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有了,剩下就是解決藥錢的問題。


    榴花想,實在不行就迴去厚著臉皮向詹衡熠借點,地基的事完成之後不收他的謝禮就是,無論如何也得讓秦娘子服完半個月的藥,後續治療的事再另行想法子。


    剛走進客棧,掌櫃就笑容可掬地迎了上來,“榴花姑娘迴來啦,剛才有人來找你。”


    “找我?是什麽人呀?”榴花好奇地問。


    “是一男一女,說是你的姐姐和姐夫,我安排人帶他們去後麵喝茶等你迴來了。”掌櫃現在可不敢再小看榴花了,說話客客氣氣地。


    “謝謝你啊,掌櫃。”榴花聽掌櫃一說,馬上明白來的是杏花兩口子,笑著道過謝,一溜煙地往裏去了。


    杏花和許平昌在訪客廳裏惴惴不安,他們怎麽也不敢相信榴花竟然真住在源祥客棧,這家客棧是專門招待那些大客商的,房錢最便宜的也要三錢銀子一天。


    “二姐,姐夫,沒想到你們這麽快就來了。”榴花奔進訪客廳站在榴花兩口子麵前,眼睛亮晶晶地,一臉無法掩飾的喜色。


    “你姐夫今兒沒事,我就讓他陪我來看看你。”杏花也高興極了,拉起榴花的手問道:“小妹,你們東家還真闊氣啊,讓工人都住這麽好的地方。”


    榴花抿嘴笑道:“工人也不是全住這,不過東家闊氣倒是真的。”


    杏花還想再問,榴花又道:“姐姐,姐夫,我們上屋裏去坐吧,那兒好說話。”


    “行叻,我也想瞧瞧這源祥客棧的屋子,為何房錢那麽貴。”許平昌搓著手道。


    “要瞧啊就上我們東家的屋子裏去,那才叫真正地闊氣。”榴花領著杏花兩口子邊說笑邊往樓上走。


    三人到了榴花的房門口,方兒剛好從對麵屋裏出來。


    “榴花姑娘,這兩位是你的客人啊?”方兒緊記主子的教訓,笑著跟榴花打招唿。


    榴花莞爾一笑,“他們是我的姐姐和姐夫,也住在鎮上,今兒得空過來瞧瞧我。”


    “行啊,那我不打擾你們了。”方兒衝杏花兩口子點點頭,下樓去了。


    三人進了屋,杏花兩口子一陣驚歎。


    許平昌在家具上東敲西摸一陣,興奮地對杏花道:“瞧這屋裏的擺設,可比咱家強多了,將來要是也能住上這樣的屋子,那我就心滿意足咯。”


    杏花笑道:“那你迴去跟爹娘說說,咱們都來客棧住幾天唄!”


    許平昌頓時喪了氣,在椅子上坐下道:”還住幾天呢,要是讓娘知道我有這想法,估計就能把我耳朵揪掉。”


    榴花道:“姐夫,我瞧著肉鋪的生意挺紅火,隻要好好幹,將來肯定能住上好屋子的。”


    許平昌搖頭道:“鋪子裏隻有碰上趕大集買肉的才多,如今天氣熱,鎮上的肉鋪都商量好了,大家輪著來賣,兩三天鋪子才開門一迴。”


    榴花聽後,覺得許平昌說的是實情,鎮上不是隻有許家一間肉鋪,鎮上的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天天吃得起肉,如果鋪子裏肉賣不完,那就虧大了。


    說笑中,不知不覺就到了午時,杏花兩口子起身要走。


    榴花身上如今一文不名,也不好留他們,隻能送杏花和許平昌到客棧門口。


    因著杏花兩口子的到來,借銀子的事就耽誤了,榴花想著等吃過中飯後再去找詹衡熠。


    誰知飯剛一放下筷子,楊老四又來了。


    榴花無奈,隻得跟著楊老四走。


    一出門口,詹衡熠正好從對麵屋裏出來。


    “我也跟你們瞧瞧去。”詹衡熠一身寬鬆常服站在門口,麵上帶著散漫閑適的笑意,一副像是去遊玩散心的模樣。


    楊老四大喜,“東家去了更好,壯壯聲勢,說不定當場就能讓章大河認慫。”


    榴花也沒反對,暗想正好找機會把借銀子的事說了。


    出來客棧門口,詹衡熠的馬車已經在等了。


    富家公子出行不是乘車就是坐轎,絕沒有自己走著去的。然而,榴花認為詹衡熠這迴肯定是事先就準備好的。


    方兒隨行,四人登上馬車,往章大河家而去。


    章大河住在黃泥鎮最東邊,紫氣東來嘛,開錢莊的,開賭場的,開當鋪的,銀錢流通大的生意人都特別講究這個。


    鎮東有河,背後還有山,正是依山傍水,風水絕佳的好所在。


    馬車停在章大河的宅子大門口,四人下車,楊老四上前去拍門。


    開門的家仆見是楊老四,馬上進去稟報了章大河。


    章大河出來站在門口,冷口冷麵對楊老四道:“你還來做什麽?有事咱們到縣衙公堂上再說。”


    楊老四堆起笑,拱手道:“章兄,今天我老楊來不是為了跟你說賠償的事。”


    章大河一瞪眼,“不是說賠償的事你來幹嗎?我可沒功夫跟你瞎掰掰。”


    楊老四繼續陪著笑道:“章兄你不是嫌這宅子沒蓋好,想另起一座?剛好最近我識得一位貴人想在鎮上買塊地,我就向他推薦了你的宅子。貴人聽後十分感興趣,讓我帶他來瞧一瞧,如果滿意,願出雙倍價錢買下。不知章兄你以為如何?”


    這是幾人在車上商量好的計劃,如果章大河不讓進去看,就以此為借口。


    章大河聞言有點心動,現在住的這宅子是發跡後才蓋的,不是祖宅,如果以雙倍價錢賣掉,倒也劃得來,不過......


    他思量半響,眼中閃過狡黠,對楊老四道:“你說的貴人在哪?”


    楊老四迴身一指詹衡熠,“呶,就是那位公子。”


    章大河順著楊老四所指瞧了過去。


    詹衡熠麵帶笑容,微微頷首。


    章大河也是見多識廣的,暗道:乖乖,還真是個貴人,瞧那通身的氣派,分明就是大家世族子弟才有的。


    看來自己又要走大運了!


    想到此,章大河拱起手朝詹衡熠道:“不知貴人從哪裏來?令尊是哪位?”


    詹衡熠淡淡一笑,“州城,家父姓詹,名諱恕我不便透露。”


    章大河隻是仗著跟縣太爺的關係,在縣城裏還吃得開,至於州城裏的貴人,他是一個都不認得。


    聽見詹衡熠說自己是州城來的,姿態立馬就更低了,上前去躬身一禮,然後自報家門:“鄙人章大河,跟本縣縣令是姻親。倘若貴人在本縣境內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盡管來找我。”


    “好說好說。”詹衡熠笑意宛然。


    章大河道:“貴人想看宅子,這個好辦,裏麵請吧!”


    “有勞了。”詹衡熠示意章大河帶路。


    章大河利令智昏,想著這迴又能大撈一筆,客客氣氣地將四人請了進去。


    至於榴花,被他自動認為是詹衡熠的丫鬟。


    章大河的宅子有兩進,家裏人也不多,就他夫妻倆帶著孩子住,另外還有個看門的仆人和燒飯的婆子。


    仆人和婆子住前院,章大河一家三口隻住了後院的正房,東西廂房都是空著的,裏頭家具和一應擺設並不多。


    因而屋子塌了,損失也不大。


    買主看宅子,自然要將裏裏外外都瞧一遍的,章大河又是刻意獻殷勤,領著詹衡熠一行四人看完前院又往後院去了,一麵走還一麵介紹這間屋子是做什麽的,那間屋子又是幹嘛的。


    當到了倒塌的廂房處,詹衡熠故意麵帶驚疑問道:“這兩間屋子倒的好生奇怪,卻不知是什麽原因。”


    章大河頓時怒視著楊老四,憤慨道:“貴人有所不知,我這宅子當初是包給這廝蓋的,從頭到尾都未曾插過手,想來定是這王八蛋在打地基時偷工減料,這才導致屋子沒用幾年便塌了。”


    詹衡熠點點頭不發一言,將目光轉向榴花。


    榴花接觸到他的視線,明白該自己上場了,笑了笑,在下陷的地基邊上仔細觀察起來。


    屋子倒塌後,章大河並沒有清理過,殘垣斷壁,廢磚爛瓦仍堆在原處,遮蓋了大部分下陷的地基,但從邊上,仍可以清晰看見地上有一條大大的裂縫。


    地基下陷的原因一共有如下五點:


    一,建築物的自重過大;


    二,地基土彈性模量較小;


    三,地基土下有軟弱下臥層;


    四,兩建築物距離太近,相鄰建築物基礎傳遞的附加應力導致基礎土發生破壞;


    五,地下水的過量開采。


    來時的路上,榴花就問過楊老四建宅子時的一些具體情況,基槽是一樣深的,寬度也一樣,下麵的土層結構相同,並無任何異常。


    如果楊老四說的情況屬實,再結合章大河宅子的布局結構來分析,一二四這三點可以排除,還有章大河的宅子裏並沒有打井,因此第五點也可以忽略了。


    章大河見榴花在塌掉的屋子邊上轉來轉去,便納悶地問詹衡熠:“貴人,你家的丫鬟難道也懂得蓋屋子的門道?”


    詹衡熠聞言怔了怔,隨即一本正經的點頭道:“我家丫環雖不懂得蓋屋子的門道,卻對風水之術頗有研究,她隻是在觀測你宅子的風水罷了。”


    榴花聽見二人的對話,氣得咬牙,在心裏暗罵:丫鬟丫鬟,你才是丫鬟呢,你全家都是丫鬟。


    在進來之前,她已經觀察過詹大河宅子的地理環境,再結合考察到的現場實際情況,對造成地基下陷的原因,心中已基本有了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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