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聲音將班級裏那些嘈雜的聲音都蓋了過去,甚至在一兩秒後,一切歸為平靜。


    黎徵聽到張運叫他,下意識的站了起來。


    這時張運指了指門外,“有人找。”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張運看向他的目光裏透著不單純,那種感覺說不出來,但確實有一種被人盯上的感覺,他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看門口,微微一笑走了出去。


    來人是他那個長相高大帥氣,成績震驚全校的學霸親哥,而當他走到外麵才看到親哥旁邊還站著一個讓他略有點意外的人。


    他怎麽也跟著來了?


    不知是不是他自作多情,唐振東看著他的目光裏帶著點祈求,本來以他的身高,站在黎衍身邊絕不會讓人忽略,可這會兒他站在黎衍身邊卻帶著那麽點瑟縮,莫名的又會覺得他有些可憐。


    黎徵暗罵自己不長記性,在心裏狠狠的甩了一巴掌,仿佛這一巴掌就能將自己打醒一般,他怔愣了片刻,終於恢複如常,“你們怎麽來了?”


    黎衍不由分說的拉著他往出走,“我們去找你們周老師請假,你先跟我迴家。”


    “為什麽?”黎徵皺著眉看著他哥。


    黎衍使了一個眼色給他,到了嘴邊的話,轉瞬間就變成了朝著唐振東方向的努嘴。


    黎徵看了他一眼,才說,“那好吧,我迴去套衣服,你幫我請假。”


    “你......”黎衍打量了他一眼,“你去你們老師那不好請假吧?”


    黎徵撓了撓頭,沒吭聲,轉身進去了。


    班上的同學都在向他行注目禮,而他也同樣步履匆匆,從門走到座位上,隻用了短短幾秒。


    樊時也見他將桌上的練習冊放進了書包裏,隨口問了一句,“你哥來了?”


    黎徵點點頭,“我要迴家。”


    “哦。”樊時也應了一聲,便又重新埋進了校服裏。


    黎徵拎著書包往出走,走到張運麵前,到底還是停了一下,“張老師,我家裏有事,我要提前走一會兒。”


    張運皺了一下眉頭,“你們老師不在。”


    黎徵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剛剛好像是讓黎衍幫忙請假了......


    “額......剛才那個是我哥,真是家裏有事。”黎徵難得有點窘迫,張運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走吧,要注意安全,出了事兒我可擔不起責任。”張運拍拍他的胳膊,隨後見黎徵正麵色古怪的看著他,不自然的捋了一下頭發,“快走吧,看什麽呢。”


    黎徵臨走時看了他一眼,轉身快步離開。


    果不其然,黎徵前腳推門離開,後腳班級裏又轟然炸響,各種小聲的討論紛紛闖進耳朵,就連前一排的學生都說個沒完。


    “你說病秧子到底是怎麽迴事,怎麽天天請假啊!他以為學校是他家開的啊?”


    “估計是死爹了?要不能那麽急麽。”


    “這話可不能瞎說。”


    “快得了吧,誰知道病秧子一家是不是都是短命鬼呢!”


    咣當一聲,字典砸在桌子上,所有人聞聲而至,視線紛紛轉移過來,這才發現那本字典是那麽的刺眼。


    那不是他們這個小城能夠售賣的書,而是有人從京城帶過來的,而這本字典的主人正是此時緊抿著嘴角,一臉憤怒的樊時也。


    張運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便站了起來,可當他走過去時,那邊衝突已經起來了。


    “你他媽有病吧!拿本破jb字典就是好玩意兒了?”


    坐在樊時也前排這人叫王家興,是教導主任的親戚,之前和他們一直都沒有什麽交集,直到後來黎徵生病迴來後,這人才三番五次的打聽黎徵的病,就連黎徵得了白血病,肺結核,或者更加奇奇怪怪的絕症,大部分也都是從他嘴裏傳出去的,樊時也幾次都在強忍,忍著沒衝上去打他。


    “怎麽,你也被病秧子傳染了,精神不正常了?”王家興自認為非常帥氣的一抹臉,尖酸刻薄道,“那你滾迴京城啊,誰求你來這的?一個病秧子,一個神經病,都他媽的病的不輕!操!”


    樊時也死死地握著拳頭,在所有人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睛腥紅一片,強忍著沒有出手,他知道,這會兒如果他再打人,那就是一點理都不占了。


    他越是不說話,王家興就越覺得他是好欺負,嘴裏什麽髒的臭的都丟了出來,“要我說,你也不用在我麵前搖尾乞憐,幹脆收拾東西一起滾吧,病秧子不是剛走嗎,你跟著一起唄?倆人好歹還能抱團取暖,是不是?”


    樊時也緩緩的抬起頭,盯著王家興的目光裏帶著憤怒和陰狠,猛地這麽一看,將王家興嚇得往迴退了半步,後腰抵在桌角,他才猛地迴過神,他有什麽可怕的?就算是打起來,全班也是幫他的多!


    想到這,他的底氣也硬了起來,看向樊時也的目光裏帶著嘲弄,“算了算了,我也不跟你計較了,一會兒老師過來就不好了,雖說人家也就是個體育老師,但怎麽也是周老師派過來的。”


    張運大步走來,終於費力的從一眾阻擋的學生人群中穿過,等來到他們身邊時,就聽著王家興正興致勃勃的談著條件。


    “隻要你跟我道個歉,再將這本字典給我當賠禮,我就不追究了怎麽樣?”王家興一抹臉,掩飾一下內心的激動,可這會兒他的兩腮已經染上了不正常的紅暈。


    樊時也看了他兩秒,剛要開口,這時張運從前麵終於挪了過來,指著他們倆說,“你們倆,跟我過來一下。”


    樊時也看了周邊同學一眼,抬腿就要跟上。


    王家興往旁邊呸了一聲,扯了扯校服往出走,臉上明顯帶著不忿。


    張運指著他們倆又說,“站門口去,靠牆跟站。”


    他們倆慢吞吞的誰都沒有這個時候去給張運添亂的意思,雖然動作慢,但也好歹配合著,但這時張運卻發了更大的火,手臂平挪著在班上所有人的身上劃了一遍,“你們,如果再讓我聽到一點跟學習無關的聲音,那麽今天就拖堂到晚自習,我有的是時間跟你們耗。”


    全班瞬間鴉雀無聞,所有人都噤若寒蟬的低著頭,看著書或者裝作看著書,沒有人再敢開口,就連之前偶有聽到的咳嗽和鼻尖摩擦紙張的聲音,這會兒也全都消失不見,他們看的出來,這位張運老師,雖然是個教體育的,但人家要是真的發火了,那也是男老師的怒火。


    班上突然靜了下來,但張運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輕鬆,他腦子閃過一道莫名的身影,他在想,如果那個少年也在,這會兒會用什麽樣的目光看待這件事呢?


    冷淡的,靜默的,或者視而不見?


    張運走到門口時,樊時也和王家興各占據一邊,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讓人看得有點不習慣,但張運不同,他覺得這才是一種好現象,至少這兩個人沒有打起來。


    王家興會不會動手都在他的預料中,動手了,那就是衝動,不動手,那便是出言嘲諷的那位,但樊時也不同,他看不透這個少年,似乎他做出什麽奇怪的舉動,都會超出他的預料一般。


    張運輕咳一聲,“你們倆有什麽想說的麽?”


    “他先動的手!”王家興沒等張運全部說完,當即指著樊時也道:“他拿著字典砸我的頭!你看我頭上的包!”


    樊時也沒說話,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就那麽盯著欄杆外,窗外是一成不變的精致,雪白和裸露出的空地交相輝映,大風刮過,飄散起來的碎雪在陽光照射下倏地散開,一切又像是重新塑造一次,讓人不禁有點晃神。


    不過樊時也盯著的卻是三個越走越快的身影,中間的那個身高不高,大概也就在一米七五左右,而旁邊另兩道身影卻都是在一米八以上。


    中間那道身影還有點瘦弱,就連書包都是旁邊的人幫忙背著,突然一陣大風刮得急了,他還站定身子緩了一下,隨後又加快步伐跟上另外倆個人,他看著那人身上的衣服被大風刮得貼在了身上,這會兒一定被冷風吹的透徹,心裏下意識緊了一下,可沒等他反應到,便聽到旁邊人聒噪的聲音。


    他下意識的皺了皺眉,兩個字不由自主的從嘴裏跳了出去。


    “閉嘴——”樊時也緊鎖眉頭看著他,眼神裏遮擋不住的厭惡。


    王家興也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訓斥嚇了一跳,不過他卻更加變本加厲,“怎麽,我說的不對嗎?明明就是你拿著字典打我的!被我揭穿了,你還不樂意了!你敢承認嗎?!”


    樊時也瞥了他一眼,迴過頭看著張運,一本正經的問了一句,“我有辯解的機會嗎?”


    張運一愣,他沒想到這人會如此冷靜,果然,他的反應又一次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忽然有一種本能的危機感,那種說不上來的感覺,逼著他向後退,而他也不得不退。


    不過他很快也就反應了過來,“當然,你也可以說一下當時的情況。”


    樊時也隨意瞟了一眼校門口的位置,見那邊果然已經沒有了人,這才轉過頭冷靜而有邏輯的講起了事情經過......


    “黎徵,你幾次三番迴頭看什麽呢!”黎衍拍了拍弟弟的後腦勺,問道。


    黎徵收迴了目光,他總覺得剛才有人在看著他,而且可以確信,那絕對不是錯覺。


    “別想了,我們真的著急趕路。”黎衍拉著他快走了兩步,出了校門,他們三個毫不猶豫打了一輛麵包車,直奔家裏。


    一路上,誰都沒有率先開口,就連車裏冷的讓人牙齒不斷打顫,顛簸和汽油味熏得人想吐時,都沒有人想打破這個平靜。


    開車的司機,年紀和老爸年紀差不多大,可這會兒見他們三個學生是這種狀態,也沒敢擅自開口,一路就這麽行駛著,終於到了家裏。


    原來兵荒馬亂這幾個字是用來形容這種場合的,黎徵後知後覺的想。


    可當時麵對所有人驚詫而又慌亂的交錯目光時,他仿佛置身冰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在一起,動也不敢動。


    後來黎徵無數次想著當時的場景,如果他開了口,是不是又會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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