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沉沉的黑暗中,仿佛奏過一個沉穩的聲音,像人的靴子,穩健又小心的撫在地麵上;還有絲帛被風揚起過的驚唿。


    隻是最終都在窗欞吱呀的奏樂聲安靜時,抵消了一切。


    被褥上隆起的幅度忽然一怔,一對修長的大耳朵突兀的束起,一雙小眼睛屏息盯著前方。向兩邊長著長長胡須的三瓣嘴巴,快速地一努一動。


    黑暗中,似乎有什麽龐然大物站在窗欞前,他正轉過身,黑暗之中,忽然亮起了一清潤熒亮得,猶如螢火蟲的光澤。


    美幻,驚奇。


    這不正是一把通體綠色的冰玉長笛嗎?


    龐然大物轉過身時,正好下巴輕輕的同長笛摩擦而過……


    “誰呀?”


    低沉隨和,可以說沒有美感的聲音,清晰的響起。一聽便知道,聲音的主人,壓根沒睡著。


    龐然大物的唿吸錯了一刹。


    “是我。”


    是長笛的主人一聽,便知道很熟悉的溫和嗓音響起。


    長長的可以說是敷衍的“哦……”了一聲,垂下執笛的手臂,正要躬身坐下時,卻又忽然挺直了身板,整個人頓時變得神采奕奕。


    “卿卿呀~”


    魏一隔著黑暗,望向對麵站著的人,嘴角揚起飽含各種情緒的笑意。


    “卿卿你大半夜不睡覺,跳窗夜闖閨房想要做什麽呀?”


    下一刻,魏一突然雙手揪緊自己衣服的領口,裝作又嬌羞又害怕的、怯怯看著對麵說:


    “不會是要對我做不軌之事吧?”


    卿鴻咯噔了一下,各種情緒還未上來,就聽黑暗中穩實的“嘭”一聲,什麽東西倒在了柔軟的被褥上,接著左右磨砂的聲音響起。


    突然的舉動嚇得一旁的小兔子整個呆住。


    “哎呀,怎麽辦!這麽快就要對人家下手,人家還沒有準備好呢。怎麽辦?討厭!”


    某女生物,擋著自己的臉,賴在長塌上,左滾右翻,不時發出興奮又嬌羞的聲音。


    這聲音令卿鴻迴顧起前不久的記憶,又迴顧起她喜笑顏開時的模樣,又迴顧起她在自己夢中的模樣。


    頓時明白自己的擔憂,是有些多餘的。他垂首籲了口氣,兩日來的疲憊之色,悄悄從臉上隱退,被抿平好久的嘴角,也悄悄重新勾勒。


    “討厭!人家還沒有準備好呢,要是人家萬一等一下太興奮太緊張太無措,不讓你走了怎麽辦?不讓你脫身你怎麽辦?”


    撒嬌的聲音嬌滴滴的響起,最後又包含嬌羞的嬌嗔:


    “人家又哪裏舍得傷了你的,可你也不能傷了我呀。討厭!”


    卿鴻對著麵前的黑暗,傻傻的眨著眼睛,忽然感受到滿滿的無措。他嘴唇囁嚅著,眉宇之間盡是迷茫,總覺得她說的話有什麽別的意思,卻又不敢去深思。怕若是領悟了她這另外的意思則更是不好。一旦有一點想考究的念頭,立馬被他錯愕的急忙掐滅!


    所以幹脆就別消化她說的話了。


    就在這時,魏一忽然從長塌上起身,如彈簧般的立起身,一跳,便到了卿鴻的麵前。她雙手握著拳頭,抵在自己的下巴,炯炯有神的雙眼滿懷喜歡的望著他。


    屋內沒有光,卿鴻所見的也都是黑暗,但他卻忽然感覺到身前有仿佛早晨的燦陽般,強烈的光芒守著自己,或者說,照耀著自己更為合適。


    “卿卿。”


    麵前響起了一種先是帶著嬌羞,又轉而含著興奮,而後又徒然繃不住的啼笑,最後語速加快,化為急促的激昂喘息。


    “親親,我知道反抗是沒有用的,那我就不反抗了,你想要做什麽那就做什麽吧,隻是你等會一定要對我溫柔一點哦。你要是不溫柔的話,那我恐怕會更喜歡你了。來吧寶貝,床就在這……”


    突然一個力量扯住了卿鴻的手臂,徑直把他朝力量拉過去,一個原地旋轉之後,他便被推倒向長塌上。


    長塌上鋪著波斯軟毯,摸著很軟。他直起脖子要起身,卻發現一個力量開始扒開他的衣服。力量壓在他的身上,感受到這個力量的本體,比自己小很多,可以說是嬌小的,對自己而言不成威脅。但她扯開自己衣服的速度,卻一點不馬虎不敷衍。


    “來吧,我幫你把衣服脫了。”


    卿鴻登時一僵,喉嚨裏有什麽東西往下咽去。抬手才碰到她的手背時,卻聽她嬌著聲音嗔道:


    “不要著急嘛,很快就好。”


    接著,一陣“嘿嘿嘿”越發邪惡的傻笑聲,開始充盈這個小屋。


    白皙修長的手溫柔的撫摸過一頭黑色的長發,一遍結束,又複而抬起手,再來一遍。動作一直溫柔。


    高大的黑色身影前傾著身子,坐在長塌邊,盡管所見都是黑暗,周身也是黑暗,麵容跟眼睛,還是統一向著長塌上熟睡之人的臉盤。


    屋內不時響起她熟睡中直笑的傻音,想必應該是做著很美好的夢吧。


    默默慶幸那些煩人的垃圾玩意沒有打擾到她。


    “嘿嘿嘿,卿卿。”


    睡夢中的人含糊囈語著。


    “等一下要對人家溫柔一點,當然不溫柔也是可以的,當然你是想溫柔還是想粗暴,隨你便啦。反正人家現在都在你的手裏了,人家知道反抗是沒有用的。”


    撫摸頭發的動作募的一頓,高大的身影抿了抿唇,動作很僵硬的重新開始順著頭發。他別過臉,咽了咽口水,皺著眉頭神情很是迷茫。


    無奈的搖頭時,窗戶忽然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裏麵怎麽樣?主子,魏姑娘在裏麵嗎?”


    緊接著,吱呀響起了窗戶再次被打開的動靜,溫柔的光瞬間撲撒在卿鴻的後背,不到兩個唿吸,卻徒然消失。可以想象到這會有人正站在外麵,往屋裏探頭,那人的身影恰好擋住了天上的月亮。


    卿鴻正欲轉頭,卻聽長塌上熟睡的人囈語道:


    “嘿嘿嘿。卿卿不要害羞嘛。來,讓我幫你把褲子也脫下來……”


    高大的身影瞬間僵硬,仿佛被石化為雕像一般沒有動靜。昏暗的屋內,一股暗色忽然從衣服裏麵迅速串上了高大身影露在外麵的皮膚。


    窗戶上,小魚探著頭,往裏麵看著。屋內沒有燭火,外麵的月光又被他自己給擋去了,結果導致了他什麽都看不清。


    隻隱約知道有一個高大的身影稍微側身對著窗戶,裏頭的長塌上,躺著一個人,就在這人的腳邊,一團圓乎乎的東西忽然一跳。


    跳到了地上,再一跳,又跳到了靠近窗戶的地方。


    借著一縷沒被小魚自己給擋住的月光,大魚小魚看著窗戶前忽然出現的一團兔子,二人一愣,大眼對小眼。


    “這是……”


    “嘭”的一下,窗戶不知怎麽自己落了下來,突然得把大魚小魚二人嚇得麵麵相窺。小魚眼睛一亮,手指捏起了大魚肩膀上的東西。


    那是卿鴻慣常使用的暗器,一枚銅錢。


    “啊……”


    大魚正要說什麽,就被小魚捂住嘴巴,拖走了。


    屋內的男人傾聽著外麵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忽然如釋負重的籲了口氣,抬起手臂揉了揉,又從身上掏出帕子擦拭了濕潤的掌心。


    原來剛才他的手,一直捂在魏一的嘴巴上啊。為了防止她又不小心說漏了什麽夢中的囈語。


    下巴一點,守著黑暗的前方,他愁苦又無奈的輕聲嘀咕道:


    “你做夢夢見的都是些什麽不幹不淨的?”


    他長長的歎息徘徊在黑暗的小屋內。


    “你怎麽會是不幹不淨的東西呢?”


    忽然響起一聲,卿鴻猛地一僵,整個精神都被迫撐起來。莫非她沒有睡嗎?莫非她剛才一直在裝睡?莫非她說的話都不是夢中囈語,而是她故意所言?


    他心中一慌,屏息凝神等著,等著,等了好久好久,都沒有聲音再響起,耳邊的熟睡聲還是依舊平穩的唿吸著,伴隨著偶爾含糊不清的一聲囈語;一聲嬌羞;一聲嘿嘿傻笑……


    黑暗中的高大身影最終眨了眨眼睛,整個身體隨著一縷歎息,很慢,很慢的下沉。


    夜色,在寂靜中囈語;黎明,在悄無聲息中降臨;當金黃色的陽光從白色的窗紙外灑落進來,新的一天,就此拉開了它的序幕。


    一個直挺,猶如詐屍般的挺身而起,長塌上的人睜著迷蒙的睡眼,抓著自己淩亂的頭發,麵無表情的直直望著前方。


    她人乍一看有些懵。再一看,還是很懵。


    她感覺自己昨晚好像睡得不賴,一醒來,腦袋也好,身體也好,都沒有什麽不舒服的感覺;更沒有貪睡的欲望。


    總之就是什麽感覺,好的壞的都沒有。


    隻是,她又迷茫的抓著頭發,無語的望著前方,腦海裏似乎有什麽睡醒之前的細碎片段?


    她仔細的探著夢的軌跡,探著醒來之前的軌跡,想迴想起蘇醒之前,是否有過什麽?


    她蹙著眉頭,嚐試了一次又一次,最終還是勞而無功。


    “我好像做夢了?”


    魏一抬眼對著頭頂說道。


    “夢見了什麽呢?”


    她垂著頭,臉色迷茫。


    “又好像什麽沒有……”


    她嘟囔著。


    忽然,一團蹦蹦跳跳的東西忽然闖入了她的餘光。她側頭一看,那團東西正立著兩條後腿,挺起上半個身子,往她打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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