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生一路走,一麵述說陶山林一家子的囂張氣焰。


    陶山林那一家是什麽品行,榴花深刻見識過,一點也不懷疑春生的話是誇大其詞。


    進入采礦作業區,果然見到有許多工人未佩戴口罩。


    榴花不動聲色,吩咐春生去喊陶長元讓所有工人停止采礦來堆放場集合。


    春生領命,腿腳麻溜地去了。


    陶長元聽說榴花來了,心中頓時忐忑起來,趕緊帶人喊工人停工去堆放場。


    堆放場是轉運點,工人們采出的石炭全在堆放場存著,每隔幾日,軍器監便有車隊來運石炭。


    榴花所雇的工人隻管采礦,軍器監來運石炭時會通知榴花,每月結算一次賬目。


    堆放場旁邊有幾間小屋,是軍器監駐守人員的生活起居之所。


    等待的時間裏,榴花坐在屋簷下的木椅上,和軍器監駐守的小頭頭說話。


    陶長元最先趕到堆放場,滿麵羞愧地跟榴花說是自己沒把事辦好。


    榴花並沒多說什麽,隻讓他拿上工人名冊去入口守著,一會兒把那些沒戴口罩的工人名字記下來。


    陶長元明白這是要處罰不遵守規矩的工人,趕緊照辦。


    工人們陸陸續續地來了,看見榴花在等著,紛紛猜測喊大夥來是為了什麽事。


    陶山林一家在最後,邊走邊嘻嘻哈哈,絲毫不理會陶長元。


    榴花一直在留心觀察,見此情緒心中一聲冷哼,目光也變得冷冽起來。


    幾百工人到齊,個個身上一層煤灰,跟煤人一樣。


    陶長元捧著工人名冊過來告訴榴花可以開始了。


    榴花點點頭,接過工人名冊,起身往場中走去。


    陶長元趕忙跟在她身後。


    榴花走到堆放場中間站定,麵無一絲表情,目光沉靜從工人們臉上緩緩掃過,身上似乎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隨之散發開去。


    正在三五成堆說笑的工人見此,趕緊閉上嘴,規規矩矩地站好。


    場中安靜下來,榴花也不廢話,揚了揚手中的名冊,宣布今天不按規定佩戴口罩的人扣三天的工錢,以作為不遵守安全生產製度的懲戒。


    聽到要扣三天,沒戴口罩的那些人頓時炸了鍋。


    “憑什麽扣工錢,我們又沒犯錯,我不服。”


    “這樣熱的天我們幹活容易嗎?還要扣工錢,也太黑心了吧!”


    “就是,熱都熱死了,還要我們戴這什麽破口罩,戴上我們怎麽喘氣?”


    “我看呀,這擺明就是變著法來克扣我們的血汗錢。”


    工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皆譴責榴花是想壓榨鄉親們。


    “鬧什麽鬧,鬧什麽鬧,我提醒你們多少迴了?你們聽進去了嗎?現在能賴著誰?”陶長元吼道。


    ”陶長元,你別以為我們沒見識,我可聽說過,別的礦場根本就沒有要求工人戴口罩這一說。”陶大全冷冷反駁陶長元道。


    陶長元惱恨他們家人不給自己麵子已久,毫不退縮地說道:“別的礦場是別的礦場,這是陶家村礦場,一切就得按我們自己的規矩來,你們不想幹可以走。”


    “你少拿著雞毛當令箭,礦山又不是你的,你有何資格趕我們走?”陶二全一臉不屑地說道。


    “我......”陶長元語噎。


    “長元叔沒有資格,我有。”榴花冷不丁出聲,語氣淩冽:“這裏所有人來上工之前,長元叔把礦上的規條念給你們聽過。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無視,隻扣三天工錢算是輕的,下次誰若再犯,我就直接開除他。”


    “你這是過河拆橋,當初買山時可是說好的,誰家答應賣山,家中男丁都可以去礦上幹活。如今想變卦,沒那麽容易。”陶三全一揮胳膊道。


    他這樣一說,陶山林家其他人跟著附和,並煽動身邊的村人一起抗議。


    榴花將他們的行為瞧在眼內,絲毫不留情麵的反擊道:“當初是有這個約定沒錯,不過可沒說不遵守規矩的人還可以繼續留下。倘若你們仗著這條約定在礦上混日子,難道我也得供著你們不成?”


    “我們沒偷懶混日子,就隻是沒戴口罩而已。”


    “大熱的天非要我們戴口罩,是想捂死我們啊!”


    “可不是,這什麽口罩,大夥以前誰見人戴過?”


    陶山林家的人態度遠不如之前那般強硬,如果他們家的人失去礦上這份工,那麽以後就隻能眼睜睜看著別人過好日子。


    榴花眼裏閃過輕蔑,懶得再去跟他們爭辯,轉向其他工人斬釘截鐵地說道:“還有誰不願意戴口罩的,現在就提出來,我馬上給你們結算工錢走人。想留在礦上繼續做工的,就給我老老實實遵守規定,下迴再有違反,我可就沒這樣好說話了。”


    幾百號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一人出聲。


    因采礦隻要有把子力氣就能做,外麵的人擠破頭都想進來,榴花根本就不愁招不到人。


    “沒意見了就迴去幹活,過幾天我擬一份傭工協議出來給大家簽,往後誰再敢不遵守礦上的製度,一切按照那上頭的條款實行。”榴花揮手讓工人們解散。


    那些因沒戴口罩被罰三天工錢的人心裏再不舒坦,這下也不敢有異議了,相互嘀咕著傭工協議是什麽東西迴去礦場繼續幹活。


    榴花待工人散去,語氣嚴肅地與陶長元說道:“長元叔,我知你是抹不開情麵才對村裏的鄉親寬容,但這樣一來,外麵來的工人怎肯服你的管?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為任何人搞特例,往後這樣的情況不要再出現了。”


    陶長元滿麵羞慚,道:“榴花,叔沒把你的事辦好,是叔對不住你。”


    榴花擺手道:“這樣的話就不要再說了,往後你隻要嚴格照章辦事就行。”


    “榴花你放心,往後我要是再辦不好你交待的事,我自動請辭。”陶長元果決地向榴花保證道。


    榴花便不再多言,讓陶長元也繼續迴去礦場監工。


    工人不戴口罩鬧出的風波就此平息。


    幾日之後,榴花將礦場傭工協議擬了出來,其上將工人的福利待遇與獎罰製度詳細一一寫明。


    例如:工人在雇傭期間染上重大疾病或是在正常采礦作業時受傷,診治的一切費用由礦上承擔並發放一定的補償;若其是違反了安全生產條例引起的,則費用由工人自己承擔且無任何賠償。


    工人們將福利與獎罰製度一對比,都覺劃算,遂爽快地把協議簽了。


    而陶山林那一家子則認為榴花搞出這麽個協議,完全就是衝著他們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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