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雨越下越大,見那粗壯的人影已經逐漸走遠,那人口中卻沒有什麽不答應的,似乎二人已經談妥了一個很是合適的價格,雪裳還有些猶豫,放心不下成妧。


    “雪裳姐姐,”成妧握住她的手道,“你千萬記得我的話,莫要耽誤了,隻怕五姐姐,珩哥哥一分一刻都耽誤不起。”


    雪裳見成妧麵色凝重,隻能點頭,自此別過成妧,順著那小道往朝暮堂去,成妧發絲衣衫已經被淋得透濕,隻目送著雪裳,這才迴過頭朝著翠衣道:“快過去。”


    成妧隻能隨著那粗壯大漢的後邊,一路小心跟隨,因她身量較小,蹲在那草木之下從遠處若是不細看,確實很難看出來,見那大漢左右張望,一直走到園子裏,路麵濕漉漉,好幾次成妧腳底打滑差點暴露行蹤。


    “姑娘……”翠衣眯起眼睛看著前方,隻見到霧氣四起,灰茫茫一片,翠衣是個眼尖的,隻一手快速拉著成妧,伸手指向遠方,“那是不是?”


    成妧順著翠衣的手抬眸,卻見不遠處果然見一堆人影重重,而那些人麵前圍住的池水邊上隻能瞧見靜姝尚且在那邊上,再定睛一瞧卻見靜姝手上死死拽住的不是旁人,正是成珩,成妧頓生心生驚愕。


    這樣多的一群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被送進府裏的,想到這處忍不住頭皮發麻。


    況且這些人聽那口風卻是平素裏殺人為生的,卻不能正麵同他們硬來,萬一惹得急了說不定來個一刀三魂,不光靜姝成珩救不得隻怕自己也會白白送了性命。


    “姑娘,咱們該怎麽辦?”翠衣蒼白著臉,心中忐忑,怕救不得那兄妹二人,更怕不但救不得旁人連自己都救不了。“還是喊人來麽?”


    這話才問出口,便被成妧一口迴絕,成妧扒開麵前的草,藏身在一方矮木之後,搖頭道:“這麽大個園子,在傳膳的時候,一個人影都沒有,隻能說犯下這件事的就是府中人,並且一定掌握著操縱整個府的權利,如今一步踏出這裏,所遇見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放風看守著的。”


    成妧細細打量著前邊,卻見方才那個粗壯漢子似乎是那群人的頭目,眾人齊齊等候著他迴來傳話,其中一人更是走上前來問道:“大哥,那邊是如何說的,可加了價嗎?”


    “可別提了,那婆娘也是個小氣的。”那頭兒吐了一口痰在地上,斜著眼睛看見池子裏一直沒上來的成珩,因池水不是很深那水隻淹到成珩胸口,“這男娃娃的命自是要取的,隻是這女孩兒卻不好打算,那邊隻說讓她開口說不了話。”


    成珩已經凍得麵色發青,卻還是緊張的望著那些人,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若傷及我性命我自無話可說,還請放過我阿妹!如若壯士不好做打算,我身上有塊玉玨是上等和田玉,我願意以它換我阿妹一命。”


    成珩何曾身上有過什麽和田玉,成妧聽到這處似乎有些明白,成珩辦事妥當即便是今日因關心則亂誤入陷阱,自然還是留有後手,卻不知道這後手何時能來,這是在拖延時間。


    那人似乎沒有察覺到成珩的心思,也是個見財心急的,隻道:“你快些呈上來,讓我瞧瞧是不是真的和田玉。”


    “等一下……”成珩道,“我現下在水中,似乎並不好拿給你,如若你當下要看需得我上岸才可。”


    那壯漢見成珩眉目柳秀,再看他神色安然,便道:“你且別在這裏耍心思,你們這些讀書人就是詭計多,我且不能順著你的意思,著了你的道。”


    他順手拍著自己麵前的一個小個子道:“你下去取上來。”


    “不……哥哥,你,”靜姝麵上也分不清楚到底是眼淚還是雨水,隻怕的發抖,又真的害怕兄長為保護自己做出什麽旁的事來,“哥哥如今日不能顧全,姝兒也不走。省的阿娘迴來傷心,我也傷心。”


    “姑娘!”翠衣見此情此景,隻覺得靜姝成珩那些話分明是在生人做死別,“這該如何是好。”


    成妧也暗自咬著藥,此時一陣秋風吹起,隻吹的周圍樹木肆意張狂,在暗夜裏勾畫出猙獰的輪廓。


    “來不及等到雪裳姐姐了。”成妧咬牙,一把脫下自己的大撆,披到那樹梢上,翠衣見她這般做法卻是不知是何解釋,有些困惑的望著成妧。


    成妧這時也不怕被發覺,看著翠衣道:“解下你的外衫,快披到周圍矮木上去。”


    翠衣才脫下外衫,又見成妧脫下短襖,隔了幾步有披上去一個,又尋了一些枯枝攏在一起,又是草木堆砌。


    那邊,那小個子隻看著水中的成珩,咽了咽口水,隻期望成珩身上還有些別的有錢的東西,他在水下便可以解下來。立馬便跳入水中,一步一步走到成珩的麵前,緩緩伸出手來。


    成妧已經準備妥當隻定睛瞧著成珩,隻見成珩起初並沒有任何抵抗,待那小個子雙手才碰觸到成珩時,成珩微微眯起眸子。


    在眾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成珩目光裏似有池水翻湧,他一把拽住那人,死死的把他按進水裏,水中一陣水波蕩漾。


    岸上的人似乎沒沒料到他還有這般力氣,隻瞧方才還文文弱弱,好言好語立刻變了臉色。當下破口罵到:“好你個小兔崽子,果然沒安好心。”


    言罷齊齊都要下水,成珩卻冷笑道:“彼此彼此,閣下待我自來也不是好心。”


    那人怒不可遏,成珩隻一眼看向靜姝道:“快跑!”


    那些人紛紛準備入水,靜姝奮力掙紮甩脫開捉住自己的手,站在高處看著的成妧便在這時突然開口朝著這邊大聲道:“你們都是何人院子裏的!怎麽這晚了還在這裏……劉管家,快快隨我過來,張四爺,那邊放十個人且圍住了。”


    那些人本就是隨著夜色入府,自知這府家大業大,都是朝堂為官的,如若不是有人接應萬萬不會來,所以才不敢明目張膽,隻想悄悄摸摸幹完這票。


    如今不知從哪裏傳出來的聲音,似有似無,再抬眸看向傳出聲音的那處隻見那邊樹木縱橫,卻看的不真切,那樹下赫然圍著數個人影,一眼看過去似乎不遠處還有。


    本就被成珩一下子反抗弄得慌了神,那頭目甚少敢接京城之內的單子,這些被嚇得麵色如菜,身邊連個稱手的兵器都沒有。


    “大哥……”那小個子還在水中被成珩按著,隻驚慌失措看著他大哥道,“這小子突然出手隻怕早便看見人來了,還是……逃命要緊。”


    “你若就此扯下,”成珩在那人的背後望著那頭目,“你或許還能逃脫。”


    那頭成妧也會意點起燈籠,又取了包裏幾張紙一同燒著,顯得這邊火光衝天竟是亮堂起來了,看過去似乎大隊人馬馬上就要來了。


    翠衣也幫著腔道:“在這邊!快來人呐……”


    那群人更是慌亂,一時間都聚在那頭目跟前,隻勸慰道:“這地詭異得很,況且那婆娘也非親非故,何必搭上自己。”


    那頭目隻能歎氣一聲,迴首看著成珩道:“今日你命大,不過你們這些高門大戶裏,刀光劍影不比我們江湖少,你們且熬著吧。”言罷,隻帶著自己的人往後退。


    成珩唯恐他們反悔,也放開那水中的人,看著他上岸,那些人才一放開靜姝便鬆下一口氣,上前拉住成珩的手,拚盡全力把成拉上來。


    旁的不說,那群人撤退倒是快,幾乎前腳剛走,成妧便立刻衝下來,成珩見是成妧立刻便道:“怎麽是你?不是三嬸他們麽?簡直胡鬧!”


    成妧哪裏顧得上這些,隻一把扶起成珩靜姝,道:“先別說這些,我辦法拙劣,隻怕那些人馬上便要迴過味來!快些隨我走。”


    四人立馬轉身便跑,靜姝想往院子裏去,成妧卻道:“姝姐姐先別迴去,這些人前來是有人接洽的,迴去的路定然是被堵死的,隻怕他們一撤,那些後手馬上就要來。”


    隻能帶著靜姝,成珩繼續退迴自己從學堂迴來的路,隻道:“學堂那邊還是安全的,待去了學堂……江,江候世子還在那處,隻怕江府還有人在。”


    在不遠處,那群人才走到半路上,猛然頓住腳步,那頭目細細思索總覺得哪裏不對勁,隻道:“為何之前光有聲音,卻不見燈光,那後來燈籠光亮也似乎……糟了,這是有人再設計!快迴去!快追!”


    手底下穿著小廝衣衫的人聞言,立馬轉身便去追,追到那水池邊上果然不見人影,也不見前來接濟的人,暗道不妙,順著哪路便往前追。


    秋雨綿綿,雪裳才跑出園子,還沒走出那門洞,便見到前頭似乎有個婆子立在那處,不是旁人卻是芳庭軒小廚房的燒火廚娘劉二家的。


    雪裳想衝過去,轉念一想,又頓住腳步,細細拍打了自己身上的水珠,理了理發髻,裝作安定的模樣走上前去,隻朝著那廚娘道:“媽媽安好,不知這麽晚了怎生還在這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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