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是吩咐咱們把那兩個宮女送到將軍府,給將軍跟將軍府的嫡女處置嘛?再把這兩箱禮物送到將軍府,就當做是替皇後慰問他們。”


    “那剛才,魏姑娘問起這兩個宮女是誰的人,要怎麽說?”


    洛公公閉眼問道。


    這時,馬車晃了一下,在吱呀吱呀的木頭摩擦聲中,漸漸開始啟程。


    “這個……”


    忘憂沉吟著,迴憶起剛才洛公公跟魏一說的話,猶豫著,跟著模樣說道:


    “這個…她們不是宮中服侍妃嬪的宮女,找不到這兩個宮女在哪個宮殿伺候過,也許是哪個雜役所的?”


    “雜役所。”


    洛公公說話每個字都很直接幹脆,隻是臉上的淡淡愁容,這幾個徒弟,又有哪個能看出來呢?


    “既然是雜役所的宮女,又怎麽能拿到皇後娘娘宮中的憑證呢?既然是雜役所的宮女,做出這樣的事情,那皇後也是蒙了冤的。”


    “即是如此,皇上九五之尊,皇後娘娘其次,怎麽反過來不自己處置了這兩個東西,反倒要帶著這兩個東西,還送上這麽多的禮物到將軍府,意欲何為?”


    “若真是如此,皇上早直接把這兩個東西給處置了,而不是讓你我帶著這麽多東西拜訪將軍府。皇帝去討好臣子。這句話說給你聽,你覺得合理嗎?”


    忘憂不解。


    “怎麽會是皇帝去討好自己的臣子呢?”


    忘憂下意識的嘟著嘴唇,他想不通怎麽成了這樣。


    洛公公歎了口氣,眼皮動了動,好似要睜開,最後卻又忍住了。


    “不然你聽一下這麽一句:皇帝代替皇後,彌補她跟自己臣子的關係。”


    聞言,忘憂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更是透出幾分憨傻之氣。心中下意識覺得這樣的說法會更合適一些。


    畢竟皇上乃九五之尊,哪裏有九五之尊去討好臣子的?但若是這中間多了一個人,皇上是替這個人去做這件事情的,既可以體現出皇上關心這個人,又可以體現出皇上也重視這位臣子來。


    若是順利,既可以緩和了皇上所關心的這個人,跟他臣子的關係;同時,臣子也會因為覺得皇上重視自己,而更加衷心。


    “那你倒是說說皇上為什麽要替皇後去彌補她跟臣子的關係?”


    洛公公出聲。


    忘憂想了一想,才說道:


    “因為那二個小宮女,當街逼迫將軍府的嫡女,又子虛烏有汙蔑將軍府。做出了這種事情,身為皇後,隨意放縱底下的奴婢,欺辱對國家有功的功臣……”


    “你自己說的這句話,你覺得合理嗎?”


    洛公公徑直打斷。


    馬車內頓時安靜。


    感受到忘憂小公公迷茫不解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好一會了,洛公公這才順應著馬車的顛簸,緩緩睜開眼睛。


    “我剛問你,這兩個小宮女是哪個宮裏的?你說是雜役所的,不是皇後的貼身宮女,不歸皇後直接管轄。”


    “既然這兩個宮女不歸皇後直接管轄,那她們做的事情跟皇後有什麽關係?假傳皇後的旨意,皇後也是名聲受損的人,皇帝為什麽又要代替皇後彌補她跟將軍的這一層關係?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無憂頓感迷蒙。他瞪大眼睛看向身後的太監,眼中又含著一些清明,似乎明白了什麽。旁邊的小太監也符合的看向他,隻是臉色平靜淡然,似乎馬車裏的一切跟自己無關。


    無憂蹙著眉頭,換個方向去想,試著說道:


    “這二個宮女其實是皇後娘娘宮殿的人,隻不過位分很低……”


    “哎……”


    洛公公低頭歎惋,煩惱頓時爬滿他的皮膚。


    “是皇後娘娘宮中的人,就算她位分低,她拿著皇後的憑證,大庭廣眾之下聲稱傳了皇後娘娘的口諭,又逼迫女子,又汙蔑將軍府,這事皇後娘娘能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能與之沒關係了?”


    “不管皇後娘娘知不知道,那都有禦下不嚴的罪責。這傳出去,讓其他文武百官怎麽看待這件事?怎麽看待皇帝陛下跟皇後?以及文武百官家中那些千金小姐跟公子們怎麽看待這件事?昨夜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直到現在皇後娘娘都沒有受到任何懲罰,又讓別人怎麽看待皇上?”


    說到懲罰就更是頭疼了。


    若是勸說有用,皇帝早這麽做了;若是懲罰有用,皇帝也不至於一聲不吭換去了秋狩之前宴集的掌權人。


    這一更深層的的東西,洛公公閉口不談。


    “啊,這裏麵還有這麽一深層次的關係啊。”


    忘憂小公公眨巴眨巴眼睛,扁了扁嘴巴,表情倒是有幾分像是委屈。他一直以來都以為自己隻要做好份內的事情就可以了。現在這一聽,卻發現很多跟上位者有關的事情,沒那麽簡單,蘊藏的深意太多了。


    “哎。”


    洛公公又歎氣了。他一邊說,眼中不時閃爍過各種異光,似乎有很多不同的想法。


    “這些都是其次,最主要的還是看陛下要怎麽決策?陛下要怎麽說?”


    “皇帝陛下要說這二個宮女是皇後那邊的人,那就是皇後那邊的人;皇帝陛下要說這二個宮女是雜役所的人,那她們就是雜役所的人。”


    “隻要皇帝陛下能把這一點說清楚,那你我師徒做什麽都好辦。”


    “師傅為何這麽一說?”


    裏麵那個第二個上馬車,卻坐最裏麵的小太監開口了。他叫忘愁。


    洛公公應道:


    “剛才魏姑娘在問我這二個宮女是哪個宮殿的這話,我不好說話,也不能給她一個確切的答案。不管我迴答的,是你們先前聽到的,哪個宮殿都不缺當差的宮女;亦或者我們這會在說的皇後的宮殿;亦或者是雜役所,我都不能明確的說。”


    “這說出來都是你們師傅我,一個人的主張。迴去以後皇後娘娘問起來,她哪個都不滿意,就成了你們師傅我的錯。你們幾個跟著我來辦事,自然也會被皇後娘娘怪罪。”


    洛公公抬起手,忽然輕輕的拍了拍兩個徒弟的肩膀。疲憊的臉色忽然肅穆起來。


    “你們兩個跟著為師,一向心思比較單純,遇到事了,一個想的少;一個壓根不想。但今日既然恰好碰上這件事了,那為師有一件事必須先提點你們,你們要記在心上。”


    他頓住,忽然咽了咽口水,再次鄭重的開口。隻是語氣中總不乏有幾分感傷、無奈蘊藏於其中。


    “在這宮裏麵唯有給皇後娘娘辦事最要當心。她讓你們去給她拿桂花糕,你們就去給她拿桂花糕,切莫不要自作主張,給皇後娘娘端來其他的東西。”


    “又或者皇後娘娘讓你去拿桂花糕,同時又提及她喜歡吃平安糕,隻要皇後娘娘沒有明說讓你一並把平安膏也拿過來,你就絕對不可自作主張的拿過去。在這一點上你們絕對要聽師傅的,這是為你們好,以過來人的身份告訴你們。你們不僅要切記,還要守口如瓶,切莫不能把今日師傅的這番話說出去,逢誰都不行。”


    話音落地,馬車內頓時一片寂靜,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忘憂睜著明亮的眼睛,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忘愁兀自垂眸靠著馬車閉眼休憩。


    馬車在有節奏的顛簸之中,往他們來的方向趕去。


    沉重的黑色簾子忽然被一雙手給挑起,馬車裏的人往後麵望了望,魏家暫住的小院子上麵那牌匾,漸漸在視線中模糊。


    洛公公若有所思的捏著簾子,正要放下又忽然抓起,猶豫了好幾次,才下定決心把簾子給撒開。他轉迴身子,脊背漸漸挺直,右手輕輕的搭上了左手,拇指在上麵搓了搓。


    臉色越發的肅穆……


    “去找輛馬車來把這兩個東西丟上去,送到我的地方。”


    魏一明確指向地上的二個宮女,可欣、可婷。地上的兩個人艱難的轉了轉,但是沒有醒過來,畢竟傷得不輕。


    “是。”


    起末應下,轉身走人時,正好撞見走來的魏亦行。


    “你這是要做什麽?你要把她們兩個帶到哪去?為父在這裏,我看你要把人帶到哪去!”


    魏亦行一開口,便含著不少的火氣,很不客氣。起末淡淡瞥了他一眼,徑直越過他去找馬車來。


    見狀,魏一不耐煩的別過臉,以此來避開魏亦行端著的那副自以為很嚴肅很有威懾力的高傲樣。


    “你直接說吧,你想做什麽?我耐心有限,時間也有限。”


    一抿唇,魏一提聲道。


    魏亦行抬步朝著魏一走去,就在距離魏一還有一丈遠的距離,忽然風起從天而降,側身站在了二人中間。


    魏亦行眼睛一亮,腳步原地停住,抬眼就質問!


    “洛公公去哪了?我都請了洛公公留下來吃頓飯,你還把人給我趕走,你知不知道這位洛公公是什麽人?他可是皇上身邊的最得眼的大太監!皇上宮中大小事宜都要請過這位公公的意思。朝中那麽多大臣,不是隨便一個大臣都能跟這位洛公公吃上一頓飯的。你把這麽一個大福星給我送走,你這是想氣死為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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