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籲了一口氣,不知怎麽想到了其他事,緩緩開口自然自語道。


    “像我們這種做奴才的人,不要想著我們的主子會為我們去做什麽,保護我們,為我們出氣。人每天都有這麽多的事情,顧忌著自己的情緒都不夠時間,哪裏還會去顧及別人的情緒。”


    “這些主子們就算身份再小也還是個主子。有時候我們說話多透露一點難過的情緒,在主子眼裏麵就覺得我們是在抱怨委屈。遇上個小心眼的主子,還會覺著自己每天過得那麽艱難都沒人抱怨,沒人可以依靠憑什麽你可以對我抱怨。”


    “未免不喜我們。”


    “有些事既然自己能做,就不要指望別人來替自己做。委屈是自己吃的,難道多說幾遍,別人就能替你委屈了?”


    “有些話說出來不如做出來,不過都是為了對症下藥找辦法幫自己討迴一口氣。人隻有愛護自己、接納自己的一切,尊重自己,別人才不敢、也不好輕易忽悠你。”


    “畢竟一個在乎自己利益的人,不會輕易被別人隨便忽悠坑騙到。在乎自己的利益不是物質不是自私,而是本分的自尊自愛。”


    “自私,是那種隻想著自己,好的都自己的,壞的都別人的,幹了壞事,還覺得自己最委屈為艱難的東西。”


    永公公愣了愣,不知怎麽星河忽然說出了這麽長一番話。平日裏這低沉的家夥,可是半個字不願意提點別人的。


    永公公搓了搓手,默默點了點,暫且先把這些話記下。


    一直到袁紫霜被張晨大人名分的人拖到偏殿的時候,他心裏麵還有些恍惚。


    又迴到貴妃身邊,貴妃的眼神從自己身上收迴去的那一刻,他才漸漸明白他聽星河的話是對的。


    他原本也計劃著把這些事告訴貴妃,祈求貴妃能夠幫自己一些,好從袁紫霜身上討迴一些;或者,自己要對袁紫霜反擊時,貴妃能不要幹涉。


    畢竟袁紫霜也是貴女名冊中的一名,尚且在貴妃衡量利益的當下。


    永公公甚至還想過在袁紫霜跟自己對峙的時候,把袁紫霜忽悠自己的那件事給說出來。


    但現在冷靜下來發現自己幸好兩件事都沒有做。


    倘若真的做了第一件事。


    貴妃可能會覺得自己太不合時宜的,在這麽重要的關頭還想著自己的事,未免以後對自己的看法會產生改變。


    再倘若跟袁紫霜對峙的時候,借著機會把她忽悠自己、擺將軍府小姐架子一事的給說出來,則更是懸乎。


    袁紫霜本身就提了這件事,說自己懷恨在心,自己還主動提了出來,袁紫霜會更加捏住這一點,指責自己懷恨在心,故意誤導他。


    在這正大光明殿上這麽多的人,哪一個不是主子呢?


    即便袁紫霜真的誤導了自己,可大家是會信一個奴才的話,還是會信一個小主的話?是會在意誰的話呢?


    誰還會去在意個奴才委屈不委屈呢?


    由魏一說出來跟自己說出來的分量完全不同。


    永公公點點頭,順道給魏一記了一筆人情。


    這世界大多時候也都是如此。


    小孩受的委屈要由大人去對峙。別人怎麽對你完全是看在你父母硬不硬氣的問題上。親生父母都不一定會在乎你到底受了什麽委屈,更何況是主仆之間。


    皇帝卿勇道麵色嚴肅的把所有的罪證、供詞都快速翻閱了一遍,當著眾人的麵把玉璽蓋上。這下,袁紫霜的所有罪以及論處的處罰就全部蓋章定局!


    隻差施行。


    他把處刑決定丟給張晨,讓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一一讀出來。


    武家人很是焦急,他們看著皇帝蓋印,看著張晨誦讀,時不時的便瞥向皇後,一個勁的給皇後使眼色。


    皇後白未央心裏也好不到哪裏去,她著急的瞥了皇帝一樣,接著便死死的瞪著張晨,大有用眼神把對方殺死的打算。


    這個世界真是怪哉!


    主要蓋印的是皇帝,最終決策的也是皇帝。皇後要恨要瞪,應該瞪皇帝才對。


    但是他們不敢。就隻能惡狠狠的朝著那個自己能對付的,不那麽強大的人兇狠、怪罪。


    這世界扯多遠去,都是欺軟怕硬。


    弱小一點的,無形中成了強大一點的受罪羊。


    等讀完之後皇帝又說。


    “既然武靖荷的事已經解決了,另外這些事,愛卿、愛妃,可想好要怎麽給朕解釋?”


    聞言,刑部主事把另外的幾張案卷呈給皇帝。


    皇帝拿起,斜眼看去。


    “武靖荷在上祭祀台這一段,有人攔著文武百官阻止,還有攔著祈福寺僧人的。這些人,可都是你皇後的人,還有武紛擾、武愛卿的人啊。”


    武紛擾聞言,坐立不安的挪了挪屁股,滿臉都是不耐煩之色。皇帝在問的是他,他看的卻是皇後。


    卿勇道目光一凜,氣勢頓變嚴肅。


    “皇後,這是誰給你的權利?難道你不知道祈福的規矩嗎?你在皇後位置多年卻不知道祈福的規矩,這位置?你怕是早準備好要讓給別人了!”


    皇後白未央一驚,正欲張口,卿勇道又言:


    “你不懂規矩,難道你娘家人也不懂嗎?竟是沒人提醒你,由著你們胡作非為?皇後,你明知道這麽做會發生什麽?還要一意孤行的拉著整個天下人陪著你?”


    皇帝直直凝望著皇後,神色嚴肅,眉頭微蹙,滿臉的肅穆嚴苛,氣勢霸道狠厲,不容一絲質疑。


    每次皇後要說話他便先說話,導致皇後一直沒機會。


    “這一次是攔著文武百官跟侍衛,讓你親侄女武靖荷上祭台,明天是不是就要攔著朕?攔著朕坐到皇位上,反過來讓你們武家的人坐朕的位置?”


    皇後心髒一咯噔,滿臉不可置信,整個五官一皺,便哭:


    “陛下,我們這麽多年的夫妻情深,你怎麽能這麽汙蔑臣妾?”


    白未央低下頭,手護著臉,開始啜泣。


    可是卿勇道十分清楚,她不過就是雷聲大,雨水卻是無半點的裝模作樣罷了。


    “陛下這麽不管不顧的汙蔑臣妾,臣妾的心是會疼的。陛下又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是要置臣妾的顏麵於何呀?嗚嗚嗚嗚。”


    果然,白未央抬起半邊臉來,那上麵果然是一片白淨,毫無半滴淚水。


    卿勇道冷冷反問。


    “怎麽你的心會疼,朕的心就不會疼了嗎?”


    這麽些年一直以來遇到任何不順著她的事情,皇後用的都是這個套路。開口便是自己心疼,自己難受。仿佛這世間隻有她的心才是脆弱的,其他人的,不過都是想要了便揮手招來,不想要了便可隨時丟棄的東西!


    “你為了你娘家人對朕做了什麽?對朕的朝廷做了什麽?對朕的天下做了什麽?怎麽隻有你皇後會心疼,朕就不會心疼嗎?怎麽就隻有你皇後是人會心疼,朕就不是人,朕就不會心疼嗎?”


    大殿一時氛圍嚴肅,眾人低頭不敢耳語。


    皇後傻了,她怔怔望著麵前的男人,怎麽也不明白這男人怎麽會這般欺辱自己?傷自己的心?


    她心中一疼,一股不服的憤然忽然湧起,她眼睛一眨,捂著臉便再次大哭!


    “陛下,你怎麽能這麽汙蔑臣妾,你明知道臣妾絕對不是這個意思,為什麽還要這麽汙蔑臣妾!”


    她定定的望著眼前的男人,滿臉的悲傷漸漸淡去,隻剩下不服的倔強跟不甘心,在質問男人。


    眼睛瞪大了,哭聲也明明那麽響亮,但是在她的臉上卻一點眼淚都沒看到,她的眼眶裏也沒有濕潤。隻有皺在一塊的五官,顯得比較悲傷些。


    傷心?心痛?在哪裏?就靠皇後的一張嘴巴吧。


    卿勇道跟皇後互相盯著彼此,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皇後質問的神色越發認真,皇帝的臉色也越發陰沉。


    “你與朕多年夫妻情深,朕也並不是很舍得你。”


    皇帝語氣忽然緩和了些。


    “隻是你們家做下了這麽多錯的事情,如果不處置,你們怎麽給天下一個交代?朕怎麽對得起天下人?”


    武紛擾剛燃起的希望一暗淡,他又低下頭去,悄悄的望著皇後,整個人模樣說不清的鼠頭鼠腦。


    望著皇後,武紛擾眼中忽然閃過一抹陰毒。


    “這樣吧,朕想到了一個辦法。要麽你們家交出皇後,要麽你們家交出武靖荷。隻要向天下人交出其中一個人,你們做過的所有罪過都可以一筆抵消。”


    “是要交出武靖荷還是要交出皇後?”


    皇後心中就是一咯噔,下意識捂住長大的嘴。


    “怎麽能這樣?”


    眾人也是吃驚不已。


    那麽多的罪,隻要交出一個人就可以抵消?那律法做何物?那他們這麽多人的作證算什麽?


    這算什麽?這若是真成了,豈不是狀告天下皇帝就是偏心武家!


    “對的,這些東西是我的,都打包好了吧?”


    忽然一個略顯低沉的姑娘聲音響起,眾人紛紛循聲看去,見到魏一在接過宮女手中的東西。


    “是的,按照陛下的吩咐都打包好了,可以方便您帶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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