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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放心,俺的手很穩的,不會教你多吃苦頭的。”李四兒舔了一下幹枯的嘴,高高的舉起了棍子。


    “住手!”


    頭頂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李四兒正欲揮下的手一頓,不禁仰頭向上望去。


    張老大和李四兒兩人選擇的埋人地點是一處低窪,十幾步遠的地方,就是一麵陡峭的山坡。


    “你,你……”暮色中,李四兒愣愣的看著從近兩丈高的坡上縱身跳下的男子,結巴著與張老大道:“老大,老大,這裏咋會有人……”


    張老大臉上的神情則是又驚又怕,心裏連叫了好幾聲“壞了!”,正欲吩咐李四兒逃命要緊,目光一轉,卻恰好望見了李四兒手中拿著的棍子,他眯起精光閃閃的綠豆小眼,飛快的掃了倒在地上似乎是動彈不得的蔚曼一眼,又看了一眼不遠處剛剛從坡上摔下的男子,他的目光一狠,一把奪過了李四兒手中的棍子,直直的,兇狠的,向蔚曼的頭上砸去。


    眼睛半合的蔚曼緊咬牙關,拚盡全力的向反方向翻了一個身。


    下一秒。


    那根粗壯的木棍擦著蔚曼頭發,堪堪的落在了蔚曼的耳旁。


    “住手!!”那剛剛跳下來的錦袍男子一邊疾奔而來,一邊喝道。


    這聲暴戾,讓一項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四兒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後退了一小步,呐呐的和張老大道:“老大,俺們還是逃跑吧,他,他後麵該是還有人……”


    此時的蔚曼已將近昏迷,意識一片模糊不清中,隻覺得那聲“住手!”,即陌生的緊,又隱隱有些熟悉。


    “老大,快走吧……”李四兒一邊拖著張老大後退,一邊急慌慌的道:“後麵的人追上來就跑不掉了……”


    已經退了五六步遠的張老大,突然揚起手,將手中的棍子狠狠的朝蔚曼的頭部砸去。


    “阿曼……”


    這是誰在焦急惶恐的喚她?蔚曼已經沒有任何多餘的精力去管了。


    蔚曼的視線裏,張老大砸過來的那根棍子,如電影的慢鏡頭一般,朝她一寸一寸的,翻轉著漂亮的弧線,迎麵砸來,甚至,蔚曼可以覺察到,那棍子帶來的冷風,掀起了她臉上的亂發……


    這,是死亡的氣息嗎?


    可是,這個感覺,蔚曼模糊的想,她是有些熟悉的。


    是了,那是在她的前世,蔚曼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來,上一世,在她生命的最後時刻,那柄要了她命的匕首,也如眼前這根棍子一般,緩慢又清晰的迎上她的胸口……


    蔚曼合上眼睛,心裏縱使非常不甘,也隻能歎息,她終是要辜負這意外得來的生命了。


    “阿曼……”


    隨著這聲呢喃,一個身影撲到蔚曼的身上。


    接著,蔚曼就聽見頭頂傳來一聲悶哼。


    “主子……站住……”


    從山坡上突然跳下許多侍衛,周圍一下子嘈雜起來。


    蔚曼的頭嗡嗡做響。


    “阿曼……阿曼……”


    手腳上的繩子被解開,耳邊一直有一道低沉嫋嫋的聲音在輕喚著。


    蔚曼緩緩的睜開眼睛。


    “阿曼!”那雙清冷孤傲的鳳目裏,沒有了蔚曼初見時的寒冽和幽深,眼下,他的眼裏溢滿了喜悅又帶著焦急。


    這個人……


    蔚曼怔怔的望著眼前這張臉,這個人,竟是她在上元節那天遇見的那個讓她流淚的男子。


    他,是誰?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又為何恰巧的救了她?


    “阿曼?你怎麽了……”抱著蔚曼的錦袍男子緊鎖眉,動作輕柔的撫開她臉上的亂發,安慰道:“沒事了,沒事了……”


    蔚曼徐徐的,艱辛的抬起手,那樣子,似乎是想摸一摸錦袍男子的臉一般。


    錦袍男子的目光一幽,搶先緊緊的握住蔚曼的手。


    下一瞬。


    蔚曼卻實實在在的暈了過去。


    抱著蔚曼的錦袍男子麵色陡然一變,仔細看,竟像是帶著惶然之色。


    那錦袍男子一個用力,打橫抱起昏迷的蔚曼,在一群侍衛的護送下,急匆匆的向山下趕去。


    ……


    長積山的山腳,一座休憩用的亭子周圍,裏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許多高舉著火把的侍衛。


    亭子裏。


    福安王爺坐在石凳上,懷中抱著剛尋到不久的蓧郡主,他一邊在小聲嗚咽的蓧郡主耳邊低聲說著安慰的話,一邊托著蓧郡主的左手,讓跪在他腳邊的一個二十許,嘴有些歪斜的丫鬟為蓧郡主扶脈。


    半晌。


    那嘴有些歪斜的丫鬟才放下手。


    福安王爺將蓧郡主的小手緊緊的包在手心裏,垂首親了親蓧郡主發燙的額頭,又柔聲的在蓧郡主的耳邊說了兩句話,這才抬眼掃了那嘴有些歪斜的丫鬟一眼,低聲問道:“如何?”


    坐在福安王爺對麵的陰五小姐麵上也很是緊張,身子不禁往前傾了又傾,瞪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等著那嘴有些歪斜的丫鬟答話。


    “王爺請放心,小郡主隻是受了驚嚇,並無大礙的,”那嘴有些歪斜的丫鬟恭謹的道:“待迴府後,奴婢為小郡主仔細調養幾天,小郡主定會無礙的。”


    福安王爺麵上的神色瞬間緩和了不少,他輕輕的鬆了一口氣,對那嘴有些歪斜的丫鬟滿意的點了一下頭。


    一旁的陰五小姐見福安王爺似乎是很信任這嘴有些歪斜的醜丫鬟,不由的蹙了蹙眉。


    “姐夫,這個,這個丫鬟的醫術可靠嗎?”陰五小姐懷疑的望了一眼那嘴有些歪斜的丫鬟,眼裏的嫌惡一閃而逝,語氣擔憂的道:“姐夫,我們還是連夜迴京讓施太醫為蓧兒診治吧……”


    福安王爺沒有說話,繼續輕怕著懷中已經苦累睡著的蓧郡主。


    見自己被忽視,陰五小姐委屈的輕咬了一下紅唇,頓了頓,她又勾頭望了望在福安王爺懷裏已經熟睡的蓧郡主,麵上的神色變的淒婉,將自己的聲音放柔壓低,道:“蓧兒今日該是被嚇壞了……姐夫你沒看見,我將蓧兒從那竹筐裏救出來的時候,蓧兒哭的可傷心了,姐夫,我從未見過那般模樣的蓧兒……”


    原來,陰五小姐發現蓧郡主的鏈子後,一邊命了她身邊的丫鬟念蘭去山上尋福安王爺報信,一邊又命了身邊另外一個喚做丹梅的丫鬟去引了侍衛過來。


    按照陰五小姐的訴說,本來,她是要守在原處等著福安王爺或者侍衛過去的,隻是,她太擔心蓧郡主,終究放心不下,一時大膽,就順著拾到鏈子的那條小道兒追了過去……


    追了沒多久,陰五小姐就恰巧的發現前方有一個背著竹筐人。


    陰五小姐覺得那背著竹筐的人很是可疑,就讓那人停下,誰知,她剛出聲,那背著竹筐的人卻拚命跑了起來,這時候,陰五小姐也聽見了那竹筐裏傳來的蓧郡主的哭聲,所以,陰五小姐再也顧不得什麽,一邊大聲唿救,一邊追著賊人跑了過去。


    那賊人或許是見陰五小姐追的太緊,又見山上跑下來許多的侍衛,一時心慌,再也顧不得蓧郡主了,扔下竹筐就自顧逃命去了……


    所以,福安王爺趕下山時,陰五小姐不光已經救下了蓧郡主,且正抱著蓧郡主坐在亭子裏輕聲安慰。


    聽陰五小姐再次講起蓧郡主剛剛的驚嚇,福安王爺緩和不久的麵色不禁又暗了下來。


    陰五小姐偷窺著福安王爺麵上的表情,心裏竟是不禁顫了兩顫。


    就在此時。


    陰五小姐身邊那個喚做念蘭的丫鬟,突然撲通一聲跪到福安王爺的麵前,悶聲的磕了一個頭,才抬起一張被林間樹枝劃出了許多細小傷痕的臉來,可能是顧忌著熟睡的蓧郡主,她隻敢輕聲的求道:“王爺,這位為小郡主扶脈的姐姐想必醫術定是很好的,奴婢求王爺,讓這位姐姐夜看一看我家小姐的手臂吧。”


    “手臂?”抱著蓧郡主的福安王爺目光明滅了幾瞬,才抬起頭來,看向坐在對麵的陰五小姐,不疾不徐的問道:“你受傷了。”


    “我,我,無事……”陰五小姐迴答的有些結結巴巴。


    雖然,陰五小姐去福安王府去的很是勤快,每次見到福安王爺,也是一口一聲的姐夫喚的很是親切,隻是,她卻從未得福安王爺如現在這般,又近又如此認真的關注過。


    對上福安王爺那幽深的目光,陰五小姐的臉上莫名的開始發燙,心裏又羞又怕,不禁垂下頭躲閃福安王爺的眼神,卻還不忘欲蓋彌彰的掩了掩自己的衣袖,呐呐的答道:“隻是小傷罷了,隻是小傷罷了,不礙事的,隻要蓧兒無事兒就好……”


    “小姐,你的傷那樣嚴重,怎麽能是小傷呢?”那喚做念蘭的丫鬟說著,竟是一把扯過了陰五小姐的胳膊,掀開自家小姐的衣袖,心疼的道:“小姐,都傷成這樣了,這該有多痛啊……正好這裏有會醫術的姐姐,為何不教他看一看呢,小姐為何要忍著啊……”


    衣袖卷起,一道長長的可怖血痕出現在福安王爺的眼前。


    這個傷……


    福安王爺的眼睛一眯,冷冷的問道:“這個傷,是如何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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