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宛白聽見他這樣說,眉眼輕輕彎了起來,撩了撩眼尾,愜意慵懶如貓。


    “本宮廢了你一隻手,便教會你‘除此無他’這四字,確是筆不錯的交易。”


    乾楓已垂在身側的右手微微一僵,喻遙分明已為他重新接好。可當聞宛白提及此事時,受傷之處卻複開始隱隱作痛。


    她抬腳朝前走了兩步,猝不及防地掀開乾楓的鬥篷,他白皙的臉龐立時暴露無遺,語氣漫不經心:“你想本宮怎麽罰你?”


    凜冬已至,冷風吹在人的臉上,恍如刀割。女子豔美的容顏與這白雪皚皚相互映襯,一身冽冽白衣又與這銀裝素裹的世界融為一體。


    美的攝人心魂,不凡於俗。


    比這皮囊更灼熱人心的,是她那唯我獨尊,敢負天下人的膽色。


    乾楓一雙眸毫無波瀾,似乎絲毫都不在意聞宛白的輕佻,淡漠疏離地退後兩步:“但憑宮主吩咐。”


    聞宛白眸光一凜,纖纖玉手頓在空中,卻在一瞬心領神會地收了迴來,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皺。


    “本宮突然有點想桑妹妹了。”


    乾楓眸色無波,出乎意料地不為所動。“乾楓隻是宮主一人的暗衛。”


    聞宛白勾了勾唇角,滿意地看了一眼乾楓。“你讓本宮很開心。”


    她一抬腳,便朝書房走去,乾楓重新理了理鬥篷,亦隨之跟上。


    他明白,聞宛白不會輕易放過桑頤。


    果不其然,再來到書房下那間牢房時,他再次見到奄奄一息的桑頤。


    他的手忍不住輕輕攥成拳,卻又在觸及聞宛白挑釁的目光時,徒然鬆開。


    至少,聞宛白還沒有動手殺了桑頤。他身為她的暗衛,不能夠有任何多餘情感的流露。否則,於他,於桑頤,皆會陷入萬劫不複的境地。


    這暗牢不似昨夜淒冷,添了幾分血腥的氣息。


    幾位玄衣男子輕輕拱手,齊聲道:“參見宮主。”


    聞宛白望著昏昏沉沉垂著腦袋的桑頤,皺起眉,擺手示意為首的一人過來,指了指桑頤,故作可惜的語氣:“下手忒狠。”


    那人一愣,畢恭畢敬道:“屬下隻是遵從宮主的意思,每隔兩個時辰上一次刑罰,直到問出答案為止。”


    “可本宮還有事要問她,你們打昏了她,本宮如何問?”聞宛白一字一頓,慢條斯理。一改之前暴戾,可這般慢聲細語,更是令人恐懼。


    “屬下明白。”那為首之人向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拿起身側的水桶便朝桑頤潑去。


    桑頤驟然驚醒,本便奄奄一息的樣子更添幾分楚楚可憐,肮髒的衣物濕漉漉地緊貼著身子,展現出玲瓏的身段。


    她是天生的尤物,即使置身黑暗。


    聞宛白勾唇,“醒了?”


    桑頤艱難地抬起頭,身上的傷新舊交錯,氣息微弱,卻是恨極:“聞……宛白。”


    瞧啊,這世上的人,恨她之人居多。而她貪婪地吞噬著這恨意,任之在心中瘋狂滋長,煥發出殘忍的光。


    聞宛白輕輕一笑,轉眸瞥向那沉默寡言的男子,悠悠道:“師兄~”


    這一句“師兄”,成功地吸引了桑頤的注意力。她勉力抬頭尋找,在目光觸及那一抹黑色時,眸中閃過一絲欣喜。


    乾楓垂眸,不為所動。“不知宮主有何吩咐?”


    桑頤眸光一頓,字字誅心:“師兄,你真令我失望!”


    聞宛白拾起一條長鞭,“啪”一下朝桑頤臉上打去。


    女為悅己者容。


    聞宛白卻是要在她已幾近半毀的臉上再增顏色。


    可長鞭落下之時,桑頤麵前突然出現一道黑色的身影。


    乾楓用他的背,生生接住了這一鞭。


    他的背上頓時出現一道可怖的血色長痕。


    這兩日,他受了太多傷,來源盡是聞宛白,不免令人有幾分無奈。


    桑頤瞪大了眼睛,滿是難以置信。


    “宮主既然想得知那事的答案,便不應這般草率行事。”乾楓波瀾不驚地說,仿佛受傷的人不是他。


    他隻是冷冷直起身,再次走到聞宛白斜後方。


    冷漠,淡然,置身事外。


    聞宛白捏緊手中的長鞭,強忍住即將湧起的脾氣,眼神示意眾人退下。待暗牢中隻餘她三人之時,方啟唇言:“乾楓,你在教我做事?”


    乾楓拱手:“屬下不敢。”


    桑頤惡狠狠地盯著聞宛白,語氣怨毒:“聞宛白,你若是再這般殘忍地對待同門,便永遠也不要想知道複活寒水草的辦法。”


    聞宛白噗嗤一聲輕笑,譏諷地勾起唇角。“桑妹妹,本宮一直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桑頤一臉不耐的表情,身上的疼痛早已抵不過她心間日夜瘋狂滋長的恨意。


    聞言,桑頤冷笑:“你不配。”


    乾楓靜靜地透過鬥篷一角,望著倔強的師妹,心神一陣恍惚。他想起過去,桑頤曾是師父最為器重的女弟子。而聞宛白,隻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弟子。


    那時桑頤趾高氣昂,對人頤指氣使。


    而聞宛白總會跟在穆夜身後,一顆真心如明月般皎潔。


    可桑頤與穆夜的一紙婚約水月宮上下皆知。聞宛白自始至終,不過是一個人的獨角戲。


    那時,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譏諷她嘲弄她。


    作為大師兄,未能及時製止此事,讓聞宛白一步步成長為今天這個模樣,是他的失職。


    聞宛白勾了勾唇,不以為意:“桑妹妹究竟是在意穆夜多一些,還是在意乾楓多一些呢?”


    她撩起一綹兒青絲撫弄,字正腔圓:“還是都喜歡呢?”


    桑頤狠狠咬住下唇,被聞宛白突如其來的問話一噎。


    良久,她氣急敗壞。“幹你何事,聞宛白,你便是做了宮主又如何,還不是一樣孤獨。所有人都不會愛你,你將在永恆中隕滅。”


    “穆夜哥愛我,乾楓哥在意我。而你得到的,永遠隻有他們機械執行的任務。”


    桑頤不知從何處獲得的力氣,一次性說這樣多的話。


    “桑頤,夠了!”


    乾楓的臉一點點變得蒼白,他欲阻止桑頤,卻發現心有餘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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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有六分鍾就是嶄新的一天了,各位要早一點休息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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