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這才將要開始發作,聽聞成珩的話轉念一想確實也是這個樣子,自知自己在外頭哪怕是罵到周姨娘祖上十八代去都沒有用,隻當下瞞住性子直等著迴府再發落了。


    靜姝扶著王氏上軟轎,成妧走在後邊冷眼瞧著這光景隻怕迴了府上還是要鬧上一場的。


    “現如今那賤人在何處?”王氏自一腳踏出車駕,門房提著踏腳凳過來,當頭便是一句話,“我聽說二爺還不曾發落。”


    那小廝也算得上是個極為伶俐的,一邊鞍前馬後為王氏打理,一邊迴道:“二爺怕不是就等著夫人迴來處置,這才關押在芳庭軒裏。”


    王氏冷哼一聲,直奔向芳庭軒裏去,才一進門正好遇上惠娘端著洗漱用的水,還沒入屋,王氏走上前便是一巴掌隻打的惠娘原地轉上了一圈,手上瓢盆稀碎一地。


    “我曉得也少不了你的那份!”王氏嗬斥道,惠娘還想要掙紮報個信,王氏迴頭對著康媽媽道,“按住這蹄子。”


    “姨娘…夫人來了!姨娘。”惠娘被康媽媽一把拽住按在地上,隻能微微抬起頭朝著裏間喊,成妧隨著靜姝這時才到,入眼便是這般模樣,芳庭軒裏早便已經是人仰馬翻。


    王氏直接衝入房中,周姨娘還想著避開卻不想下一刻王氏便已經出現在了麵前,不由分說一把扯住周姨娘的頭發直接就拽到外間來了。


    周姨娘疼的眼淚直冒,口中道:“二爺都沒有處置我,王月和你怎麽敢?”


    王氏一把把她拽到外間來,自己也是氣喘籲籲,恨恨的望著她,冷笑道:“我有什麽不敢的,你都敢殺人放火,縱人行兇,我不過身為當家主母,發落你一個妾室,怎麽還不夠嗎?”


    “你……”周姨娘瞪起眼睛正準備發作,突然又想起來今日不同往日,不知自己這樣豁出去同王氏鬧一場,成二爺是不是還會迴護,氣焰便有些燃不起來,“是非論斷自有二爺與太夫人來判,夫人你也不在當場,如何能一口咬定是我?”


    “我自然不能認定,”王氏揮手讓人端來座椅,直接就坐在了那堂前,一手扶著自己鬢角,目光淩冽像是要吃人,“隻不過發落了你,我求一個心安,怎麽不行?”


    “母親這樣鬧下去,”靜姝急得不行,“阿父還沒發話呢,這如何可以?不要到時候一手好牌打爛。”


    靜姝就要上去阻攔,成妧卻攔住道:“五姐姐好糊塗,越是這個時候鬧這麽一場才好呢。”


    “你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靜姝急道,“左右不是你阿娘,這賤人一肚子的花花腸子,逼急了什麽都做得出來。”


    “二伯父如今一直不發作不過心裏頭舍不得,顧念著舊情,”成妧道,“可是他總有一日會想清楚,如果再等下去那周姨娘翻身起來,一切都晚了,這個時候由著二嬸鬧上一場,激得二伯父覺得那人留不得了,便一切好說。”


    “我阿父先前都不處置,哪裏就能被我阿娘一激就成了。”靜姝困惑道。


    成妧心中暗道這腦子怎麽就不會轉彎呢,隻得繼續道:“你當是什麽支撐著你阿娘在這裏處置那不上道的妾室,是整個禮法,是道德仁義,比她以往哪一次都要腰杆挺得直。你阿父一個讀書人最看重的這些,會同這些東西為敵保住一個並不忠烈的妾室麽?”


    靜姝聽的雲裏霧裏,也並不十分理解,可是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我們日日在一處,你怎麽會知曉這麽些事?”


    成妧淡淡笑了笑道:“這些啊……白紙黑字都寫在書上呢。”


    靜姝哼一聲道:“我寧願一輩子都做個笨蛋,也不想看書。”


    那邊,康媽媽已經為王氏熱好茶水了,王氏輕輕掀開茶水的蓋子,一股濃濃的茶香四溢開來,她半垂下眼眸看著地上把人押著跪著的的周姨娘,好不得意道:“我聽說那夥子人已經被送到官家去了。”


    周姨娘目光淬著毒看向王氏,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王氏不屑道,“你不認也沒有關係,那官府裏是個什麽樣子,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你現如今不認那又有什麽關係?你覺得到時候那頭傳出消息來指認你,二爺會如何做?”


    “二爺才不會呢,”周姨娘道,“為了顧全整個府上的名聲,顧及你的媖姐兒,姝姐兒的名聲,老太太和二爺會想盡辦法壓下去。”


    “別做夢了,”王氏道,“你在這高門大院裏活了這麽久,當真還不明白麽?在這裏活臉麵才是第一,到時候消息傳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你,既保全了闔府想名聲,又解決了心頭大患。”


    王氏心中早已恨毒了周姨娘,幾次三番都想直接打發了她,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對不起整個成家的,可是成二爺總是與她並不深厚,全然都是周姨娘夾在中間,把她造弄成現如今的模樣。


    “懶得同你廢話,”王氏合上杯蓋,朝著康媽媽道,“著幾個人來,今日就把她打上五十大板,打死了了事,打不死就找個門牙子發了。”


    眾人一聽要活活重打五十大板,嚇得皆都噤聲,周姨娘更是麵色發白道:“五十大板!你還不如直接殺了我……你好狠的心。”


    王氏把自己手上的杯子朝著周姨娘用力摔過去,周姨娘閃躲不及,那杯子碎在她麵前的石板上,熱茶被潑的一身,王氏隻道:“你竟也知道心狠?你害我孩兒的時候,怎麽不覺得自己心狠。”


    左右的人這邊要上前來捉住周姨娘,卻在這時,成瓊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隻哭著跪在地上,朝著王氏喊到:“夫人……求求夫人饒了我母親吧,夫人。”


    “瓊兒……”周姨娘摟住成瓊,不禁在這時眼淚才落下,“我的瓊兒,是阿娘沒有用。”


    “母親?”王氏冷笑道,“你且瞧瞧清楚,你生母是個妾,我才是你的母親!你喊誰呢……再不讓開那便兩個一起打。”


    成瓊隻擋在周姨娘跟前,又怕又急,一時間淚眼滾滾,隻哭求道:“夫人,不,母親……我阿娘不知犯什麽錯,也著實犯不上收了她性命。”


    王氏被哭的腦仁都疼,隻嗬斥著成瓊的乳母道:“你們都是死人麽還不快把哥兒抱開。”


    那幾個乳母嬤嬤見王氏動怒,立刻上前抱開成瓊,周姨娘哪裏肯放手,母子二人跪在一處,竟是生死離別一般。


    朝暮堂前,鄒氏立在那堂前等候了半餉,也不見太夫人接見,日影緩慢流動,堂前梧桐葉微微有些發黃,她伸手接住將將落下的一片葉子,何之煥家的隨侍她左右,隻在她耳邊道:“二夫人……到了芳庭軒裏了。”


    鄒氏微微蹙眉,手上用力把那幹枯的葉子捏了個粉碎,似是有些惋惜道:“這麽快便迴來了,真是可惜了,不成了。”


    “太夫人,”秋嬤嬤端著一盤子剛剝開的柚子放在桌上,看著跪在佛像下的太夫人,隻道,“二夫人歸家了。”


    太夫人微微睜開眼睛,卻依舊不看她,隻淡淡道:“芳庭軒裏是個什麽光景?”


    秋嬤嬤彎腰扶起太夫人道:“w二夫人是個急躁脾氣,聽說現下已經鬧起來了,有些不成樣子。是不是……為防意外要過去看看?”


    “且由著她去吧,我思來想去,三郎媳婦是個脾氣細軟的,見識氣度有,可是手腕氣勢卻不足,管家到如今……出了這麽大的紕漏,竟混進來那麽些個賊子來戕害子嗣,我著實有些放心不下。”


    “太夫人的意思是?”秋嬤嬤道。


    太夫人安坐在堂前,望向外間的天空,隻道:“我才嫁到成家時,這府裏也是這樣,公婆不怎麽問事,你老爺他也是個隻知道讀書的,一切事物都是我來過問,我第一次去莊子上查賬便被氣得邊走邊哭。”


    “當家做主並不是易事,”太夫人歎口氣,“若是氣勢上不足,很難服眾,這個家看來,還是隻能交由二郎媳婦那樣的,固然心智不足,可是氣魄手腕絕對能夠鎮壓,再者加上宮裏媖兒如今已經是才人的身份,也不好叫她再在府中受轄製。”


    “也是這個道理,”秋嬤嬤也道,“隻是這一次,恐怕二爺如若是心裏頭還是放不下隻怕……那周姨娘還是要留下。”


    太夫人一敲自己手上的手杖,道:“他敢?就算二郎媳婦擺不平,那便由我來,我來做這個惡人,越是放不下,那就越是該放下!男子漢大丈夫活在這世上心裏頭有了羈絆,如何能成事?”


    芳庭軒裏,鬧了一場卻也沒有一個人來過問,周姨娘抬眸見門口立著的也是王氏左右的人,王氏今日定要發落,隻被拽著動彈不得,隻能破開大罵道:“王月和……你就不怕報應麽?”


    王氏哪裏再多費口舌,隻一揮手便有人綁住周姨娘兩條板凳一拚,就是動家法,幾板子下去疼的周姨娘便暈了過去。


    王氏上前看了一眼,便道:“拿水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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