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媖兒如今入了宮,”自如媖走後,太夫人坐在朝暮苑裏,看著庭前越加蔥鬱的草木,“也算是了卻府裏一樁大事。”


    聽聞這話,王氏不禁眼上一紅,隻道:“就是深宮危險,卻不知道媖兒過的日子到底如何。”


    “總歸,”太夫人歎口氣,“媖兒也是為了咱們這個家,二郎媳婦休要每日這般怨懟,在我麵前哭哭就罷了,在外邊可得是高高興興的模樣。天恩浩蕩,切不可非議。”


    王氏隻得憋住要流下的眼淚來,道是。


    “母親請放心,”成二爺也開口道,“兒子在朝中也會盡力周全。”


    成妧被秋媽媽帶到孩子們一處,見靜姝坐在那廂房裏,眼圈發紅,哭的幾乎都腫了。


    “我聽祖母說,這是天恩,”成妧道,“是不許見哭聲的。”


    “左右不是你姐姐,”靜姝不禁道,“你自然舍得!”


    成妧見勸她不得,也隻得坐在一邊上,隻聽靜姝哭聲果然壓低了一些,卻在此時,一旁的成珩卻道:“闔家榮辱,竟要長姐一個弱女子擔起,到底是我們做兒孫的不爭氣。”


    成珩言罷起身甩簾就出去了,成珩素日裏心誌便是最為堅毅的,此刻一走出去,成妧靜姝皆都支起耳朵聽著。


    成珩一直走到正堂,朝著父母道:“長姐入宮是為家族添光,孩兒身為一族長孫,卻隻能安享姊妹所添的榮光,孩兒無地自容,愧對親族。”


    “好孩子,”太夫人伸手拉過成珩到懷裏,摸著他的頭,“我瞧著府裏的這幾個哥兒,唯獨隻有珩哥兒最似他祖父。這說話口氣,都是一樣的。”


    “江左清河書院,孩兒聽說內有名師大家,”成珩繼續道,“珩兒願意求學於此……還望父母親應允,日後考取功名,我來做家族的倚仗。”


    王氏當下便道:“不可!那清河書院做在潮寒酷暑之地,你自小也沒離過家,阿娘已經沒有阿姐伴在身邊了,還能離了你嗎?”


    成二爺也在一邊上道:“我知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可是遠上求學這件事,還需商議。”


    “為什麽?”成珩問道,“我聽說昔年江候世子,長帝姬唯一的獨子,三歲的時候就曾被送到清河書院去啟蒙,他耐得我也可以。”


    “好了,”成二爺道,“名師不一定就非得必須,你瞧那江候世子名師大家啟蒙又如何?也沒聽說文采何其了得!你且念念你母親吧。”


    成珩見父母雙親並不十分讚同自己外出求學,便也隻得作罷,裏間靜姝聽到後,隻撇著嘴,朝著成妧道:“二哥的腦子都被驢踢了吧,還有人跑那麽遠去學藝的,在家裏坐著多快活。”


    成姈嘲諷一笑:“你以為世上的人都同你一樣沒出息麽?字都寫不好,自然不知道學識的重要。”


    “你說誰沒出息!”靜姝忍不住抬高聲音,杏眼圓瞪就要發作。


    “好了二位姐姐,”成妧趕緊打圓場,看看周圍還有多少能夠砸的物件,“大家不都是一樣的麽?在學識上邊。”


    “那可不一樣,”成姈也就學識才氣拿得出手,“就你們那雞扒的字,磕磕絆絆的幾句詩詞,簡直技就活似沒學!”


    靜姝麵上一紅,成妧也心中暗道:“不過是你們二人有齟齬,怎麽還殃及我這池魚。”


    成妧本就沒有認真學過,不過是原先她阿娘還在的時候教她識過幾個字,到如今也隻是祖母閑時一起帶著讀寫幾篇詩詞。


    隻聽外間似乎太夫人有了讓步的意思,隻道:“江左那地方我去過,成家叔伯那邊,有過子孫前去求學,病死在江左。也不怪你父親母親不願意,你肯上進是好事,我年輕時也有過幾個閨中姐妹,其中一個嫁的便是那個名喚黃源的夫子。前些日子收到信件,似乎隨著底下兒孫一同搬到了京中。”


    “黃源黃老夫子?”成二爺道,“我記得他不是在青州麽?這位可是大家,先前聽聞宮裏內學堂還請過,不過適逢黃夫子孝期便迴絕了。”


    “你若真有心,”太夫人朝著成珩道,“或許可以請黃夫子辦個私塾,再者我瞧著自入京之後辭退了原先的西席,姝兒阿妧的學識也有所懈怠,想著私塾辦在家裏頭,也好讓幾個姊妹一起聽聽。”


    “女孩子能識字便已經很好了,”成二爺皺起眉頭,“這一起陪著學反倒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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