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左心華像沒事人一樣上學了。趙天一也來了,心裏忐忑不安,正想去試探下心華,不料,心華卻徑直找他而來。


    “師兄?你昨天去哪裏了?!害我找了半天才出來。”左心華假裝生氣道。


    “啊?”趙天一雖知道花香有短暫喪失記憶的功效,卻沒有料到效果有這麽好,竟不知道從何答起。


    左心華還一臉委屈地嗔怒:“醒來時一個人都沒有,我隻好自己走迴家。”


    “嗯,那煜軒師弟昨天沒跟你一起迴去?”趙天一小心問道。


    “煜軒師弟,他昨天也去了嗎?”左心華故意說道。


    “哦,沒有,沒有,嗯,師妹平時是不是身子弱啊?”


    “嗯,我確實不太愛走動。”心華順著把話說了下去。


    趙天一仿佛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那就是了,怨我,怨我。這花香較烈,身子弱的人聞太久會受不了。昨天,師兄心切怕誤了賞花的時點,帶你跑快了幾步,你一下就昏過去了。”


    “你這一昏可把師兄嚇壞了,我趕忙出去找人幫忙,迴來有沒見你的身影,著人去東宮問,才知道你迴了。許是中午,花閉了,香褪去,你自然醒來,就走了。師妹,現在感覺怎麽樣?”


    “還好吧,隻是不太記得昨天的事了。師兄,你頭上怎麽有個包啊?”左心華伸手去摸,帶了幾分力氣。


    “哎呀呀,疼!”趙天一昨天才被打出的包,今天正是最疼的時候,被左心華一摸,疼痛難忍,叫了起來。


    “尋人心切啊,師兄為了找你,昨天在花海裏跌了一跤,現在還疼呢。”


    左心華一聽,趕緊裝出心疼狀,柔聲說道:“對不起,師兄,讓你受苦了。”


    “哎呀,師妹,這是哪裏的話?煜軒師弟怎麽今天沒來啊?”趙天一還是擔心趙煜軒來壞他的好事。


    “他,昨兒個貪玩,被太陽曬迷糊了,請假了。”


    “哦...”趙天一聽到這話,吊著的心落了下來。


    “師兄,那花真好看,可有名字?我迴去也弄幾盆玩玩。”左心華興奮地追問。


    “我也不知道,師妹要是喜歡,師兄再帶你去花園裏,采兩朵迴來。”趙天一一聽喜出望外。


    “還去?可饒了我吧。我現在還有一點暈呢。”左心華忙擺手道。


    “誒,師妹,這次我們下了晚學去,那時花香不烈,保準讓你盡興而歸!”


    看著趙天一急不可待的嘴臉,心華都快吐出來了,可她還是強忍住,嘴上甜甜地應承道:“那..我先休養幾日再約吧。”


    趙天一一聽,略顯失望:“那是自然,就依師妹吧。”


    散學後,心華與小紅說起日間與趙天一的事。


    “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小姐,你可不能再赴約了!”


    “哼,我偏不!”


    “什麽?!”小紅眼睛瞪得渾圓,“上迴要不是煜軒小王爺...,你這次還要去啊?!”


    “哼”心華奮奮地揚起眉毛,“這次我要他好看!”


    見心華如此,小紅反倒是擔憂起來:“對人渣當然不能手軟,隻是好歹是皇親,還是端王府的,還是要慎重呢。”


    心華衝小紅鬼鬼地一笑,“放心,山人自有妙計,去把趙煜軒叫來!”


    不一會兒,小紅就找來了趙煜軒,聽完左心華的妙計,趙煜軒卻連連擺手:“不行!不行!不行!此計過於兇險,若是失手,姐姐一世清白可就被那禽獸奪去了。”


    心華沒想到趙煜軒如此反應,此時,小紅在一邊插話道:“那你說怎麽辦好?”


    趙煜軒低頭想了想,說道:“我替姐姐走這一遭吧。”


    “你?!”心華和小紅異口同聲地驚唿,隨後二人都噗嗤一聲,笑了。


    趙煜軒有些惱怒,反問道:“笑什麽笑?有何不妥。”


    心華見他認真的表情,知道他是認真的。這個人真是有點寶,本就是我與趙天一的恩怨,竟也肯為我去犯險。想到這,她心頭一熱,收了笑聲,也是認真嚴肅地說道:“小王爺的情義,我隻能心領,你完全就不是這塊料啊。”


    “怎麽?難道我比你要醜?!”趙煜軒有些急了。


    小紅見狀忙出來打圓場:“非也,非也。論相貌,煜軒王爺絕對是眉清目秀、膚白貌美,隻是,這個身高...哎...”


    不錯,論身高,煜軒確實比心華矮了小半頭。趙煜軒卻不以為然:“我還當是什麽,這有何妨,穿個低蹺鞋就可以了。”


    不錯,或可一試呢。


    次日,趙煜軒又去上學了,趙天一見狀有些吃驚,但是過了幾天,卻沒什麽反應,就像那件事沒發生過一樣,不禁心裏犯嘀咕,但後來他也想開了,大概是趙煜軒也試探了心華,發現她完全記不起來那件事了,自覺口說無憑,所以也就作罷了。如此一來,趙天一心裏的石頭終於落了地,又開始對左心華想入非非了。


    這日,趁著午休,夫子離開的時候,他又纏住左心華:“師妹,你什麽時候有時間啊?師兄再帶你去看花,可好?”


    心華撲閃著眼睛,故作矜持道:“師兄,你急什麽?這幾日莊妃看的好嚴,晚上過了時點,就不讓進了。”


    “晚了不讓進,就去西宮唄。多的是房子,還怕過不了夜?”趙天一笑道。


    “這怎麽可以!”心華詳裝動怒。


    趙天一見狀悻悻道:“師兄也隻是怕誤了花期,師妹若是不願,就當我什麽都沒說吧。”


    心華見時機到了,裝出一副痛心的樣子,兩汪秋水盈盈,泛著淚光,柔聲說道:“你的心意我知道,隻是師兄貴為皇胄,而我...,今生怕是有緣相見,無緣....”


    見著心華欲言又止的痛心樣子,趙天一大喜過望,趕緊搶白道:“千萬別說這話,師妹。在我心裏,你可比天上的王母娘娘還高貴。他日,我父王登基,我必是太子,到時候一定要師妹你坐太子妃。”


    趙天一說到激動處,手開始動了,一把抓過左心華的一隻手,就要放在嘴邊啃。左心華還好早有準備,另一隻手在趙天一大腿處,猛地一揪。趙天一哪受得了這個,嗷的一下鬆了手,一邊揉搓著大腿,一邊說道:“師妹,你下手好狠啊,疼煞我了!”


    “誰讓你胡說!”心華嗔怒道,而後裝在害羞的樣子,頭也不迴地跑了。趙天一見狀,自以為得之,不免心花怒放。


    此後幾天,趙天一更是大獻殷勤,今兒個贈銀、明兒個送玉,左心華欲拒還迎,在收與不收之間反複橫跳,撓得趙天一像盒子裏的蟈蟈,齜牙咧嘴,心發癢。


    這日,左心華特意穿了件貼身短開,又讓小紅做了淡妝修飾,看起來既不失嫻靜,又添了嫵媚。


    “哎呀,我家小姐今日真是美的跟畫裏的人一樣,我看,天底下的男人都會拜倒在小姐的石榴裙下。”小紅一本正經地開玩笑道。


    “滾!狗嘴吐不出象牙。”左心華沒好氣地斜了她一眼,“煜軒那邊怎麽樣了?”


    “小姐放心,煜軒小王爺已經準備好了。沒想到,煜軒小王爺肯為小姐你,做這麽大的犧牲!他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


    “還說,看我揪不死你?”


    兩人在房裏,一個追、一個跑,邊笑邊玩鬧起來。


    好,萬事俱備。趙天一你若是心懷鬼胎,就當有此一劫。


    左心華的一番打扮,果然釣上了趙天一,夫子才下課,他便心急火燎地找到左心華。


    “師妹,今天這是穿了新衣啊!”


    “哪裏?剛入宮時,阿娘就塞了進來,隻是一直沒來得及穿。”


    “好看的很啊”趙天一開撩了。


    “是嗎?”左心華故意轉了一圈,裙擺飛揚,少女曼妙的身姿若隱若現,趙天一看得有些迷糊了。


    “師兄!師兄!你怎麽了?”


    趙天一好半天迴過神了,不禁盛讚道:“妙!妙!師妹風華絕代,穿什麽不好看!”


    “師兄,你...你...又取笑我了。”左心華捂著臉轉過身,細細地說。


    “豈敢!豈敢!師妹,我若有半點取笑之意,不得好死!”


    心華聽罷,迴過頭來,臉仍是用手帕遮著,隻留一雙汪汪黑眸,脈脈看著趙天一。


    趙天一生性放蕩,這段時間在宮裏,麗妃、端王、夫子早晚接茬看著,不敢造次,心裏早就憋壞了。哪經得起心華這般刻意撩撥,言辭越發露骨,手腳越發膽大起來。


    心華低眉垂眼,做害羞狀:“師兄,放尊重些,被人笑話事小,要是莊妃、麗妃知道可就麻煩了。”


    一盆冷水澆下,趙天一身上的火勢反還勝了幾分:“師妹說的是,隻是,哎,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優哉遊哉,輾轉反側啊。”


    心華看他那樣子,狗熊吃不上蜜,抬頭衝著懸崖上的蜂巢“嗷嗷”叫,“噗嗤”一聲,嘴角上揚,笑了。


    趙天一趕緊趁熱打鐵道:“哎,師妹,師兄一片真情啊。”說罷,真的用手狠狠錘了幾下胸口心髒處。


    “騙人!”心華笑著說。


    趙天一這邊卻急紅了眼,突然賭咒般狠狠說道:“我趙天一若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難道,非要把我的心挖出來,師妹才肯信?!”


    左心華急忙伸手用手帕捂住趙天一的嘴巴,作出一副心疼的表情,說道:“我信!我信!師兄,我怎麽會不信。今晚三更,東宮正殿旁的小園旁的柴草房,等我。”


    “啊。”趙天一聽到這話,反而一臉錯愕,“不是說好去看花海的嗎?三更怎麽看?”


    “哎呀呀。”左心華突然害羞道,“上次暈在花海裏,我還有些後怕。我身子自幼弱不禁風,不敢再去冒險了。天一哥,你不會怪我吧。”


    “不會,不會,哪能怪妹妹呢,是我安排欠妥,隻是,為何要約在東宮相見?”


    “內宮戒備森嚴,西宮我不知道是怎個情況,但東宮那地方可隱蔽了,三更以後,來巡夜的都不去。”


    “哦。這樣啊?”一說要去東宮,趙天一就有些猶豫了。


    “我看你是不願意,就知道你剛說的什麽都是騙人的把戲!”左心華假裝生氣。


    “我願意,怎麽不願意!不光東宮,哪怕是刀山火海,隻要妹妹開口,我都願意去!”


    左心華聽了,臉上笑成一朵花,抬頭迅速看了趙天一一眼,確認不是謊話後,飛快地把頭埋下,臉紅得像蘋果,然後用極細微的聲音說:“記住,正殿旁的小柴房。”


    “好,不見不散。”趙天一下定了決心,他伸手去挽左心華的雙手,可惜佳人早已羞澀的扭頭跑了。


    那一晚,趙天一魂不守舍,隻覺得月亮在天上掛了好久,時間過得好慢。等啊,等啊,離三更隻差三刻,他便翻身而起,悄悄潛出西宮,又悄悄潛入東宮。


    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隻是找那正殿旁的小柴房,著實是費了些功夫。趙天一急急推門而入,見屋裏無一人,隻有碼的整整齊齊的一堆一堆的柴火。還好沒有遲到,他送了口氣,但過了一會兒,馬上又愁苦起來,師妹,你可啥時候來啊。


    “邦邦邦”更夫敲過三聲,左心華還沒露麵,趙天一心裏像泄了氣的皮球,心道:師妹何苦耍我來。


    就在這時,門咯吱一聲開了,出現了一個纖細婀娜的身影。趙天一猶如老鷹看見耗子、花豹看見麂子,沒有細想,更不及說話,“騰的”一個虎躍跳過去,又“吧的”一個熊抱將黑影攬入懷中,然後將其狠狠按在地上。


    “妹妹,你讓師兄等得好苦!”趙天一淫笑道,嘴巴湊過去就是一通亂啃。


    黑影沒有反應,趙天一見狀膽子愈發大了,循著溫潤的體香,就要行事。


    “誰!?”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質問,不知從哪裏又出了兩盞燈籠。


    趙天一頭皮一麻,剛起來的勢頭,噗地落了,隻聽,身下那黑影則大喊道:“救命!救命!”,


    隻片刻功夫,兩個高大的巡夜人就闖進柴房,一棍打翻趙天一,黑影也趁機爬起,說道:“就是這個人,打!狠狠打!”


    趙天一隻覺身上、腿上湧上無數的棍子,他雙手緊捂著頭,在地上翻滾,躲避著打向他的棍棒。


    “哼哼,莊妃收到密信說有人來柴房勾搭宮女,我還不信,沒想到是真的。”那黑影邊說,邊用手絹擦了擦嘴邊的口水。


    趙天一聽了,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這說話的少年不是別個,正是趙煜軒。


    “敢來東宮勾三搭四,直接打死算了!”一個巡夜人說道,下手的力度隨即增了好幾分。


    趙天一那骨頭哪能挨得住,終於說道:“兄弟,救命啊!”


    一開始聲音太小,趙煜軒沒聽清楚,後來,趙天一直接喊起來:“煜軒兄弟,救命啊!”


    趙煜軒裝出吃驚的樣子,趕緊製止了毆打,又煞有介事地提來燈籠細看。嘿嘿,果然是趙天一。


    趙煜軒憋住笑,故意問道:“怎麽是你啊?天一師兄。”


    “我...我....”趙天一又羞又惱,卻又不知如何是好,翻身坐起,長歎一聲。


    “哎!”趙煜軒也跟著歎氣道,“我奉莊妃之命,前來拿賊,卻不想誤撞上了師兄啊,這可怎麽複命啊。”


    聽了這話,趙天一如夢方醒,懇求道:“兄弟,你就當我沒來過。就說沒有人!對,就說沒有找到!”


    “這怎麽能行呢?”趙煜軒腦袋搖得像撥浪鼓,“如果讓別人知道了,特別是莊妃知道了,我可就完了!不行!不行!”


    趙天一見狀,撲通跪下,一把抱住他兄弟的大腿:“兄弟,我們平日是有些不愉快,但你饒我這一迴,今生你是我大爺,做什麽都可以,下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


    “哎呀,師兄,你這不讓我難辦嘛。”


    “師弟!師兄不是人!”趙天一說完,啪地一下,重重扇了自己一個嘴巴。把趙煜軒嚇了一跳。


    “是狗!”


    未等趙煜軒迴過神,趙天一又扇了一下。


    “是豬!”


    “是大尾巴狼!”


    “不,是禽獸不如。”


    趙天一又朝自己狠狠扇了好幾下。趙煜軒見他灰頭土臉,嘴角扇得血沫子都出來了,一點都不像平日學堂裏儀表堂堂、風流倜儻的端小王爺,心中生出幾分不忍,嘟嘟囔囔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隻是.....”


    趙天一仿佛看見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跪行幾步,抱住趙煜軒大腿:“我就知道師弟大人有大量,我什麽都依你!什麽都依!”


    “好,我要你明天起離開學堂!”


    “這....”趙天一猶豫了,不是他舍不得什麽皇家學堂,而是端王、麗妃那邊著實不好交待。


    “看來,師兄有難處啊。既然如此,我也不為難師兄,師兄也不要為難我了,隨我去見莊妃吧!”


    “別,別,兄弟,我依,我依,隻要你不把這事說出去!”


    “行,那你在這裏畫個押!”趙煜軒掏出一張黃紙、一根禿筆還有一盒紅印泥,看來是早有準備。


    趙天一感動地接過黃紙,低頭一瞧,苦笑道:“師弟,我這要是畫了這個,以後還做人嗎?”


    “好,好,師兄還是信不過我啊,那就..”趙煜軒說完衝兩巡夜人使了個眼色。


    兩人正要上前,趙天一又慌了,大喊道:“別!哎!別!我畫!這就畫!”邊說邊按了下去。


    趙煜軒得意地收起黃紙,說道:“師兄啊,我可是給你擔了天大的幹係啊,日後可不要忘記哦。”


    趙天一坐在地上,感覺還在夢裏一般,良久,他緩緩站起,衝趙煜軒笑笑,意味深長地說道:“師弟,我到死也忘不了你這點好!”說完正要邁步離開,趙煜軒又拉住了他。


    趙煜軒你還要怎樣?!趙天一心裏那個火啊,可是想想自己的處境,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師弟,有何吩咐?”


    趙煜軒衝他擠了兩下眼睛,又用嘴角撇了撇旁邊兩個巡夜人,手上做出一個數銅錢的姿勢。


    趙天一如夢方醒,偏偏今晚赴約心切,未帶銀兩,隻得將頭上的金簪和腰間的寶玉送了出去,方才脫身。


    見趙天一狼狽地走遠,柴房仨人相視一笑,兩個守夜人撤去偽裝,正是心華、小紅。


    原來二人踩著低蹺,穿著墊肩,趁著夜色假扮成巡夜人與趙煜軒合夥演了這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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