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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書染看著季雲轍表情的變化,正疑惑著,那文文弱弱的男子已經站到了車門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把資料遞給季雲轍。


    尹書染看見他胸前的工作銘牌上,清清楚楚地寫著四個大字:總裁秘書。


    尹書染的臉色也陰沉了下去。


    季雲轍敏銳在後視鏡裏看到尹書染的臉色,咂了一下舌,低聲怒道:“誰讓你自己送出來的!”


    向來都是自己送這些重要文件的秘書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家總裁為什麽突然說這句話:“啊?……不是一直都是我嗎?”


    季雲轍重重地吸了一口氣,沒好氣地從秘書手裏抽過文件,下了逐客令:“滾!”


    秘書還不明白總裁為什麽生氣,但也知道看臉色行事,看季雲轍生氣了,忙轉過身,斯斯文文地滾了。


    季雲轍把文件放在副駕駛座上,尹書染的聲音像是從萬丈遠的幽穀中傳來的,緩緩響起:“季總的秘書,家中不是出了事?這麽快就好了?”


    季雲轍有些許愣,隨後嗬嗬一笑:“是代理秘書,尹小姐知道這個職位的吧?”


    可代理秘書的銘牌上隻會寫“代理秘書”這四個字。


    尹書染知道他是在找借口,但自己已經答應了季雲轍,也不能反悔,索性不和他多計較,不再說話了。


    季雲轍則很自然地順著尹書染給的這個台階下去,也不再說話了。


    兩人最終到達的終點是季氏旗下的一家西餐廳,法國風情,巴黎兩畔,內部布局格外浪漫,且——據說廚師和服務員全部來自法國,是法國各類五星級酒店的精英,因此消費也極高。


    尹書染看著內部幾乎全是情侶的客人和令人心生情愫的布局,在門口有些許猶豫。走在前麵的季雲轍轉過頭看她,微笑道:“這是季氏旗下最好的一家西餐廳,既然是給尹小姐道歉,那肯定要來這裏才顯得有誠意。”


    尹書染猶豫了許久,季雲轍也在前麵等了她許久。尹書染實在是不好意思,才歎了一口氣,皺著眉踏進了西餐廳。


    尹書染極為小心地點了幾份在菜單上看上去屬於便宜這一類的菜式,點到為止,季雲轍聽著她點的東西,接過菜單,微微一笑,挑了整整十幾份,最後說道:“不要放任何番茄醬,全部換掉。這位小姐不愛吃。”


    尹書染一愣:“你怎麽知道……”


    你怎麽知道我不愛吃番茄醬的?


    季雲轍挑了挑眉,笑道:“元氏晚宴上,我注意到尹小姐跳開了所有含有番茄醬的東西,唯一一種番茄沙司可頌,你把有番茄沙司的那一部分扔掉了。”


    服務生深深地看了一眼兩人,點了點頭,用蹩足的中文答應一聲後離開。


    尹書染這才知道在元氏晚宴上自己被季雲轍注意著,眉頭皺得更深了。誰知道季雲轍心中打著什麽算盤呢?


    季雲轍是情場高手,一眼看穿尹書染心中的想法,輕聲笑道:“尹小姐放心,我不會和你的男朋友搶人的。”


    尹書染沒有迴答。季雲轍也識趣地沒有再挑起什麽話題,隻是問尹書染要了聯係方式。尹書染在心中做好了一旦收到信息就屏蔽的準備,很爽快地答應了。


    所幸餐廳上餐的速度並不慢,直到菜上來了,兩人才度過了相對無言的尷尬期。


    天氣已經入秋了,餐廳內的空調雖然已經調得很適中,但還是能感受到絲絲涼意。季雲轍極為紳士地把生冷易涼的食物放到了自己的麵前,尹書染看著他的一係列動作,隻是抿抿嘴角微笑,表示感謝。


    因為上次在元氏晚宴的事,兩人沒有隔閡是不可能的,季雲轍也深知這一點,整個過程中沒有再多說一句話,隻是用餐結束,堅持要送尹書染迴家。


    聯係方式要了,尹書染還可以屏蔽,但是家庭住址告訴他了,總不可能讓她搬家吧?


    尹書染格外頭疼,堅持自己迴家,走了很長一段距離後,迴頭一看,卻發現季雲轍仍舊站在西餐廳看著自己,尹書染甚至能看到季雲轍因為長時間不眨眼而泛紅的眼眶。


    看到尹書染迴頭,季雲轍立刻跳上了車,開著車趕了上來。


    他伸出頭,笑道:“尹小姐,走吧?”


    尹書染屈服了。


    季雲轍確實很安分,從律師所出來以後就沒有任何出格的舉動,尹書染也漸漸放下心來。直到快到家門口時,季雲轍猛地一踩刹車,尹書染一頭撞在了前排的駕駛座上。


    還沒等尹書染說話,季雲轍就開了口:“尹小姐,可能有些麻煩了。”


    尹書染忙抬頭一看,一輛白色的越野車停在了離他們的不遠處。


    尹書染的小區前有一個花園,花園外有一圈人高的鐵欄,那輛白色的越野車停在了花園旁邊的停車場上,發動機熄了火。隨後,何清霄從車上走了下來,手中提著尹書染平日裏最愛吃的一家泡芙店的泡芙。


    季雲轍的車也正好停在了花園門口,離何清霄的車隻有五米之遙,何清霄顯然是還記得季雲轍的車牌號,看見季雲轍的車,停了腳步,在前方站定了。


    尹書染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即便沒有幹什麽壞事,然而……她如果這個時候從季雲轍車上下來,要怎麽和何清霄解釋?尹書染家門前的樓梯間,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樓下,不管怎樣,都是會被何清霄看到的。


    季雲轍卻隻頓了幾秒,說道:“尹小姐,展示演技的時候又到了。”


    還沒等尹書染反應到那個“又”字,季雲轍就解鎖了車門,從車上下來,一同打開了尹書染的後座車門,笑道:“請。麻煩尹律師了。”


    何清霄聽到“尹律師”這三個字,立刻警惕了起來。尹書染也隻愣了一秒,就硬著頭皮走下車來,也笑道:“不麻煩。”


    隨後,尹書染就朝著何清霄的方向走去,語氣半真半假的頗為輕快,“清霄,你怎麽來了?”


    何清霄拉住尹書染,皺著眉,語氣有些冰冷:“沒有來接你,給你帶了泡芙當驚喜。他怎麽來了?”


    何清霄能過來,追根究底也是舒望語聽說了何清霄沒有去接尹書染的事,催促著他去買泡芙賠罪,給尹書染一個驚喜的。然而這種事,何清霄自然不會說,隻是冷冷地看著跟在後麵的季雲轍。


    季雲轍搶在尹書染前麵說道:“何先生,您也知道尹律師是b市最好的律師,季氏有件案子要拜托尹律師,今天來找尹律師核對資料,尹律師卻把資料放在家了。事情比較急,所以親自送她迴來了。如果冒犯了,我向何先生道歉。”


    說著,季雲轍紳士而誠懇地鞠了一躬。


    何清霄看著尹書染,尹書染在季雲轍解釋時就立刻想起了自己備份的那份資料,已經來不及、也不能詢問季雲轍是怎麽知道自己有備份資料的習慣了,隻是忙點了點頭,說道:“是,我迴來拿資料給季總。”


    何清霄瞥了一眼還彎著腰的季雲轍,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拉著尹書染,皺眉道:“是我誤會了。”


    季雲轍微笑著直起腰來,看著尹書染:“走吧,尹律師,我這邊急著呢。”


    尹書染應了一聲,和何清霄走在前麵領路,季雲轍則安分地跟在後麵。


    何清霄握緊尹書染,問道:“吃過飯了嗎?”


    尹書染何其聰明,忙避開了這個問題,委屈道:“還沒有,特別餓……”


    季雲轍對尹書染的撒嬌格外意外,挑了挑眉。何清霄似乎很吃這套,知道季雲轍沒有帶尹書染出去後,安慰的語氣也分外溫和了。


    分明不喜歡,占有欲倒是非常強。季雲轍挑了挑眉,看著何清霄,在心中默默記下了這一點觀察。


    直到尹書染讓何清霄先進了門,自己迅速地去取備份的資料,在何清霄的眼下把資料給了季雲轍。


    季雲轍揚了揚資料,微微點頭:“既然這樣,麻煩尹律師把相關內容用郵件發給我了。”


    尹書染低眉道:“好,會盡快給您的。”


    季雲轍轉身離開,至此,整場戲終於結束,尹書染在心中暗暗鬆了口氣,重新揚起了微笑,手機很快收到一則消息:


    “演技不錯,尹律師。”


    尹書染手一抖,沒有迴複,迅速把這條消息刪除了。


    帶著資料走到樓下的季雲轍看著消息框,輕笑一聲,揚長而去。


    季雲轍特意調查過尹書染,他是什麽人?顧承澤能知道的事情,他也能同樣知道,調查這種事情輕而易舉。晚宴上哪有什麽觀察,隻不過讓人替自己注意了一會兒,這種博取好感的話極為尋常,他在風花雪月中運用的得心應手。


    季雲轍彎了彎嘴角,想起何清霄的神情和尹書染今天的表現,玩味地笑著。


    季雲轍與父母同住一棟別墅,除去季氏祖輩相傳的孝道,目的無非是季父還要監督著一向玩樂為主的季雲轍。


    因而當季雲轍走進大門,看見客廳沙發上和母親談笑甚歡的元琦時,幾乎想要退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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