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是個美麗的季節,眼睛所及之處淨是春天的生機。


    又是一年過去,雖然依舊是一人上課、吃飯、自習,隻是這一年來不知為何心中孤獨感越來越強烈。從前,有一個人總是在牽掛著自己,即使自己不曾知道他的消息,她總是能夠感覺他會在想她。那時候,她感覺一個人並沒有那麽孤獨。隻是,現在她知道了他有女朋友了,雖然彼此還是朋友,隻是那股失落感仿佛從一顆小小的種子慢慢長成了蒼天大樹。


    這一年來,曉敏開始審視自己和鄭言之間的關係,發覺自己對鄭言的感情不僅止於朋友,朋友之上,戀人未至。然而,這麽長時間以來自己從來不正視自己的內心,揮霍著他對自己的感情,不知不覺間就失去了他。特別是在這一年來,曉敏驚恐地發現,自己可能喜歡上鄭言了,在內心不知不覺就對他產生了依賴感了,隻是她也不知為何鄭言在自己即將對他敞開心房的時候,毅然決然離開自己。每當自習的時候,曉敏還是習慣帶著鄭言的三本筆記本,到了大學高中的筆記本已經沒有任何用處了,可是她依然帶著,自習的時候先把三本保存得幹幹淨淨的筆記本先輕輕放在身側,才能夠靜下心來學習。


    三本筆記本,成了她最心愛之物。


    隻是,鄭言有了心愛之人了,曉敏心中唯有祝福,而且倆人之間說話似乎比以前更多了些,似乎卸下了曖昧之後的鄭言對待這一份友誼更加真誠,在為數不多的電話裏偶然都敢肆無忌憚開起了曉敏的玩笑。此時,曉敏才發覺鄭言真的要將自己當朋友了,當最好的朋友。可是,曉敏雲淡風輕的語氣中內心深處卻有一絲頑固的情緒在抗拒著。


    但是,從此之後,用鄭言的話來說,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是最好的朋友。


    聽到這句話,曉敏終於想到了鄭言曾經說“原來隻是朋友”這句話的時候心中有多麽難過,那時候曉敏不覺得和鄭言做朋友有何不妥,隻是當自己領悟到這句話的痛苦的時候,才知曉了掩埋在這句話裏麵的悲傷的重量。


    曉敏內心無比好奇鄭言的情感,每當忍不住好奇心的時候都會悄然來到鄭言的qq空間,看著鄭言和李詩文不經常曬的恩愛圖片。隻是,每次推出qq空間之前,她都要默默刪除足跡,不留下自己來過的印記。


    曉敏偶然會想起朱鵬說的那句話:“如果你都不願意去了解他的話,你終究會失去他。”現在迴想起來,朱鵬那張烏鴉嘴似乎說中了。而鄭言,他究竟是什麽樣樣的人,自己從來不曾刻意了解過,在自己想要去了解的時候,他有女朋友了,曉敏又有了怠惰之心,或者說是賭氣更不願意去了解他。不過,曉敏知道自己在內心深處很想知道他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切換到鄭言的內心,迴到去年那個夜晚,數年的追求得不到一絲的迴應,哪怕是曉敏主動一個問候都不曾得到,再加上高考失利、生活的困頓,他那顆原本高傲的頭顱慢慢麵對生活低下了頭,在痛苦地看著自己變得越來越卑微便越來越痛苦,越痛苦便越卑微。直到,他自卑地認為自己配不上她,便在一個平靜的夜晚,肚子一人在宿舍樓頂樓,舉杯邀明月,對飲成三人,最終在b市輝煌燈火的映照下顯得暗淡的月光下,他在心裏放棄了對她的感情,退迴到朋友的位置。那夜,是除夕,整棟宿舍樓隻剩下孤零零的他一個人,對著月亮喊了一百遍:“曉敏,我愛你!”最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歪歪扭扭站了起來,指著月亮輕聲歎息道:“相隔千裏的你我同在一輪月下見證,我把這份愛放下了,從今以後我們是好朋友,最好的朋友。不能作為戀人戀人守護你,我便以朋友的身份守護你。”


    漸漸走出情緒低穀的曉敏打算出去散散心,這一段時間以來她甚至都不喜歡迴家,害怕一個人呆著,卻又總是一個人呆著。最終,她決定出去旅遊,去了西塘。出發前,曉敏發覺自己有點咳嗽,隻是也沒在意,不過在到達西塘之後,曉敏到了客棧之後發覺自己發燒了,原本想著睡一覺就好了,隻是沒想到半夜曉敏的意識都已經模糊了,她掙紮著都起不來,她困難地看著手機不知向誰求救。這麽多年在自己的身邊朋友寥寥無幾,也不想讓自己爸爸媽媽擔心自己,結果鬼使神差給鄭言撥打了電話。


    “咳咳咳......”


    “曉敏,你怎麽了?生病了嗎?”淩晨一點半,鄭言又急又關心問道。


    “不好意思,這麽晚給你打電話,隻是我忽然感覺很難受,不想讓爸爸媽媽擔心,又不知道給誰打電話求助,就隻好給你打電話。”


    “你在宿舍嗎?把你電話給舍友,我請她們帶你去看醫生。”


    身處異鄉孤身一人的曉敏頓時委屈地輕輕抽泣:“我不在學校,我在西塘。”


    鄭言頓時坐了起來,把睡在上鋪的舍友都嚇醒了,焦急道:“你具體在哪裏,先打120,我明天就到。”


    曉敏意識迷糊了,隻知道搖頭,無力說道:“不要。”


    鄭言立馬起來,匆忙收拾了行李,立馬打車奔機場飛去。


    翌日,酒店,曉敏迷迷糊糊被手機鈴聲吵醒,電話那頭是自己極為熟悉的聲音:“在哪裏?”


    對昨晚打過電話的事情曉敏依稀記不清了,仿佛是夢境中給他打的電話,曉敏意識模模糊糊說出了客棧的名字。


    不久之後,響起了敲門聲。曉敏用盡全力掙紮著起來,門緩緩開啟的那一刻,她看見那張白淨得蒼白的臉,漂亮的眼眸裏布滿了血絲,滿臉淨是焦急之色。


    曉敏不禁莞爾一笑,通紅的臉蛋盡顯嫵媚動人。


    來不及欣賞曉敏嫵媚姿態的鄭言,立馬背起了她去了醫院。肺炎,住院,掛瓶。


    雖然,在醫院病床上曉敏依然感覺難受,不過,心中感到無比安定。


    李詩文接到了鄭言舍友的電話問詢鄭言的去處,因為第二天期中考全部就鄭言一人曠課,舍友隻得騙老師鄭言昨晚生病了。而給鄭言打電話沒有聯係上,就隻好去問李詩文。


    看到了李詩文的電話,鄭言這才反應過來自己走得太匆忙,考試也沒有請假,打工也沒有請假。


    李詩文焦急問道:“言,鴨子昨晚說你匆匆忙忙走了,出了什麽事?”


    鄭言不打算隱瞞,如實說道:“一個朋友生病了,我帶她去醫院。”


    李詩文追問道:“哪個朋友,生什麽病?”


    “初曉敏,她在西塘得了肺炎,我已經送她去醫院了。”


    李詩文頓時頭腦片一空白,她聽鄭言提過初曉敏,說她是他最好的朋友。隻是,一夜之間鄭言遠行千裏隻為了帶她去看病,這份情誼還是單純的友誼嗎?李詩文沉默了半晌,沉聲道:“你和她隻是朋友嗎?”


    “隻是朋友。”


    李詩文歇斯底裏道:“我會信嗎?為了一個普通的朋友,就能一夜飛奔一千多公裏連期中考都不參加,隻為了帶她去看病,鄭言,真沒想到你竟然會說這種拙劣的謊言,說謊都不懂得編織一個沒有漏洞的理由,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更在乎她還是更在乎我?”


    鄭言一時語塞,不知如何言語,似乎此時說什麽都是錯的,不說也是錯的,隻能無奈說道:“是最好的朋友,不是普通的朋友,在我心裏,你是我女朋友,她隻是我朋友,這不一樣。”


    李詩文潸然淚下,哭泣道:“你更在乎她還是更在乎我?”


    鄭言歎息一聲,堅定道:“你們對我都很重要,那是不一樣的。”


    李詩文哭得更大聲了,哭聲像一把把刀子飛躍數千裏深深插在鄭言的心髒上。


    鄭言沉默著,李詩文輕聲啜泣。良久,李詩文淡然道:“我們分手吧。”


    鄭言溫柔道:“我喜歡你,是真的。”


    李詩文帶著哭腔傷心道:“是我先追的你,一直以來也都是我主動多一些,相處這一年多以來,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特別好的人,我是真的真的特別愛你。可是,一直以來在我心裏隱隱總是感覺你並不夠愛我,你連一次我愛你都沒有對我說過。以前,我以為你是害羞,或是因為不擅長表達感情,不過那都是我自己欺騙自己,女生的直覺告訴我,你心裏有一個真正喜歡的人。可是,我還是願意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愛你,放棄她,我還在原地等你。如今,選擇權在你,你究竟選擇誰?”


    鄭言右手扶著額頭,悄然抹去眼角的點點晶瑩的液體,用平和的口吻說道:“如果,讓我在兩者之間做選擇,我做不到。我可以用我的性命起誓,和你在一起,我就隻愛你一人,我和她隻會是朋友。”


    李詩文頹然道:“嗯,我知道了,我們分手吧。”


    電話掛斷了。


    鄭言收到了這輩子李詩文發給他的最後一條短信:考試我讓他們幫你請假,打工我給你請假,就這樣吧,好聚好散。


    曉敏在病房裏,睡得安安穩穩。


    鄭言,蹲在走廊裏,反反複複看著短信,最終同意了分手,最後,迴了一句:謝謝。


    鄭言的第一段感情終結了。


    中午,鄭言給曉敏帶了粥,曉敏看著鄭言的臉色似乎更加蒼白憔悴了,關心道:“怎麽了,臉色不太好的樣子?”


    鄭言平淡道:“一個晚上沒睡好自然會憔悴咯。”


    “中午你就租個躺椅在床邊也睡會兒。”


    “嗯,粥好吃嗎?”


    “挺好吃的,謝謝你了。”


    “不客氣,我們是朋友嘛。”


    朋友二字,仿佛沉重的錘子重重打擊二人的胸膛,頓時空氣忽然平靜。


    然後,二人似乎形成默契一般,不再提朋友這兩個字。過了幾天,曉敏出院了,病情也好了很多,曉敏要把醫藥費給鄭言,鄭言堅決拒絕了,理由是:“以後我若是生病了,你也來看我,這就足夠了。”曉敏就想著,請他在古鎮旅遊吧,並且給他提前預定了火車票,總不能讓他迴去也是自己付路費。最後,曉敏選了兩天後的火車,就告訴鄭言,火車沒票了,就剩下無座的,多挽留了他兩天,讓自己可以請他旅遊,表示感謝。


    一起漫步在夜晚的古鎮,被旅遊開發的過分繁華熱鬧的小鎮沒有了一絲寧靜,比大都市更家喧囂。一間間酒吧,動感的音樂,俊男美女跟著音樂搖擺,曉敏不喜歡這樣的小鎮,鄭言也不喜歡。自然而然,二人就離人群越來越遠,在寂靜處,靠在小溪的岸邊坐著,數著看不見星星的夜空到底有多少顆星星。


    這是曉敏第一次和鄭言相處如此之久,雖然隻是普普通通吃飯、散步,不過,二人都怡然自得,在初曉敏心中,這大概就是自己最喜歡的平淡日子。隻是,這日子似乎太短了些。


    很快,二人分別一南一北,分別踏上了迴去的路。


    這一年,鄭言沒有去陪曉敏過生日了,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沒錢了,打工存的生活費這趟花得不少,剩下的日子隻能繼續努力兼職。隻是,禮物還是準時送到了。


    初曉敏猛然又想起,似乎忘記問他的生日是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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