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那邊,終於在皇帝的再三逼問下,用了將近兩個時辰的光陰,讓太後道出了真相。


    “那些寶物母後當初不是跟兒子說全部都被歹人偷走了?合著您當初都是在騙兒子的?在欺騙朕?”


    得知真相的皇帝暴跳如雷,瞪大的紅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太後。太後垂著眼眸,臉色略顯慌亂,顧左望右,躊躇不語。


    “那些寶物?全部都被您給私藏起來了?這麽多年?這麽多年……您居然欺騙了兒子這麽多年?朕可是您的親兒子啊!”


    皇帝垂頭喪氣,直往身後連退數步,整個人突然摔坐到地上,哈著氣,目光失神的看向太後,思緒,迴到了好多年之前。


    當初他剛當上皇帝不足半年,自小便知道生母喜愛各種奇珍異寶的他,一當上皇帝,便想方設法把皇宮庫房中的各種珍寶,找各類名頭,逐次獻給自己的母後。


    可突然有一天,母後卻哭了。一問才知道,原來是太後珍藏的那些寶物,全都不見了,被歹人給偷走了。那還是天下間最厲害的盜聖。想把東西找迴來,猶如海底撈針。


    這麽些年,他們母子相依為命,生母什麽好的都緊著她。他如今當了皇帝,哪裏舍得自己的母後委屈?


    於是,為了盡孝心的皇帝,便把自己所珍藏的、皇宮裏所珍藏的所有珍寶,但凡能動用的,全部搬到了太後宮裏。


    當時為了這件事,他還逼得皇後也不得不拿出自己珍藏的寶物,給太後送過去。那之後好幾年番邦來朝,他們重辰都拿不出幾樣真正算得上寶物的珍品來,即便是賞賜給將軍官員的東西,也多了銀錢,少了珍寶。


    重辰因此背負了好幾年,暗地裏被罵窮酸的命運。他身為一國之君,自是比常人更不好受。


    可如今,當年的丟失不過就是一個謊言,一個太後為了把珍寶獨占的謊言;一個太後為了得到更多珍寶的謊言!


    承受了這麽多年屈辱的真相,居然隻是為了一個人的貪心?


    “你都是太後了,你要什麽沒什麽?這個國家,除了朕,你便是最大的!母後,你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皇帝抬起失魂的模樣,愣愣的望著太後,整個人很是不解,聲音哽咽著口水,聽起來很是難受。


    “這些都是死物啊母後!您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您還要什麽,有兒子在,您跟兒子說,兒子給您拿來。縱使兒子不聽,您還可以拿孝道來壓兒子,逼兒子就範。”


    “何苦為了這些死物,這麽些年,就騙了兒子這麽些年?就為了您口中百年之後,可以帶著那些東西一並葬入皇陵?”


    “我們母子二人當初相依為命,不曾坐上這寶座前,母親您何曾這般騙過兒子?為了這般的死物?您以前何曾這般貪心?”


    “皇帝!”


    太後瞬間勃然大怒!


    她乍地起身,怒目圓瞪,直瞪皇帝,步步逼近,氣勢洶洶,聲音用力,咬牙切齒。


    “你怎麽跟哀家說話的?皇帝,你糊塗了!哀家可是你的母後!是生你養你的母後啊!皇帝,你看看你剛才什麽口氣?你自己看看?你這麽不孝對哀家大吼大叫,非要逼得哀家聯合朝臣把你廢了!”


    “哐”一聲巨響,不在外麵,而在心中。


    皇帝心中驟然響起一哐的巨響,仿佛巨石滾落山坡;又宛如巨石由天邊落下,重砸平地;更似海嘯席卷,波濤大浪一口吞並一座小城般的震撼。


    麵對著太後滿臉怒色,雙眼圓睜,死死的瞪著自己,皇帝心間忽然漸漸冷靜。盡管胸中藏著一抹怒氣,他卻有節奏的點著下巴,臉色失魂,緩緩轉身,往外麵走去。


    他沒有迴頭。太後死死的瞪著,眼神越發的陰狠,旁邊的宮人每次抬眼一看,竟都覺得那眼神像兇猛的巴掌,一下一下朝自己打來。直怕得將頭低低。


    直到皇帝的身影越來越遠,太後嘴角忽然一歪,猛地想起了什麽,追了出去,站在門口,朝著皇帝招手,再不曾多邁一步。


    “皇帝!皇帝!哀家的寶物,哀家的寶物!讓他們去找,去找啊!可千萬要記得啊!”


    “怎麽是這樣?啊!”


    皇後一聽到這事的真相,整個人驚起。看皇上無奈的搖著頭,有氣無力的,皇後便知,話無虛言。


    她重重的落迴了凳子上,整個人頓時失魂。表情從不可思議、難過、糾結、震驚,漸漸的,開始悔悟起什麽。


    “本宮當初還迴家以權勢……逼得父親把珍藏了多年的寶物給拿出來。居然,居然都是騙我們的?”


    皇帝聞言,無力的擺擺手。


    “那不是朕說的,是母後。母後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朕隻能安慰她,會去搜羅更多的寶物給她。母後一聽,便含糊其辭的提及一些東西,說不清楚是不是在你們家裏,被你父親收著了。朕這才會過去向你提了一嘴。”


    “你想啊,朕對這些不感興趣,若不是母後提了出來,朕哪裏會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母後,都是母後騙的。”


    二人這麽一對眼,頓時有什麽東西清晰了。二人卻無力的垂著雙手,靜默的坐在原地,半天下來,沒人說一句話。


    當初為了搜集寶物,皇帝皇後得罪的人可是不少啊。如今真相大白,一切都是因為太後的貪念而起的因果,二人隻感這麽些年承受的謾罵、委屈,全都不值了,都是被利用了。心神瞬間空落落的,難受,又怪異得很。


    偏生那人是太後,二人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兒媳,能怎麽樣?


    “現如今那些東西,真被偷走了。”


    臨近傍晚時分,晚風吹起,冷冽無情,皇帝這才歎氣說道。隨即把昨夜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皇後。


    皇後一陣猶豫,心中的不平一點一點的發酵著。


    “皇上,你有沒有想過,這一次的丟失,可能跟當初一樣?”


    在皇帝愣神的功夫裏,皇後緩緩將這些日子以來聽到的一切,悉數告知。在心中不平的作用下,皇後將這些事情,悄悄添上了一抹異色,讓這一切顯得更有可信度。


    其一,是太後想借著宴會,讓底下的皇子們,為了討好自己而變相送禮,送計策。


    其二,太後在宴會上對自己看中的家族下手,想得到他們的把柄,從而控製他們。


    其三,在太後的計謀中,不論是之前,還是之後,隻要有人願意送錢,那不管對方的家世身份背景如何,隻要錢到位,太後便會應允對方的要求。


    而這些要求,可不單單是婚姻一則。那些官位,案件訴訟,土地房產,才是別人所看上的。


    其四,太後以談風論月邀請了各家小姐公子們,但實際過去了,卻是讓他們玩遊戲,找東西。而找尋的東西,都是假的。


    到這裏,皇帝皇後均十分驚歎,太後究竟是從哪裏找到了這麽一批假的寶物,甚至於這其中,還有一些多年以來隻聞其名不見其物的寶物,也有了假冒偽劣。


    尤其是某些寶物,已經是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行家都有可能被欺騙了。而這些,太後均是隻字未向任何人提及。


    要知道,若真的有以假亂真的手藝存在,那麽過去那些年,番邦來朝時,他們重辰隨便拿一樣出去,也不會被嘲笑窮酸這麽多年了。


    其五,宴會上賞賜給各家小姐公子們的禮物都是假的、次的,太後真正的目的,是看中了他們身上自小佩戴的傳家寶。


    且太後早就安排好人手在宴會上,隻要時機合適就會出現,連環計一環一環扣上,逼得其他千金小姐公子們,不得不把自己身上僅有的寶物拿出來,獻給太後不可。


    隻不過那安排的領頭羊,吃壞了肚子才耽誤了。


    最後,便是外麵傳的宴會上的奴才們,無銀錢喚不動這件事,也是太後吩咐的。他們所得的所有銀錢,最後都落入太後的口袋裏,由太後決定要不要分給他們。


    太後都已經是太後了,是除了皇帝以外最尊貴的人了,吃穿不愁,就算苦了誰,也絕不會苦了太後。可她卻還是不滿足。


    話言至此,皇後漸漸露出嚴肅的神色,心中也越發覺得事情的確極有可能。太後這人太貪心,東西到了她手裏,就別想她吐出來。還會想別的辦法,去得到更多的寶物。


    她撒謊一次,就有可能撒謊第二次。


    設計了一場宴會沒得到公子小姐們的傳家寶,太後這般貪婪的人怎麽會罷休?因此,便再次假意說自己的寶物丟了。


    國庫裏的寶物,太後隨時可以取,這些年來,國庫中剩下的真正稱得上寶物的東西不多了,太後自然也看不上那些碎玩意。便打算再來一出狠的,直接逼得皇帝下手,讓皇帝去逼朝廷大臣,以及那些富商豪紳們,把家中的寶物送上來?


    如此一想,皇後心中驚跳,急忙將自己剛想到的猜測,說予皇帝。


    這事不管成不成,皇帝在百姓們的心中,鐵定落了個愚孝、昏庸的名頭。而一個國家的發展,遠遠離不開能人、貿易。


    朝中大臣,便是能人;商人便是貿易。


    得罪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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