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說什麽胡話?”靜姝隻拉住成妧道,“她說的可是我二哥哥,我定是聽錯了不是?”


    就連一邊上的成姈也瞠目結舌,好半天才迴過神來,隻問靜姝道:“你二哥哥什麽時候同那苗姐姐在一處了?”


    靜姝反道:“你問我,且問誰去。”


    那梁夫人問的直白,便是料準了今次這施家也在當麵,逼得王氏騎虎難下,順帶便答應下來。


    王氏頓時變了臉色,瞧著梁夫人心中隻怕恨得在滴血,隻道:“姨媽這說的是哪裏話,倒像是兩個孩子定了一般,如今當著施夫人的麵兒,都是姐妹一家親,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你們家梁苗想進我成府的門楣……也要看珩哥兒同不同意呢,人家珩哥兒也說了,哪怕是死了,也是不樂意的。”


    “二夫人,”那梁夫人道,“且別把咱們這群人當做傻子耍,如今闔府上誰人不曉得你家二哥兒同我們家苗姐兒是有情的?就連你自己也是親眼所見,怎麽一轉眼便不認了,當時太夫人跟前,你也沒拒絕,也不過是容後再議,如今有了施府上這天仙一般的兒媳,便忘記了自己先前說的話……白白要耽誤我苗兒麽?”


    那梁夫人說到動情之處,隻牽扯起自己的袖子抹眼淚道:“欺負我孤兒寡母,橫豎是沒有人做主,是你們成府始亂終棄,不把人家姑娘的清白當迴事!”


    王氏隻氣得幾乎要發抖,而坐在一邊上的沈氏本來是有些動容的,而後不知為何卻是置身事外,隻在一邊上瞧著,王氏隻略帶著威脅道:“是非論斷自在人心,你若是想鬧,我亦不是心慈手軟之人,你若是要破罐子破摔,我也可陪你喝上一壺!哪裏能夠由著你這張嘴在這裏顛倒黑白。”


    太夫人也道:“梁家姨媽,你既是府上的客人,如今當著眾人的麵給成府抹黑,做下這等子事,卻是上不得台麵,你且先別哭,萬事都是好商議的。”


    那梁姨媽哪裏會罷休,隻抬眸瞧著沈氏坐在那處,恬然安靜的吃茶看戲,隻往前頭就在那沈氏跟前雙腿一跪道:“施夫人……你我都是生養這姑娘的人,我自知不是個入得了你的眼的人,你大致也聽的明白了,不過是這成府欺人太甚,我做下這樣許多也不過是想為我那苦命的兒掙個臉麵罷了,你就當做是可憐可憐我吧。”


    又伸手拿起桌子上的一杯茶,顫顫巍巍的雙手奉給那沈氏道:“日後,你女兒為正室大娘子,我苗兒自甘認命為妾室,這杯熱茶是我敬您的,還望您能賣我個麵子。”


    室內在這一瞬間極其安靜,在場的眾人幾乎維持不住表麵的體麵,都不敢抬眸去看王氏的臉色,站在沿欄處的靜姝幾乎要跳起來爬過那沿欄,成妧一把按住她道:“五姐姐,如今已然失了身份體麵了,你還要上前去麽?”


    “這瘋婦人,”靜姝恨不得一口把那梁夫人生吞了,“她現如今說的都是些什麽話?這是在逼著我阿娘同祖母呢,順帶著還想要逼走施家,她睜著眼睛說瞎話,不過是打量咱們成府上沒有人能夠壓得住她罷了,我真恨不得此刻就進宮,去告訴大姐姐這件事,賜她一杯毒酒才好。”


    在一片寂靜裏頭,沈氏卻是最先笑起來的,這一笑如同冬陽化殘雪一般,打破尷尬,可她隻伸手接過那杯茶,輕輕放在桌子上又命人去扶起梁夫人。


    沈氏理了理自己的衣衫,這才不急不慢道:“梁夫人說的是哪裏話?他們家成府同你做親是好事,合該高興才是,現如今底下的人越發嘴上沒個把門,聽風就是雨。不過是這麽些年一直同貴府上每個交情,家中長輩又說成日拘著女孩兒在家沒見過什麽世麵,這才帶了文茵來走一遭。不想底下傳成這個樣子,委實不成體統,倒叫姐姐嚇成這副模樣,當真是罪過。”


    那王氏登時僵硬在原處,心裏頭卻是很清楚的明白,這是沈氏在解圍,或許同著施府這輩子唯一的一點點情分隻怕就隻是今次沈氏解這場圍了,心中長長的歎口氣,這親事果真是……做不成了。


    “不過,”沈氏又道,“我瞧著你樣子,想來你們家的姑娘,隻怕福氣在後頭,這輩子定然是不會甘願做妾室的……要做正室大娘子呢。”


    太夫人同著王氏麵上無光,太夫人隻斜著眼睛瞟了一眼那梁夫人,既是親事做不成了索性也不畏懼什麽了,隻道:“這事,施夫人不必點醒,咱們成府雖不是什麽高門楣,可是也不是什麽阿貓阿狗能入的,我這婆子雖然老了,可就算是討人嫌,也得替我那長孫守著把門呢。”


    沈氏隻淡淡的一笑,又迴頭朝著身邊的人道:“坐了這麽久了,去喚姑娘該迴去了。”


    一聽這話,靜姝便急道:“完了……這下真的完了,想我二哥哥要打一輩子光棍了,反正我也想好了,若是我哥哥要打一輩子光棍,我也不嫁別人了,我就在家裏陪著他好了。”


    成姈卻嘲諷道:“陪著他?你能陪著他做什麽?一道做尼姑和尚去?”


    “去朝暮堂裏,這頭鬧這麽一出,”成妧轉身便往迴頭走,“那頭我隻怕也動著心思在呢。”


    朝暮堂裏頭,亦是詭異的寂靜,文茵低頭隻看著地上的梁苗,半餉也沒說出一句來,她久在閨閣,就算是自家那些姨娘姐妹也待她算客氣,如何能被人蹬鼻子上臉。


    “你這是做什麽?”成珩蹙眉,那梁苗不答,隻跪著地上,手上依舊捧著那茶水,成珩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的甩開,那杯盞雜碎一地,“你究竟安的什麽心?”


    “姑娘,”門外傳來紫藤的聲音,有些突兀,卻來的恰到好處,“夫人說天色不早了,該迴去了。”


    文茵果然還沒有反應過來,隻木訥著隨著那聲音往外走,走到半道上又折迴來,隻道:“打……打擾,我的手爐落……”磕磕絆絆,也說不上話來。


    不過走到那門扉前頭,隻差一步就要踏出去,這時突然迴過臉來望著成珩,鼻尖發紅,眼淚竟是一瞬間滾落下來,自己卻似絲毫不知。


    “這裏頭沒有旁的人,”文茵道“我這幾日都在想你,想見你。我願你記得當初見時所說過的話,其餘的什麽求情,妥協,這一切都是誤差的話自是不必同我說了。若是心有所念,世俗相阻,得不償願,也不必再見我,不必讓我知道。”


    言罷,一把打開那扇門,竟無半點迴顧便這麽離開了,成珩心頭一點點感知到她的決然,一瞬間似乎四肢百骸都沒有了力氣,連站立都沒有力氣了。


    跪在地上的梁苗還在小聲的抽泣,成珩緩慢的蹲下來,目視她的臉,麵上冷淡得可怕叫人心驚,他隻看向她道:“放過我,也當做當過你自己,不好麽?”


    自那施夫人從府上離去,王氏送她到門口,在無人處,沈氏隻稍稍握了握王氏道:“我知夫人本也是好心,卻不曾想,到底是無緣分罷了,隻願你們家哥兒前程似錦,得遇良人,自此山高路遠,再不相逢。”


    那王氏也隻能歎口氣,卻說不出沈氏這般的話來,隻能道:“這算什麽事,隻怕傳迴去你們家長輩定然不願,倒是還好兩個孩子並不算情深,文茵這孩子我卻也是真心喜歡的,不過也隻能事到如今,到底是我們招待不周,慚愧。”


    當夜,成二爺歸家,隻見案幾上飯菜還好好的放著,王氏隻氣得頭疼,帶著抹額靠在榻上,唉聲歎氣,又聽底下的人迴過今日的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道:“你自己辦的這是什麽事!也不同我商議,還好遇見的是施家這樣知理的人家,如若是旁的人家,隻怕傳揚出去你兒子就打一輩子光棍吧!”


    王氏突然便起身來,隻把大撆一披便要往外走,腳步生風,吹的那大撆衣裙都蹁躚起來,隻走到那院子裏頭朝著左右的人喊到:“來人,點燈!”


    康媽媽本還在內裏服侍一聽外頭的聲音,便急忙跑出來了,隻一邊命人取來燈籠手爐一邊朝王氏問到:“夫人這是去哪?”


    裏邊的成二爺見王氏這般氣勢定是隻道不妙,便立刻道:“你這又是抽什麽風?你要去哪?”


    王氏卻再不是方才那般病懨懨的模樣了,隻由著底下的丫鬟穿好大撆,冷笑道:“我還活著呢,隻能能由著他們欺辱到我頭上來?還癡心妄想做我兒成珩的侍妾?我不同她做一迴,還不知道我的厲害呢。”


    言罷,隻喚人又取了棍棒來,直往三房辛夷苑裏頭去了。


    那辛夷苑裏頭,梁夫人才用過膳,因提到今次的事,笑的得意,朝著那鄒氏道:“你早說你這二嫂難纏,如今還不是被我翻轉在手掌心?她如不收了我苗兒,來一家,我便鬧一家,逼得沒法了,你瞧她還能不能得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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