼎嗎?”君少歲的目光終於和月邀靜對上,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君少歲反手就是猛給自己一巴掌。


    “你就當我沒……”


    月邀靜突然咧嘴一笑,明媚絢爛的色彩附上她的臉龐。


    小少年被笑容晃花了眼,卻察覺不到月邀靜笑容裏麵的譏諷之意。


    赤落那條老蛇妖可把她惡心壞了,都是個死人了,還打算幹不正經的事。


    “爐鼎?爐鼎是什麽?總比死好吧?”月邀靜無所謂的話語先一步糊住君少歲的嘴,她看上去好像並不知道爐鼎是什麽意思。


    “你,你……”君少歲漲紅了臉,是羞的,他忘了月邀靜小小年紀根本不懂得男女之事。


    撿柴火迴來的溫明軒也漲紅了臉,是氣的,他現在都記得赤落那副麵目可憎的樣子,默默咒罵赤落畜牲。


    李水逢則是整個臉都白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罵什麽。赤落都是個死人了,竟然還想著伴侶結契,不妄他的殘魂被鎮壓於此上萬年。


    “你怎麽能這樣說!你知不知道和那條蛇雙修會怎麽樣?”君少歲激動的語氣裏,不知道是氣惱更多,還是羞憤更多。


    “那好吧,這樣說,跟我雙修和去死之間選一個,你選哪個?”看著小少年火燒一樣的臉,月邀靜還嫌火燒得不夠旺,故意挑逗君少歲。


    “我、我……”君少歲的舌頭好像打結一般,“我死也不……”


    滿意地看君少歲臉紅到耳後根,月邀靜打斷君少歲,懶懶道:“那不就是咯,還不如拚死一搏,要不然你以為我們為什麽能活著出來。”


    不管怎麽品味這些話,都有種漫不經心的味道。


    好像有什麽東西卡在君少歲心間。


    僅僅是月邀靜的一句話,剛剛還被熱氣擠滿的心髒瞬間涼了下去,他的身體裏還能感受到剛剛那種熾熱的餘溫。


    君少歲不語,隻是抱腿埋頭,用手臂遮住自己的半張臉。


    微風拂過少年泛紅的臉,打亂額前的發絲,替他遮住水光盈盈的眼睛。


    不然,要被看見這個樣子,月邀靜該笑話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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