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反貪局的趙天鵬,這人很是狂傲不羈,動不動就以公辦為借口,順勢打壓那些得罪了他的人,一旦他對我們稅務局產生了意見,他隻需要下去調查一下,立刻就能抓到簡遇等人貪汙腐敗的證據。”


    “那樣一來,我們會很麻煩!”


    宋博文額頭上青筋暴起,前所未有的暴怒起來。


    他知道蔡鵬輝說的都是對的,能像他這樣推心置腹的和自己闡明利弊的領導並不多,可宋博文還是不甘心。


    “蔡局長,我明白您的難處,可要是真這麽做了,那我跟他們不就成了一丘之貉?”


    “不要說什麽一丘之貉,太難聽了,我們這頂多算是圓滑世故。”


    “人嘛,總是避免不了的要變通。”


    宋博文:“……”


    像是猜到了宋博文的心思,蔡鵬輝忽然話鋒一轉提醒道:“你現在迴去繼續和他們喝酒吃飯,絕不能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


    “反正是他們請客吃飯,你不妨趁機好好宰他們一次,這樣一來,多少也能讓你心裏舒服一點不是?”


    “迴去之後,你就把手機還給齊衡生,我會跟他說這件事情是由你牽頭在辦,你會答應他的要求。”


    如此一來,不管是齊衡生還是趙天鵬,亦或者張鬆,他們都會欠下宋博文一個人情。


    這是蔡鵬輝故意為宋博文準備的,雖然沒有明說,但宋博文還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當下,他的心頭感動不已。


    隻不過,原則終究是原則,要是這麽輕易就違反,那自己堅守這麽久還有什麽意義?


    深唿吸一口氣,宋博文語氣堅定的說道:


    “蔡局長,您都這麽說了,按理說我就應該按照您的指示去做,隻不過稅務是我們華夏的命脈,要是我們真的那麽做了,那和齊衡生他們有什麽兩樣?”


    “小宋,你怎麽就是聽不進去呢?”


    蔡鵬輝也有些急了:“我們縣局終究是要和縣委打交道的,你也不想我們整個部門以後舉步維艱吧?”


    宋博文卻是一搖頭:“我當然不想那樣,隻是我更不能違反原則!”


    “你!”


    蔡鵬輝氣的直拍桌子,卻又拿宋博文沒辦法。


    不管怎麽說,對方都是自己的上級領導,宋博文不能太過忤逆。


    更何況,蔡鵬輝之所以向齊衡生等人妥協,實際上也存著為自己考慮的想法。


    於是沉默了半晌,宋博文給出一個折中的解決方案。


    “蔡局長,就這麽放了他們,我是絕對做不到的,不過我可以給他們一個機會。”


    “賓館那邊做假賬,偷稅漏稅高達幾百萬,這件事情還沒錄入係統,我可以給他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隻要他們能及時補繳稅款和罰款,我就不不再追究他們的責任。”


    蔡鵬輝一愣,想了想之後,似乎覺得這個辦法的確可行。


    隻是他還有些不太放心:“那賬本……”


    “賬本是證據,決不能讓他們拿迴去!”


    “……”


    蔡鵬輝沉默良久,最終重重一歎:“你自己看著辦吧!”


    說完這話,蔡鵬輝就要掛斷電話。


    然而下一刻,宋博文卻忽然又追問了一句:“話說蔡局長,這次我接受張主任他們的宴請,局裏不會認定我是在腐敗吧?”


    蔡鵬輝一愣,而後沒好氣道:“說你死板,你怎麽還真一點都不懂變通?”


    “放心,這次的事情算是縣局黨組給你的一個公關任務,你放開膽子去吃喝。”


    收起電話,宋博文轉身迴到包廂。


    把手機還給齊衡生,宋博文說道:“齊局長,我們蔡局長有話和您說。”


    齊衡生急忙接過電話接聽起來。


    宋博文剛想坐下,忽然注意到了坐在那裏始終一言不發的薛維剛。


    在這之前,他可沒少幫自己的忙。


    這一次他被叫來這邊,張鬆等人肯定是想讓他當說客的。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送他一個順水人情?


    於是,他趁著張鬆等人的注意力都被齊衡生和那通電話吸引的功夫,悄悄地給薛維剛使了個眼色。


    對方混跡江湖那麽多年,同樣是察言觀色的好手。


    隻是一個眼神,薛維剛瞬間就明白了宋博文的意思。


    感激的笑了笑,薛維剛表示自己明白了。


    等到齊衡生和蔡鵬輝談妥了事情之後,他這才轉頭看向宋博文。


    “宋局長,你們蔡局長說這件事情是你在主導,到底能不能照顧,那就得看你的意思了。”


    “他還說了,縣局黨組對你很信任,隻要是你做出的決定,他們都會尊重,所以你看……”


    喝的醉眼迷離的趙天鵬此刻也停止了和田雨晴拚酒,轉頭一臉殷切的看著宋博文。


    幾位領導尚且如此,就更別提袁甜甜了。


    此時此刻,他的內心緊張到了極點,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要知道,宋博文可是整件事情的關鍵,隻要他肯鬆口,斌滾那邊不但可以省下一大筆稅款和罰款,他也不用再擔心自己會被移交司法機關懲處。


    毫不誇張的說,他袁甜甜的身家性命就在宋博文的一句話之間!


    看見他們都眼巴巴的看著自己,宋博文眉頭緊鎖沒有急著迴話,一副為難的樣子。


    許久之後,他這才緩緩的說道:“張主任,齊局長,趙局長,你們說的那個辦法雖然可行,但卻會讓我違反原則,我恐怕……”


    張鬆等人一聽這話,頓時就急了。


    隻是還不等他們開口,一直沒有言語的薛維剛忽然站了起來。


    “宋老弟!”


    冷不丁的,薛維剛中氣十足的叫了一聲。


    不管是宋局長還是小宋,這些叫法都略顯見外。


    這一聲宋老弟,卻是瞬間就拉近了和宋博文的關係。


    一時之間,飯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薛維剛的身上。


    隻見薛維剛麵色嚴肅,他先是朝著宋博文拱了拱手,然後才說道:


    “我們認識那麽長時間,一直以來都是以兄弟相稱,哥哥我從來都沒求過你什麽事情,今天這事兒涉及到了齊局長和趙局長,張鬆張主任都屈尊來找你談話了,你總不能不給麵子吧?”


    宋博文看了他一眼,依舊是一臉的為難:“薛哥,不是我不給麵子,而是原則上……”


    “我不管什麽原則不原則的,隻要你還認我這個哥哥,那這事兒就別再追究了!”


    薛維剛大袖一揮,態度十分的強硬,竟有些逼著宋博文妥協的味道。


    要知道,宋博文可是省委書記李中正的幹兒子,敢這麽逼他,薛維剛可是第一個!


    一時之間,張鬆等人都瞪大了眼睛。


    見宋博文還是支支吾吾不肯鬆口,薛維剛便補充了幾句:


    “宋老弟,你不知道,包括張主任在內,幾位領導平時對我都十分照顧,一直以來我都沒機會報答,今天這事兒就當是給哥哥一個麵子,好不好?”


    “這個……”


    宋博文撓了撓頭,忽然歎了口氣。


    之所以一直不肯鬆口,宋博文為的就是給薛維剛創造求情的機會,好順水推舟賣給他一個天大的人情。


    因此,聽完薛維剛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話語後,宋博文又糾結了半天,這才裝出一副明明無比為難,卻又不得不做的樣子。


    “薛哥之前幫了我很多次,今天難得開口,我要是再固執己見,那就有點不近人情了。”


    “何況今天還有齊局長、趙局長以及張主任在場……”


    齊衡生、趙天鵬和張鬆等人聽見宋博文這麽說,都眼巴巴的盯著他,就等著他說出答應二字。


    他們折騰了半天,為的不就是這麽一句話嗎?


    然而,宋博文接下來一個動作,卻是讓他們的心徹底墜入穀底。


    隻見宋博文沉默片刻,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隻是這事兒涉及原則,我實在是不能答應你們。”


    “宋局長!”


    張鬆臉色一沉,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


    不光是他,齊衡生、趙天鵬和袁甜甜等人都是臉色鐵青一片。


    薛維剛看見宋博文搖頭的一刻,心頭立馬就咯噔一下。


    此刻看見幾人紛紛變了臉色,他急忙上前勸說。


    “張主任別衝動,他的靠山可是省紀委書記李中正!”


    已經到了爆發邊緣的張鬆聽見這句話,這才堪堪壓製住火氣。


    隻是,他的臉色依舊難看。


    雙眼死死盯著宋博文,張鬆咬牙切齒質問道:“宋局長,不就是讓你幫個忙嗎?怎麽就這麽困難?”


    宋博文板著臉迴複說:“如果是其他不違反原則的事情,我能幫肯定幫,隻是這件事情……絕無可能!”


    齊衡生也丟了酒杯,他快步來到宋博文的麵前,黑著一張臉質問道:“宋局長,你真鐵了心要罰袁經理?”


    宋博文一咬牙:“袁經理做假賬,偷稅漏稅高達數百萬,我實在愛莫能助!”


    “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隻是勸說袁經理盡快把稅款和罰款補上。”


    “隻要他能做到這一點,我看在幾位領導的麵子上,最多不追究他的刑事責任,這已經是我能做的最大退步了!”


    “宋博文,你別……”


    趙天鵬一拍桌子,瞪著眼睛就要罵娘。


    薛維剛立刻上前:“趙局長被衝動,他的靠山可是省紀委書記李中正!”


    隻是這麽一句,趙天鵬瞬間啞火。


    話都說到這種份兒上了,齊衡生等人自然沒了喝酒的心情。


    宋博文不肯幫忙,甚至還要罰款,他們現在掐死宋博文的心都有了。


    可偏偏宋博文靠山很硬,他們根本不敢這麽做。


    一時間,酒桌上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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