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把驗屍結果說得模棱兩可,隻言人的頭部脆弱,受到石磚等重物撞擊,很可能一擊斃命。


    至於調查朱扒皮是否有殺人動機,就不屬於他的職責範圍了,他無從判斷。


    裏正夫人立刻接過話頭:“老爺您聽,驗屍結果是死者被重物一擊斃命。我小弟被瘋女人拍了一磚頭,他搶過磚頭也拍了她一下,這叫以牙還牙。他情急之下力道失控,致瘋女人喪命,算起來也是瘋女人氣數已盡。


    我小弟並非故意殺人,罪不至死,但過失殺人也有罪,理應關監牢受懲罰。老爺盡管公正處理此案,不必因為親戚關係而袒護他,也不必因為嶽父的臨終囑托而為難。”


    江橙兒和那兩個證人暫時迴避,被“關”在了側間裏。


    她拉開一道門縫偷聽,好一個“深明大義”的裏正夫人,嘴上說著讓裏正公平處理,卻又拿話壓裏正。想必是她父親臨終前,曾囑托女兒女婿好好照顧朱扒皮。


    裏正陰沉著臉,嚴厲惱恨的目光從夫人、仵作和朱扒皮臉上一一掃過,三人隻覺得頭皮發麻,後背嗖嗖冒冷汗。


    一陣可怕的沉默之後,裏正喝令衙役,將犯了過失殺人罪的朱扒皮關進大牢,等候發落。


    裏正夫人大大的鬆了口氣,小弟定罪為過失殺人,這就逃脫了死刑。隻要能保住命,關進監牢還不是小意思。監牢就在她眼皮底下,等風頭過了,她自會想辦法讓老爺把小弟放出來。


    朱扒皮死裏逃生,心裏別提多得意了。


    他驕傲地抬著下巴,哼,老子殺死個人跟碾死隻臭蟲似的,等過幾天老子出去,更讓那群愚民刮目相看。


    瞧見朱扒皮的狂樣,孫六少捏緊拳頭,憤然道:“裏正大人,屬下有話……”


    “裏正大人,青天大老爺,朱爺冤枉啊,他沒殺人!他什麽罪都沒有,您不能把他關起來!”江橙兒跑出來喊,及時打斷了孫六少的話。


    江橙兒方才從門縫裏,把裏正一係列的表情變化,都看在了眼裏。


    他明知仵作說謊,朱扒皮故意殺人,可他還是想把大事化小。他將朱扒皮定為過失殺人,擺明了袒護朱扒皮之意。


    孫六少如果揭露朱扒皮的罪行,就是當場和裏正唱反調,得罪了自己的頂頭上司,孫六少就沒法在衙門待下去了。


    衙門是個大染缸,孫六少沒被沾染難能可貴,他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江橙兒決定保護他,由自己出麵懲治惡霸。


    就算不為了孫六少,江橙兒也絕不讓朱扒皮逃脫應有的懲罰,不然如何對得起那個為救她而死的大娘。


    孫六少懂江橙兒的用意,隻是不明白她為何幫朱扒皮翻案。


    裏正夫人驚喜地問:“小姑娘,你說他沒殺人?!到底是怎麽迴事?”


    “朱爺沒殺人,殺的是鬼。”江橙兒的語氣陰森恐怖,眼神中透著駭人的煞氣,“他說瘋女人陰魂不散,他今天非打死她不可,瘋女人叫著做鬼也不放過他!”


    大堂裏的氣氛瞬間變得詭異,朱扒皮嚇得打了個寒顫,裏正夫人毛骨悚然。


    江橙兒換上天真無邪的笑容,“瘋女人陰魂不散,可不就是鬼嘛,殺死鬼是不犯法的。好了,朱爺無罪,裏正大人您可以結案,昭告鄉民了。”


    裏正感覺自己被戲耍,氣得斥責:“胡鬧!你以為辦案是你辦小孩過家家,什麽神鬼的,休想糊弄本官!”


    江橙兒的神情冷肅:“既然裏正大人不喜歡開玩笑,咱就正兒八經地說說案情。事情的起因是朱扒皮在光天化日之下,欲要強暴民女。那位瘋大娘誤以為我是她的女兒,她為了救‘女兒’,才和朱扒皮起了衝突。”


    朱扒皮剛要狡辯,江橙兒接著道,“朱扒皮已經把大娘踢翻在地,擺脫了她的糾纏,也解了氣。這時他應該停手才對,可他為何非要下狠手?


    因為他怕自己以前犯下的罪行被大娘揭穿,他急於令大娘住口,這才發狠般敲打大娘的頭部,最終使她喪命。”


    “你胡說八道!我絕非故意殺人……”朱扒皮心裏暗驚,慌忙否認。


    江橙兒恨聲道:“大娘為何變瘋,為何喊著讓你還她女兒,這牽扯到你的另一樁案件。此案發生在去年,被你的好姐姐給壓下來了。”


    朱扒皮頓時停止了叫嚷,驚疑陣陣,那件事做得非常隱秘,她一個遠離鎮上的鄉巴佬怎麽可能知道?


    裏正夫人臉色變得煞白,裏正眼裏閃過一抹慌亂。


    江橙兒義憤填膺:“你不用奇怪我怎麽知道這事兒,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止是我,風平鎮的很多百姓都知道,都在私下裏議論。


    你逼良為娼,把大娘的女兒賣進本鎮的青樓,女孩剛烈不從而自盡。大娘受不了喪女的打擊,變得瘋癲。你害死女孩,逼瘋其母,罪行惡劣。”


    朱扒皮徹底驚愣住了,她說得全對,本以為姐姐已經把事情抹平了,沒想到鬧得人盡皆知。


    江橙兒怒斥,“你非但不懺悔自己的罪行,今天還變本加厲地當街行兇,用殘暴的手段,殺死已經被你逼瘋的大娘。你罪大惡極,不嚴懲你不足以平民憤。”


    裏正故意裝作震驚的樣子:“可有此事?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竟然背著我幹下了這麽多罪惡的勾當!還不快快如實招來!”


    江橙兒不屑地瞅了裏正一眼,真能裝,他早就知道了,他之所以和朱扒皮斷絕關係,就是因為去年那件事。


    他不願被朱扒皮牽連,急於撇清自己,且看他如何收場?


    朱扒皮甕聲甕氣地狡辯:“姐夫,您別聽她胡說,她發癔症,純屬編造。姐夫明察秋毫,我怎麽可能瞞著姐夫作惡?”


    蠢貨,話都不會說,硬要把他往渾水裏扯,裏正氣惱交加。


    “別叫我姐夫,我沒你這樣不省心的小舅子!我日理萬機,哪有空總盯著你,你自己不學好,我也管不了。趕緊滾監牢裏去反省,待我令人查探清楚,若是確有此事,絕不輕饒你。”


    裏正借著斥責朱扒皮而撇清自己,語氣貌似嚴厲,實際上隻是不痛不癢地訓了朱扒皮幾句,蜻蜓點水般把一樁人命案一帶而過。他並沒有立即令人去查案,也沒有嚴懲朱扒皮的意思。


    朱扒皮毫不掩飾得意之色,老子身上再加一條人命又能如何,照樣逍遙法外。


    眼看囂張的朱扒皮就要被帶走,啥事都沒有,江橙兒怒火中燒。


    此惡霸強搶商販財物,強暴民女,拐賣人口,樁樁件件都不可饒恕。更可恨的是他逼死無辜少女,殺死可憐大娘,背負兩條人命,依然能逃脫律法的製裁,簡直沒天理。


    決不能讓惡霸逃脫,江橙兒要為自己報仇,為含恨而死的大娘母女伸張正義。


    江橙兒厲喝:“站住!朱扒皮,你不但犯有應砍頭的殺人罪,還犯有誅滅九族的大罪,你假冒皇上,罪不可赦!”


    裏正大驚失色:“什麽!假冒……皇上?”


    江橙兒冷聲道:“對,你的小舅子膽大包天,這次你非但救不了他,你自己也會被他連累,性命堪憂。”


    江橙兒把大集上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剛開始裏正還抱著僥幸心理,覺得朱扒皮是無心之過。可後來聽江橙兒講到,朱扒皮親口喊“眾卿平身”,這就坐實了假冒皇上的罪名,裏正徹底慌了神。


    朱扒皮自是一萬個不承認,抵死耍賴。


    江橙兒招唿那兩個證人出來,他們的證言和她所述一致,表明她所言非虛。


    江橙兒方才在屋裏時,已經提前警告過他們了,冒充皇上是死罪,一旦被上麵查出來,誰都擔待不起。他們自然不敢做偽證,隻能實話實說。


    完了!裏正隻覺得腦袋嗡的一聲,似有一道驚雷在耳邊炸響。


    裏正夫人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地上。


    裏正被巨大的驚恐和震怒襲擊,臉色一會兒鐵青,一會兒煞白,指著朱扒皮,暴跳如雷地怒吼。


    “你這個殺千刀的狂夫,蠢驢,你把天都捅下來了,你不把我們都禍害死不罷休!”


    裏正夫人掩麵哭泣:“作孽呀,這可怎麽辦……”


    朱扒皮本來有恃無恐,以為姐姐和姐夫還能像以前似的,幫他把事情擺平。可是看到姐姐和姐夫此時的樣子,他才意識到危險,慌忙挪過去哀求。


    “姐姐,我知道錯了,您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


    裏正夫人的心裏亂成一團,氣得拍打著朱扒皮的腦袋:“我怎麽會有你這樣愚蠢的弟弟,不長心眼的東西,你腦袋裏裝的是糨糊?”


    裏正咬牙吩咐孫六少:“快,快去大集上封鎖消息,今天這事兒誰都不許走漏出去!”


    “裏正大人,隻怕已經晚了。大集上是人群最密集的地方,人來人往的,這種驚天消息應該早就擴散出去,傳得沸沸揚揚了。”孫六少冷靜迴道。


    “孫捕頭,你說該怎麽辦?”裏正六神無主。


    “別無良策,唯有犯人以死謝罪,方能平息此事。”孫六少語言幹脆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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