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拂,煙雨蒙,如絲細雨在屋瓦上聚集,再順著屋簷滴落在石階上。


    黃梅雨季,最適合沏一杯香茗倚窗眺望雨景。


    榴花看了會交織似網的雨絲,端起麵前的香茗來輕啜一口,茶香在唇齒間縈繞溢散,頓覺神清氣爽。


    屋子的一角,香兒在伏案描字帖,一筆一劃,十分認真。


    “君子九雅應該再加上聽雨,湊成十雅才是!”榴花眼望窗外突然自言自語的說道。


    香兒沒聽清,抬起頭問道:“姑娘,你在說什麽呢?”


    榴花迴過頭來,笑道:“讀書人有個君子九雅的說法,九雅既撫琴、對弈、臨帖、作畫、吟詩、酌酒、蒔花,品茗,焚香。我方才在想聽雨其實也挺雅的,應該加到九雅當中去才是。”


    香兒聽得一臉懵,猶疑道:“姑娘,咱們不是君子是女子,這些個雅不雅的跟咱們沒關係吧?”


    榴花聽著這話,覺得自己有責任為香兒普及一下品味方麵的知識了,便倒:“咱們不是君子,可咱們是讀書人呀,九雅......不,十雅咱們多少要會一些,免得將來出去讓人笑話。”


    香兒看了看麵前描的字帖,認同了榴花“咱們是讀書人”的話,便問怎樣才能讓自己雅起來。


    榴花轉頭看向窗外,道:“雅,是一種意境,下雨天,種花是不行了,喝酒下棋吟詩作畫這些咱們不會,熏香家裏也沒買,你臨帖,我喝茶賞雨,十雅中已占三雅,若是再來個撫琴的,咱們聽著琴聲描貼,品茗、賞雨,意境就更妙了。”


    “琴我從前聽人彈過,不好聽,聽不懂。”香兒麵帶難色道。


    “多讀書就能聽懂了。”榴花鼓勵香兒。


    “噢!”香兒點點頭,欲繼續描字帖。


    正在這當口,采綠進來了,笑問道:“你們在說什麽呢,這樣熱鬧。”


    香兒忙擱筆站起身,出來給采綠行禮。


    “行了,在家裏又沒外人,你不用謹守著那些規矩。”采綠讓香兒免禮。


    “是,婢子記下了。”香兒歡喜地去給采綠沏茶了。


    采綠在榴花對麵的位子坐下,問榴花道:“你和香兒剛才在說什麽呢?我聽見要多讀書什麽的。”


    榴花答道:“我們剛才在討論君子九雅的問題,這時節喝茶賞雨,要是再來個撫琴的,就更妙了。”


    采綠道:“琴我倒是會撫,隻可惜沒琴呀!之前我家裏的古琴,在父親病重時拿去當掉買藥了。”


    “原來采綠姐你還會撫琴啊!”榴花滿臉是意外的驚喜,接著道:“早知道你會彈古琴,年前去州城就該買一架迴來的。”說到此微想了想,又道:“等陸伯伯下迴派人送信來,我捎個信讓陸伯母幫忙買一架古琴送來。”


    陸韻茜可能是腹中胎兒月份大了,身子犯懶的緣故,今年隻給榴花寫過一封信,下封信還不知到何時才到。


    采綠麵上未見喜色,黯然道:“我的琴藝乃是父親傳授,可惜我學藝未精,隻略會彈幾首曲子。”


    “不知不覺,葉叔已經走了一年多了。”榴花感歎道。


    采綠傷懷不語,垂首拭淚。


    榴花一時不知如何開解安慰,隻得默默陪著。


    一會兒,香兒端了茶進來,采綠才收起哀傷,恢複如常。


    “等天晴,口罩作坊就要開始招女工了。妹妹,招人方麵你有沒有什麽要求?”采綠喝了會茶才開始說正事。


    榴花笑著道:“采綠姐,口罩作坊我是全權交給你打理了,招工人的事你看著辦就行,我沒意見。”


    之前,口罩是全部外發給村裏的婦人拿迴家做,產量不穩定,而下半年礦上要擴招工人,口罩需求量將會大大增加。


    為保證供應,榴花決定停止外發,改成招聘女工來作坊,以計件的形式生產。


    “我打算隻招年輕的小媳婦,若是招年紀太大的婦人或未出閣的姑娘進來,人員變動大,太麻煩了。”采綠說出自己的想法。


    上年紀的婦人管著一大家子,事兒多,保不準要三天兩頭的請假,而那些還沒嫁人的大姑娘做不了幾天便要成親,作坊又得重新招人。


    是以,還是招年輕小媳婦好,孩子交給家裏的老人帶,自己安心上工賺銀子。


    “采綠姐,你考慮問題很周到,作坊那邊的事,我完全不必操心了。”榴花聽完采綠的計劃,覺得以她的頭腦,若是生在現代社會,絕對是一個出色的職場女性。


    采綠搖頭,正色道:“妹妹管礦上那麽多人都管得過來,我要是連一個作坊都幫你管不好,怎麽對不起妹妹當日的恩情。”


    “采綠姐,咱們是一家人了,你還老提這些做什麽。”榴花擺手阻止采綠再說見外的話。


    “好了,我不說了,往後盡力把作坊管好就是。”采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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