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到了三日後的上午,李媒婆早早就來了陶家。曹氏、陶有貴、雪花加兩個小女娃、榴花及杏花自己,八人一齊往張家莊去。


    張家莊就是張氏娘家的那個村子,沿著村外的小河走就能到。


    待到了張家莊外,李媒婆指著莊中一座白牆青瓦的宅院對眾人道:“瞧,那就是張家。整個張家莊,就他家的屋子起得最大最好。”


    “靠山麵水,田地整齊又平坦,地方倒是不錯。”曹氏對張家莊的生活環境表示滿意。


    榴花心裏很讚同,整個張家莊前方的小河兩岸都是稻田,不像陶家村,前後的山把視線全阻擋了。


    杏花神色平靜,看不出內心有什麽波瀾。


    李媒婆引著眾人往莊內走,路上遇到人立即出聲招唿,“嬸子”“大伯”“妹子”的稱唿,做媒婆靠的就是能說會道。


    路人或許是早收到了風聲,好奇地看著榴花這一行人,猜測哪個是張家今天要相的女子。


    榴花年歲小,又一路和大妹嬉鬧,自然而然讓路人剔除了,雪花和杏花跟張家的後生都能相配,便將二人比較了一番。


    榴花看路人在對兩個姐姐指指點點,品頭論足,擔心會刺激到杏花,便跑去杏花身邊,小聲安慰道:“二姐,別管她們說什麽。”


    杏花衝她笑了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挺直腰背目光一片坦然。


    榴花見此放心了。


    張家的院子修得較為精致,在周圍粗糙的泥牆院中甚為醒目。


    眾人來到張家門前,隻見大門上方雕刻著繁複的花紋,看得出工匠的手藝不凡。


    院門開著,李媒婆揚聲往裏喊道:“張嫂子,你家來客啦!”


    “噯,來了來了!”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人就從屋裏出來了。


    “進去吧!”李媒婆迴頭對身後的陶家眾人說完,然後帶頭跨進了院去。


    從屋裏出來的婦人四十出頭,一身簡樸的灰色衣裙,發髻上插著根銀簪,裝扮爽氣利落。


    “一路幸苦了,快請進屋裏去坐吧!”婦人笑著招唿眾人,眼睛往李媒婆身後快速瞧了一眼。


    緊隨她之後,屋內又走出來兩個男人,正是張老漢和兒子張家安。


    陶家人首先將目光投向了年輕的那個。


    這張家安個高但不顯單薄,約莫是為了相看的緣故,特意穿了身新衣裳,臉龐還真像李媒婆說的那樣,有幾分俊俏,瞧著挺斯文的樣子。


    陶家幾人看張家安的模樣,心裏有幾分滿意,比起許平昌,除了年齡大一些,其他都要略勝一籌。


    李媒婆忙著給雙方介紹,隨後兩家人相互寒暄客套起來。


    杏花心裏清楚此行目的,便留心觀察起張家安的舉止。


    張家安已不是生澀少年,言談穩重,招唿人也是禮貌周到。察覺到杏花在盯著自己看,他也把目光投向了杏花。


    四目交會,輕輕一笑點下頭,就繼續招唿去了。


    杏花有些疑惑:這是看上還是沒看上自己呢?


    為了今天的相看,杏花也是認真收拾過一番的,新做的淺杏色春裳配深灰下裙,襯的皮膚更白一些。雖是梳的婦人發式,可年紀跟待嫁女子差不多,且比少女更有動人的韻致。


    容貌向來是女子征服男子的利器,要不然也不會有曆代君王為美人棄江山的事。


    杏花見張家華對自己不屑一顧,心中不由湧上些挫敗感,臉色悶悶不樂。


    榴花一直在留意二人,她此時的想法跟杏花不同。


    第一次見麵,若男方直勾勾地盯著女方看,那跟登徒子有何分別?張家華並未如此,說明他很有修養,懂得非禮勿視的道理。


    雙方認清了人,都打過招唿,才一齊往廳堂裏去。


    張家院子不算大,也是東西廂房夾正房的格局,隻是前麵沒有倒座,屋簷窗棱都是雕花的,比一般人家的屋子要雅致。


    “張家嫂子,你們的家具做得真漂亮!”曹氏進了廳堂,眼睛一掃屋裏的擺設忍不住讚道。


    張婆子爽快笑道:“自家就是吃這行飯的,屋裏的東西就多花了些心思,沒什麽!”


    張老漢一麵招唿眾人落座,一麵吩咐張家華去泡茶。


    張家安應聲出去了,廳內的人分賓而坐。


    榴花一進來目光就被家具吸引了,坐下後心神全放在了研究家具上。


    這些家具雖不是什麽名貴木材打造,但樣式精巧別致,用來裝飾的紋樣靈動淡雅,極富內涵。


    張婆子去端了些新鮮瓜果和點心出來招唿眾人吃,然後才坐下和曹氏說話。


    即是為了兒女的婚事來相看,言談自是不同平日,開門見山。


    曹氏直言道:“張家嫂子,我二閨女杏花可是被夫家寫了休書的。”


    說完,眼睛盯著張婆子看她的反應。


    杏花這時也將目光投向張婆子。


    張婆子“嗨”了一聲,擺手道:“妹子,你家的事,李家妹子都跟我們說得一清二楚了,那許家是什麽樣,去鎮上隨便找個人就能打聽出來。出嫁的閨女背著夫君偷漢子,這樣的人家能有什麽好?我雖比你年長幾歲,卻還沒老糊塗。都說婦人是頭發常見識短,我活到這歲數,大見識是沒有,小見識還有點。不是當麵奉承,你家三個閨女的眼睛都是又亮又幹淨,品性絕差不了,無論哪個我都喜歡。我要是有三個兒,全娶迴來我都樂意。”


    曹氏對張婆子的迴答頗為滿意,對她好感大增。


    杏花聽後也把目光收了迴來。


    此時張家安端著茶水進來了,給各人斟好茶後,安然陪坐在一旁。


    曹氏和張婆子打開了話匣子,越聊越投機,陶有貴和張老漢也找話題交談。


    陶有貴看了眼張老漢身旁的張家安,問道:“張老哥,你這兒子看著挺斯文的,是否讀過書?”


    張老漢嗬嗬笑道:“讀過幾年,可惜不是那塊材料,勉強識得些字,這屋裏的家具,都是他照著前人傳下來的書打的。”


    言詞謙虛,語氣卻透出幾分自豪。


    “嘖嘖,了不得了不得,照著書也能打出這麽好看的家具,是個有能耐的。”陶有貴讚賞地看向張家華。


    張家華被誇得有些不好意思了,站起身給陶有貴行了個禮,道:“陶叔過獎了,我哪有你說的那樣好。”


    李媒婆不失時機地幫腔道:“有貴兄弟,他們父子的手藝在十裏八村是出了名的好,就是城裏的富貴人家都來請,一年能掙不少錢呢!家裏的畝二十田都佃給人種了,杏花嫁過來,絕吃不了苦。”


    聽到張家有二十畝水田,陶家眾人皆有些驚訝。


    張老漢笑著謙虛道:“李家妹子快莫這樣說,我們也就是比村裏一般人家多門手藝,日子稍微好過些,哪比得了陶老弟家裏。等一百多畝油茶山都掛了果,可就是方圓十裏八村頭一號的富裕人家。杏花嫁進我們家,就怕委屈了她。”


    那廂,張婆子歎了口氣道:“可不是,頭先曹妹子還說閨女是讓夫家休了的,怕我們嫌棄。在這裏我不怕明說,家華的媳婦難產沒了,村裏那些個長舌婦都說家華克妻,我隻怕你們聽了嫌棄還不及......”


    一言未完,隻聽張老漢一聲斷喝:“別說了!”


    臉色沉沉地,十分難看。


    流言蜚語的威力,陶家人深有體會。


    杏花看向張家華,目光含了同情與憐憫。


    張家華默然坐著,眼簾低垂,想來也是在為人心的醜陋而感到痛苦。


    曹氏“嚇”了一聲道:“那些個長舌婦,就愛人前人後的說是非,這樣的人我們村也不少,咱們犯不著理。想法子多掙些錢,過好自家的日子才是正理。”


    “是這話。”張老漢聽到這話,臉上又有了笑容。


    這一來,兩家人的距離又拉近了,屋內的氣氛活絡起來。


    李媒婆心裏樂開了花,這門親事八成是沒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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