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我們跟她搶屎?她居然怕我們跟她搶屎?嗬嗬。”


    “好好的人怎麽想要吃屎呢?笑死了,我們又不是你,閑得去吃屎哦!”


    “她以為人人都跟她一樣愛吃屎呢?傻子的。”


    有忍俊不已的,就有搖頭無語的,也有不爽直接就罵人的。


    “難怪平日裏看她一從後門出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整得好像架子比誰都高,看不起誰似的。原來這是這麽迴事。在蒼蠅的眼裏,人吃的東西當然是垃圾了,畢竟蒼蠅隻瞧得上屎啊。”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藍美美看到自己不停的擺動著手,向眾人訴說否認,眾人卻繼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自顧自話,完全不理會藍美美。各種輕蔑、譏笑的眼神落到她身上,她感覺自己即將墜入無底的深淵。


    但實際上,藍美美在眾人眼裏,一直都站在原地,側身對著眾人,抽筋似的一直抖著一隻眼睛,唇瓣死死抿住,臉色青黃,眼神憤然,目光傲慢的瞥著眾人。


    因著這般高傲不可攀的神態,一些略有不爽的人,便更是肆無忌憚的以各種言語,挖苦、冷嘲熱諷“讚譽”著藍美美。


    “你們懂什麽!”


    突然藍美美怒叫一聲!衝向將軍府大門!


    門口的大花、馮才他們一見,登時大驚失色,慌亂避開。不管是踩到了別人,還是被別人打到了,也拚命的隻顧著避開。


    魏一眼見著藍氏跑進去,目光有些呆然,下一個唿吸跑出,她便嗬嗬笑著,抖著肩膀,樂得不行。


    今天真是過得特別暢快呀。


    “我們懂什麽?”


    耳邊是那些圍觀的商販們的嘀咕,魏一隨即含笑看去。


    “我們當然不懂你。你喜歡吃屎,我們又不喜歡吃屎,我們當然不懂你了!”


    大嬸大叔們紛紛搖頭,嘴上嘀咕著:“居然還有人喜歡吃屎?”


    “她跟別人不一樣唄,平日裏那傲慢勁,就是沒想到居然是這麽個不一樣呀。她喜歡吃屎啊,還吃得滿身都是呢。嘻嘻嘻。”


    一姑娘捏著鼻子就笑,毫不掩飾自己的心中的暢快。


    “哎喲,剛才可臭了!”


    一大嬸捂著鼻子整個頭還往背後仰著,神情痛苦。


    “那種地方臭的要死,她居然還能吃。想想都可怕,不是得了什麽毛病吧?”


    大嬸說完捏著鼻子小心的打量旁邊的人,眼底似乎還含著竊意。


    這也是多虧了藍美美自己,從借住在將軍府開始,平日裏從後門出來就沒少在這些街坊鄰居、商販老板們麵前炫耀自己、顯擺自己;更是沒少借著將軍府的名頭,在這些人麵前裝腔作勢或者是沒事找事的威脅他們,以得到不少孝敬。


    平日裏大家不好吭聲,心裏可並不是敬著她藍美美的。畢竟她藍美美也沒做什麽令人敬重之事。


    這如今她出了這麽大的一個醜事,大家自然是樂意見得。


    這時候的藍美美估計還在琢磨著,這些人怎麽能如此冷血?一看她出醜落魄,不幫著也就算了,居然對她袖手旁觀、冷嘲熱諷?這跟落井下石有何區別?簡直一點善心都不存!


    魏一歪著脖子笑了笑,維持著雙手抱胸的姿勢,正打算往將軍府裏走去,一轉身抬腿,臨近正午的暖陽斜斜的落到了她的額頭上,耳邊清風吹拂過竹葉,響起一陣細碎的沙沙響聲,空氣清新,幹淨怡人,氛圍熟悉。


    魏一一愣,恍惚間在腦海裏,響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過往……


    那天,剛在學堂附近跟人打完架的魏一,背著被人弄髒的書包,渾身髒兮兮的走在迴家的路上。也就是前麵這條筆直的路,盡頭有個分叉路口。


    她走過分叉路口一會後,忽然從旁邊飯店跟米店的小巷裏,走出了藍美美。


    她走在前麵,旁邊身後都圍著、跟著不少個跟她一般的婦人,乍一看估摸著也有十多個吧,說說笑笑的走著。


    魏一做沒看見,藍氏卻不肯罷休。


    一看到渾身髒兮兮的魏一,藍氏仿佛抓住了什麽黃金一般值錢的寶貝似的,領著人就快步朝她而來,然後帶著十多個婦人,端著長輩的架子,不斷的對魏一冷嘲熱諷,笑話她,使勁的笑話她。


    在這時代,大部分人都覺得女孩子還是文靜一點好,像女孩子。整天跟假小子一樣上躥下跳,又總是跟人打架的魏一,很是標新立異。


    當時的將軍府還沒有現在這般大的官位,門口的牌匾上掛著的還隻是“魏府”,重辰是你隻要有個宅子,有些薄產,就可以叫“某府”。


    魏府當時隻有兩個小姐,正嫡小姐跟借住的袁姑娘。


    當時兩個姑娘都在一個學堂就讀,袁母為了讓自己的女兒能在魏府跟學堂出類拔萃,得到眾人更多注意,壓過原府中的嫡女,並且最終能留在學堂繼續讀書,便總是抓住機會,笑話魏一。


    使勁的笑話她假小子,不像個姑娘,沒有姑娘家的樣子,學堂的老師對此非常頭疼,根本不喜歡她;她以後這般肯定嫁不出去;離開學堂也是遲早的問題!


    哪裏像自己的女兒,自小就被自己教育得知書達理,秀外慧中,最終測試定然能成功留在學堂,繼續受國師教導。


    藍氏當時帶著那些婦人,魏一走哪就跟那笑話她,生怕她聽不到似的。


    這是使勁了辦法打擊魏一的自信心。


    可惜。魏一心智不是藍氏以為的隻有幾歲的假小子,滿心隻有學習跟練功夫的她,隻把藍氏當成了可笑至極的小醜。


    後來因為讀書跟練功夫,時間越來越緊湊,便漸漸把這件事給忘記了。卻不想今日,居然有機會讓魏一把當初藍氏的冷嘲熱諷,一一還給藍氏呀。


    魏一好笑的搖搖頭,毫不在意的又把這件事甩在了腦後,抬步往將軍府內走去。


    水月歡歡喜喜的揪著自己一縷頭發,還沉浸在剛才的熱鬧愉悅中。一見魏一不見了,趕緊把手中的頭發一甩,又蹦又跳的,腳步極其輕快的跟上去。


    就在正要繞過大門往裏去時,魏一忽然一震,險些撞到了什麽,直接停下腳步來。


    魏一一呆,抬頭看到麵前原來是站著水彤。隻見她半個身子縮在了大門後麵,探頭往外麵看去,神色很別捏。唇瓣緊抿,眼神擔憂,猶豫不決的不知道在打量什麽。


    魏一沒說什麽,更沒問什麽,直接往旁邊一走,避開水彤,抬手對著一旁的馮文他們吩咐:


    “趕緊把大門關上,該做什麽做什麽去吧。這事就這麽過了。別太提了。”


    馮文他們立馬悻悻的抱起自己的東西,該迴後院的迴後院,該在後門站崗的站崗。雖然包子涼了,但吃還是可以吃的。


    馮才抓著剩下的銅板走來,魏一徑直擺擺手。


    “賞你了。”


    魏一這才繼續往府中走去。


    旁邊大花抓著手中的掃帚,拉著妹妹小花的手,看著她,臉色憂愁,不知在為了什麽事而憂心忡忡。她正要開口,卻又忽然望向魏一離去的背影,神色更是緊張。


    “阿姐,你怎麽了?”


    小花不禁問道。


    大花一迴頭,索性拉著妹妹的手快速往後院的另一邊遁走。


    這番古怪的模樣恰好被水彤看在眼裏,她不滿的悄悄瞪了一眼大花小花遠去的背影,又勾嘴一笑,轉身臉色一黑,跟上了魏一剛離去的腳步。


    畫著七彩花色的迴廊上,魏一雙手背在身後,不急不慢似是閑庭信步的走在前麵;水月像是踢著又像是跳著輕巧的腳步,愜意的哼著小曲,跟在魏一身後;最後麵是水彤。


    她一路低著頭,臉色悶悶。一條七彩迴廊,三個人,無意識中分成了兩個陣營。


    “水月。”


    魏一停下腳步,迴頭微笑著對水月說道。


    “你現在過去灶房,讓他們煮好熱水,我要在這泡個澡,換身衣服再迴去。”


    “好咧!”


    水月滿心歡喜的答應。


    “小姐你有必要這樣嗎?”


    剛轉過身,水月迎麵就看見水彤提聲問。她低著頭,向上抬起眼睛,臉色有些黑,似乎悶悶不樂著,這般看著,直覺得有些陰戾,暗暗感到不是很好。


    水月不解的眨巴著明亮懵懂的大眼睛,看著她。


    水月的背後正好站著魏一,這般二人迎麵而對,水月正好把魏一給擋住了。水彤向上抬眼,臉色不善,說出來的話,夾帶著氣憤,不知是質問水月,還是質問她身後的魏一。


    “藍夫人都已經那樣了,您剛才在外麵難道笑話她笑話得還不夠嗎?你還非要這麽做,非要這麽再一次侮辱她?這有意思嗎?小姐,你難道覺得這樣很有意思嗎?”


    質問,一道三連的質問;且次次語氣倍加堅定。


    按理來說,奴才們是沒有資格這麽質問主子們的。


    “你說什麽?”


    也是水彤說的話多了,魏一這才注意到她。


    “小姐,你不要裝傻,你剛才對藍夫人做的事情,那麽多人!所有人都看在眼裏麵,你不要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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