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撫平將軍家的小姐入宮一敘……”


    袁紫霜嘴角的笑意頓時僵硬,但她很快緩和過來,腦海裏兜轉著這句話,心思千思百轉……


    微微一笑,便又言:


    “不知公公所為何事?”


    永公公微微笑了。


    “這個雜家就不知道了。雜家隻知道遵從貴妃娘娘的吩咐,把人帶到就好。”


    不肯說?


    袁紫霜眼中精光一閃,惡道:可由不得你!仿佛忘記了旁邊還有其他人的存在,她兀自繼續問。


    “公公這話說的,若是沒個前因後果的就這麽跟你走了,傳出去不得被外麵的人編排?”


    這話卻教永公公不解了。


    “編排什麽?”


    “自然是編排這將軍府是如何教育孩子的?不清不楚的,隨便來個人揚言自己是什麽人所派,就乖乖的跟人家走了……”


    這話顯得袁紫霜謹慎,倒是尋不出個錯處來。


    永公公心中不由恍惚,重新打量起眼前這個姑娘。


    這撫平將軍家中的嫡女可是傳說比尋常閨閣中的姑娘家,略有不同。


    而眼前這位呢,衣著得體靚麗,乃是時下最新的款式;人長得雖有些小家子氣吧,不如尋常閨閣中的小姐們那般嬌小又大氣;可舉止說話倒也算得上是得體。就是這對招子(眼睛)……


    總覺得很是渾濁輕浮。


    這……莫不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說句實話,公公您聽了別生氣。”


    袁紫霜忸怩著以帕子掩麵,故意這麽一說,卻是心中思緒快速翻轉。


    “萬一是別人假冒你的,這不清不楚的也沒個憑證就跟你走了,這怎麽……”


    “姑娘,請看。”


    話沒說完,永公公很坦然的把自己腰上的憑證給取下來,往她麵前一遞。袁紫霜隻是微微一愣,卻還是伸手接了過去。


    “這乃是赤金牌,上麵雕刻的是茉莉花。咱家的主子是貴妃娘娘,茉莉代表貴妃娘娘的寢宮。咱家是茉莉宮的二等奴才,當配得赤金茉莉牌,以證身份。”


    “這位姑娘,如此,可夠證明咱家的身份?宮中的東西,外麵的人可不敢隨便偽裝。”


    永公公下垂握著雙手,微抬下巴,自信的介紹。


    一雙狹長的鳳眼呆愣的盯著手中的赤金茉莉牌,上麵雕刻的茉莉花,每個細節,看得清清楚楚。


    她不由上下磨著牙齒,心中一派憤憤不平。


    居然是真的?貴妃娘娘居然真的派人來找魏一?她找魏一進宮做什麽?秋狩都要到了,這時候找魏一進宮去做什麽?


    難道是靈貴妃看上了魏一?要把魏一請過去,先跟自己的皇子定下婚事?亦或者是,向她示好?送她很名貴的東西?


    若是這樣,那魏一必定什麽都不用做,在秋狩也能靠著靈貴妃給的東西一鳴驚人……


    一個又一個的揣測在袁紫霜腦海裏閃過,她們二人誰都沒注意到,旁邊太陽底下的幾個人,正好整以暇的打量著她跟永公公接下來的行為。


    因為怕被聽到,魏一跟自己的丫環三人湊得緊,說話都是小心翼翼。


    “姑娘,你說袁小姐這是在做什麽呢?”


    水月不解的問。


    魏一眼眸微垂,神色輕鬆,透著享受的舒適感,就迴了她四個字。


    “當家做主。”


    “當家做主?”


    水月一惑。


    “當您的家?做您的主?”


    “嘻嘻嘻嘻。她一客人,端得這般理所應當的自然,真是大不害臊生了個小不害臊。”


    左邊的小丫環千元捂著嘴悄悄偷笑,她朝著太監瞧了一眼。


    千字輩是魏一取名,因為她喜歡錢啊。


    “這位公公不是找您的嗎,怎麽還跟她聊上了?”


    雖然是有些距離,但袁紫霜跟永公公說話沒刻意,這會說的內容,魏一她們還能聽見呢。


    “意趣相投。”


    魏一整個人笑眯眯。


    “誌趣相投?”


    兩個丫環不解,魏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一把抽走了千元手裏的白色帕子,攥在手裏又指了指自己的腦殼。


    意有所指。


    永公公跟袁紫霜在腦子短路這一塊,誌趣相投。


    水月、千元趕緊捂住嘴防止笑聲漏出去,“打擾”了那二人。


    “這也太能聊了吧,不對,這也太誌趣相投了!”


    千元眼中閃爍起讚許的光芒。


    “堅持不懈,或許金石可鏤。”


    “姑娘你說話不要四個字、四個字的,聽不懂呀。”


    水月無奈。


    “她正堅持不懈的從那公公身上打聽消息呢,興許讓她這麽堅持下去,真能讓她打聽出什麽來。”


    魏一瞧了身邊人一眼才解釋道。


    “是嗎?那我倒是挺期待的。”


    千元對著水月“嗯”了一下。


    “我比你更期待。”


    一開口,聲音裏都是期盼的欲望,魏一目光定定的望著那邊,不舍得挪開,生怕錯過一幀。


    “姑娘是在期待什麽?”


    魏一咬住了自己的拇指。


    “不是來找我的?你說一會兒他要是反過來把袁紫霜給帶到宮裏麵去,你說多有意思?”


    “宮裏的人也沒那麽好忽悠呀,何況還是貴妃娘娘身邊的人。”


    水月歎道。


    魏一聞言隻是嘀咕了一句“已經過了二盞茶的時間了”。


    水月、千元兩個,眨著眼睛,望著已經過去了二盞茶時間,還在跟袁紫霜聊來聊去的永公公,忽然有些明白了自家姑娘的意思。


    不好忽悠,也已經被忽悠了二盞茶的時間。


    “我很期待,非常期待,甚至還想親眼所見見。”


    魏一垂著眼睛,眼中閃著期盼的精光,非常的期待這位來找自己的公公,要是一會兒反過來把袁紫霜給帶到宮裏麵去,不知道會弄出什麽樣的烏龍?


    吩咐人出去尋自己,卻把差事搞錯,不知道給公公下吩咐的那一位貴妃,會怎麽處置呢?


    還有這位來找自己的公公,當他發現自己被袁紫霜忽悠了之後,又會怎麽迴報袁紫霜呢?


    自己作為主人家,跟客人在一個地方。一外人進來找主家的,卻被裏頭一客人截胡了,這客人還擺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清高姿態。


    這是住著別人的,用著別人的幫助,還真打算鳩占鵲巢啊?


    要說一點火氣沒有,魏一自己都不信。


    魏一三人這邊小心翼翼的聊著,那邊永公公又一次直麵的問袁紫霜。


    “姑娘你可是撫平將軍府的小姐?”


    “這是自然。”


    袁紫霜爽快的應下,就在永公公欣慰的抿唇一笑時,她又模棱兩可的說:


    “誰不知道這將軍府有兩位小姐呢?”


    永公公就愣了。這是個什麽意思?這將軍不是隻有一個嫡女嗎?哪裏來的兩個小姐?總不能是那個借住的吧?


    “姑娘說得可是那借住在將軍府中的?借住者為客人,這哪裏算得上是將軍家的小姐呢?名不正言不順的。咱家要找的,乃是那正經的將軍家小姐。”


    袁紫霜垂下眼眸,悄悄的藏起自己不悅的心思。


    “敢問姑娘,你是將軍家的小姐,還是借住在將軍家的那位客人小姐?”


    “嗬嗬。什麽借住不借住的?在我們將軍府,可從來沒聽人這麽說過這個詞。都住進來了,自然是當一家人的。”


    好一個“在我們將軍府”,她這麽一說,又一次教永公公聽著了,下意識以為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姑娘大度。隻是咱家要找的是將軍家的嫡女,不知姑娘是其中的哪一位?貴妃娘娘那,還在等著呢。”


    永公公隻以為袁紫霜這般繞著不明說,隻是因為不曉得貴妃傳召的原因,才會一直打探。因此,他也更加謙和的應對著袁紫霜。


    就當做是在眼前的“魏一”見到貴妃娘娘之前,自己先替靈貴妃試探一下這人的人品吧。


    “貴妃娘娘可是個大人物,大人物召見小人物,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事呢?不知公公可是知道?”


    袁紫霜依舊問。


    “咱家隻遵主子吩咐,其他一概不多問。姑娘既好奇,跟咱家去了,見到了貴妃娘娘,不就知道了。”


    永公公應道。


    袁紫霜眼睛左右一轉,唇瓣微張的小臉上數不盡的心機。她語速緩慢,小心翼翼的啟口。


    “是不多問,還是,公公你,其實不知道呢?”


    這招數是年輕輩的少年少女們,用來刺別人的話。年輕氣盛不服的人,一下就會被刺得把對方要的說出來。


    年紀頗大的永公公乍的一聽,整個人仿佛掉入了一塘水之中,迷得耳目不清。


    二人又糾纏了一會,永公公越發感到有些不對,第四次的直麵問袁紫霜,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一位將軍府的嫡女小姐?


    而袁紫霜依舊是十年如一日的使用她的慣常伎倆。


    從來不正麵迴答問題;不直接說答案;拐彎抹角的轉移話題;旁敲側擊的提及別的事情。


    拖得時間一久,曉得自己打探不出來消息,袁紫霜便轉而意有所指的提及主子、仆從、懲罰這些詞。旁敲側擊又潛移默化讓對方聯想到被主子責罰,漸漸引導對方聯想到自己希望的地方上。


    若永公公還是比較堅持,袁紫霜便笑著直接下手威脅,再不斷的敲打,把事態說得越發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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