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轎子裏不是旁人,卻是勇毅侯府唯一的嫡女懷璋,來成家私塾讀書本就不是她樂意的,自然現下心中不願意,左右她哥哥發了脾氣,這才一甩簾子,從裏邊走出來。


    走下車子的時候,葉懷璋也是一臉的不悅,直到瞧見了站在不遠處的成妧。


    成妧穿著一件翠綠的紗裙,頭上挽了兩個小髻遠遠的瞧上去很是玲瓏可愛。


    “成六姑娘,”葉懷璋歡歡喜喜的跑過來,這姑娘麵上的情緒轉變得快,“我就曉得你也要來!”


    成妧比她要靦腆幾分又顧及著還有外人,隻微微頷首道:“葉姑娘,好久不見。”


    靜姝來得遲現下也到了,走到成妧跟前,斜著眼睛道:“你來的倒是早,也不知道喊我一聲。”又嫌這天氣太熱,隻拿這帕子扇風。


    卻在這時,那門前黃塵四起,站著的姑娘們都被嗆得咳嗽起來,再抬起頭來來時卻見一輛華車,先是幾個小廝搬了踏腳凳下來,然後又是三四個人擁著,從裏邊下來一個小郎君來。


    “萬家的,”葉懷璋站在成妧背後,瞧著那車子,如今萬家得勢,卻是新貴,侯府國公這些權貴世家都是有些瞧不起的,“每次都這麽大陣仗。”


    靜姝站在最下邊,那馬匹幾乎要衝到她麵前來,驚動她腳下一滑,差點摔倒,又被煙塵嗆了咳嗽起來,卻在這時有人伸手稍稍扶了一下她。


    抬眸卻不似旁的人,正是那萬家小公子,靜姝活似見鬼向後退了好幾步,聽那萬小公子道:“我家車夫是新換的,不是故意衝撞的。”


    靜姝卻牙尖嘴利道:“就你家有錢,換了個車夫隻作眾人都不知曉麽?”


    那小公子麵色發白,似是不大會說話,沒見過靜姝這般嗆人的姑娘,隻愣在原地,支支吾吾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姝姐姐,”成妧從後邊喊到,靜姝衝動加上之前如媖的事,哪知道會朝著這萬貴妃的胞弟說出什麽話來,“天色不早了,該進去了。”


    靜姝這才提著自己的紙筆,不急不慢的往學堂內走去,成妧舒下一口氣,隻可憐那萬家小公子自小金尊玉貴,哪裏有人敢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嗆他,當下站在那蕭瑟的風裏,又想同他們一塊進去,又不敢一起。


    因為還有些姑娘也同著一起,那堂內被分為兩半,被竹簾隔斷,成妧才落座卻覺得自己坐在了裏間靠著竹簾,那竹簾一隔,那邊看的不真切似乎早有人候在這裏了,隻虛虛看的到一個影子。


    成妧忍不住有些好奇是誰來的這樣早,隻趴在那竹簾上想要悄悄瞧上一瞧。


    卻見那邊的人已經研好墨,擺放好紙筆,安安靜靜的坐著,卻一直瞧不見顏麵。


    成妧折騰半餉瞧不見人也就算了,卻在這時,桌上的紙筆經她一碰桌椅一晃動便掉在地上,想撿的時候那筆一滾便落到隔簾之外去了,墨跡更是潑的一路都是。


    “啊呀,”成妧心中忍不住歎息,伸手拍著自己的額頭,“怎的這樣不小心。”


    那頭夫子已經打開課本,就要教第一個字了,成妧著實有些急得顏麵發紅,又想迴頭找靜姝借一支,卻見靜姝手上端著書本眼睛瞧著別處,總也喊不應。


    那竹簾輕輕一晃動,從那底下伸出一隻手,手指尖夾著那支竹筆,那人輕輕道:“成六。”


    成妧立馬接下,還想道謝,那簾子卻突然放下,似乎並不在意這件事,成妧還在好奇那邊到底是誰卻在這時,迎麵便是一道陰影,再抬起頭來時,黃夫子已經走到了跟前,兩撇胡子一抖一抖。


    “夫,夫子……”成妧硬著頭皮喊到,這運氣果真有些背到家了。


    黃夫子半垂下眼眸,道:“可知道我講到哪裏了?”


    成妧額頭上虛虛冒著汗,隻低著頭,那黃夫子便道:“才第一日,便是這般不上進!今日後放學過後,罰你在這抄書十遍,抄不完不要迴去過夜了。”


    成妧心中大感不妙,今日夜間祖母可說的好好的,是她第一日來學堂定會為她做上可口的飯菜。


    再迴頭隻見靜姝一麵的幸災樂禍,成姈也是事不關己的模樣,隻能歎自己果真運氣不好。


    這天夜間,成妧隻能看著眾人裏去,翠衣端著食盒進來,道:“姑娘……”


    “你說今日五姑娘衝撞了夫子被留下了?”周姨娘抬起頭,看著麵前來迴話的婆子。


    那婆子支支吾吾的,她也是站的遠瞧不真切,卻也是為了在周姨娘麵前得臉,故作堅定道:“妧姑娘是個穩重的孩子,唯獨隻有姝姑娘是個淘氣的,定然是她了。”


    周姨娘當場有些狐疑,卻見那婆子一臉的篤定,也隻能道:“你當真?”


    “這……我還能看錯麽?”那婆子答道,“定是那姝姐兒無疑了。”


    周姨娘忍不住歎道:“好呀,這真是絕好的機會,近日裏,自我被太夫人罰過之後,二爺總也不來了,碧桐館裏也越發縱狂,總不給我好臉色。你且派些人手前去,我受過的委屈,我定要一分一毫討要迴來!好好挫挫那悍婦的氣勢……也叫她急上一急。”


    她手上拽著自己的帕子,她自上次被跪在朝暮堂前,被王氏羞辱,鄒氏若有若無的話語裏,都促使她需得為自己搏上一搏。


    私塾裏,成妧忍不住打一個噴嚏,隻有一盞微弱的燈光,不過奇怪她隔簾之外的人也在桌上留了一盞明燈,成妧好奇待周圍人都走過後掀起簾子,卻見這邊早便是空無一人。


    “翠衣,”成妧皺起眉頭,“你可瞧見是誰人坐在這處嗎?”她伸手摸摸那桌椅。


    翠衣白日裏一直在外邊伺候著,不大曉得裏邊,道:“遠遠瞧見了……似乎是個小郎君。”


    問了也是白問,不是個郎君難不成還是個小姑娘麽?那又會是誰,不看見自己便知道自己是成六呢?


    一陣夜風吹來有些寒涼,成妧還穿著白日裏那件綠羅裙,有些發涼,可是手上夫子責罰的抄書還有許多,索性離家不遠,隻道:“翠衣,煩你跑一趟家裏,為我取件外衫來吧。”


    翠衣陪著她一起,又餓又困,本就想迴去取些吃食,又見這是黃夫子院子裏應當不礙事,隻道:“那姑娘你等等翠衣這便去取,你千萬別一個人走夜路迴去。”


    成妧卻是不以為意的,這成府與這才隔著一道圍牆,後邊有個偏門,在學堂沒修葺好的時候她都是經常一個人過來的。


    翠衣走後不過,不知被什麽事情耽誤了,成妧趴在桌子上抄完書,左等右等也不見那小丫頭過來,又凍的實在受不得了,提著翠衣留下的一盞琉璃燈便打算自己先迴去。


    “待我尋了那丫頭,”成妧恨恨的想,“一定要好好問問她……做什麽去了。”


    那天夜裏夜光倒是清亮,勾畫出周圍草木的輪轂,顯得有些猙獰,一陣風吹來似乎周圍不知何處有些沙沙作響,有似乎有人走動的聲音。


    成妧提著燈籠照著那暗處,喊到:“誰人在那裏!”


    卻不想一迴頭,還沒有反應過來突然便被人捂住了口鼻,那來人似乎是個大力的婦人,按住成妧的口鼻,似乎又有旁的人又在一邊道:“捉住了!”


    成妧掙紮的厲害,順手一扯,便扯下那人耳畔上一個銀環下來,那婦人疼的一下子叫起來,手上越發用勁。


    她還沒瞧見那二人便眼前一黑,竟是徑直裝進了一個布麻袋裏,那麻袋裏邊氣息不暢,成妧氣息都順不過來,喊也喊不出聲音。


    成妧心中左轉千迴諸多念頭,也不知這二人要帶她往何處去,也不知道翠衣何時能迴來。


    似乎並沒有走幾步路,那兩個人也沒有想要害她性命,隻聽是木門被打開的聲音緊接著她被重重一摔,待她掙紮出那布袋,那門已經合上了。


    隻有自己那盞小小的琉璃燈被她一直捧在懷裏,還沒熄滅,成妧舉起燈照著周圍,這原不是別處,卻也隻是一個柴房,不過四周都是漆黑的牆壁,那窗戶開的甚高,這是算準了她矮小的個子爬不上去。


    “來人!救命呀……”成妧伸手猛然拍了拍那木門,拍了幾下也不見有人答應。


    這些人並不想害她性命,這周圍也似乎還是成府範圍,說明也並不是想綁了她去發賣,那到底是什麽仇恨要把她綁在這處呢?


    是有人想害她,還是祖母?


    成妧想破了腦袋也不見有什麽頭緒,拍了許久的木門也不見有人應答,喉嚨喊的有些嘶啞。


    料想翠衣離去也有了時辰,該是尋迴來的時候,如若這個時候,鬧出點動靜來是不是就會被發覺了。


    成妧環顧四周,這房子隻有兩捆木柴,其餘的確卻是沒有,看過半餉之後,她看著自己那盞琉璃燈。


    “反正……關在這裏也是生死不知的,”成妧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拿起那琉璃燈,用力的砸向木門,“索性豁出去罷了。”


    琉璃燈碎落一地,燈火輝煌,火光照亮整個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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