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懷著木木的六個月之前,她的反應都不如別人那麽地強烈。


    隻是一過了七個月,她的反應突然就大了起來,胃口也變得不太好了,晚上睡覺時腿抽筋得很厲害,雙腳也一天比一天地腫了起來。


    她還是不願意過早地把保姆請迴來,我當然明白的,是因為潔癖,同時也是一向不太樂觀地看待保姆素質上的問題,所以我也就沒有太過堅持,都順著她的意思,有嶽母陪伴著她是很讓人放心的,我自己就晚出門早迴家多去分擔家務事就好。


    然而,她是那麽地倔強,一直到木木八個月大的時候,她都還堅持著要每天給我做飯,勸都勸不住。


    以前隻得要一個的時候,大家都有些忌諱這麽直接地問想要男孩還是女孩,現在放開了,知道這是第一個孩子時,不太相熟的人也會時常地來問她,通常她都會很快地迴答說寶寶健康的就很好。


    而當隻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她會跟我說,她能強烈地感覺得到我們的第一個孩子會是一個男孩。


    我也知道她這絕不是因為重男輕女,她總是有著不同尋常的直覺,許多事情都被她言中了。


    原來,她曾經是很想要讓木木在市第一人民醫院出生的,因為那也是她出生的地方,覺得會很有紀念的意義。


    她笑著對我說,自從我們結婚之後,她已經是控製不住地迷戀上各種帶有了紀念意義的事物,尤其是那些與家裏人相關的各種紀念日相同的數字排列。


    我說,既然是有紀念意義的,那就讓我們一起去好好記住吧。


    後來我們還是並沒有轉到市第一醫院去,那裏因為是地處老城區,場地非常地窄小,除了大樓就是停車場,可以說是沒有像樣的園林綠化,也是相當地吵雜。


    木木平安地出生了,名字她是一早就給取好了的,男孩就叫林禕揚,女孩就叫林禕許,出於尊重她還把這兩個名字提前跟老爸老媽說了,問他們的意見,老爸慣常對她暗暗地讚賞,說名字好,沒有意見。


    老媽第一次抱起木木的時候,明顯是比起當初看到小子睿時要激動得太多了,子睿是外孫,木木才是她的大孫子。


    而當她把木木轉到老爸的手上之後,她把我拉到一邊,很是得意地對我說,她就知道自己的眼力從來就沒有錯過。


    我不明白她的具體所指,就問要說的是什麽事情。


    老媽就說,她第一眼看到舒顏得來的印象全都一一符合了。


    我又問,那是怎麽個一一地符合法。


    老媽笑著說,舒顏麵相不錯,雖不是標準的旺夫益子相卻也是穩當的,還有她的身材明顯就是好生養的人,細細的腰,豐滿的臀。


    我聽罷,真地是恍然大悟,其實我和姐姐一直就有些搞不懂,對待諸事總是意見多多的老媽,她為什麽從來不在我們的麵前挑出舒顏的過錯,原來說來說去,也不過還是一個彼此眼緣的問題。


    所以得說,一切也就是注定了的吧。


    隻是,為人父母的心,有時確實真地是有一些難懂,婚姻裏最需要考慮的問題難道不應該首先是兩個人的感情嗎,要是感情都不能和睦的,麵相長得再美妙那又有何用呢。


    我以後老了,會不會也自然而然地就擁有了這般怪異的特長,想著要去幹涉了孩子的姻緣呢,想了想,說實話也真地是有一些擔心。


    *


    後來林林來了,那也同樣是我有意計劃過一番的成果,木木三歲了,我想看看會不會再有一個小女兒。


    說來真的是神奇,林林一出生竟然也是六斤八兩重,嶽母說這個重量真地是跟當年的舒顏是一模一樣的。


    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記得,嶽母她第一次抱著林林的時候,臉上那份難以掩飾地激動和欣喜,仿佛她抱著的就是她自己當年小小的女兒,她很愛舒顏,她很愛我們這個小家,一直付出良多。


    而我最初的願望也實現了,林林真是像極了舒顏,就連額上的美人尖也是幾乎一樣的,這真地又是一個神奇地繼承。


    木木和林林,都是由她親自照料的,也都是從小就在她自言自語式的教導中成長的,從懷胎的十月,到牙牙學語,再到跑跑跳跳。


    下雨了,她會跟他們說雨滴是什麽,它是怎麽來的,也不管那個小嬰兒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叫冷空氣和暖空氣,氣壓又是一個什麽妖怪。


    樹葉綠了,她會跟他們說起春天和一年裏的四季,也不管也許在那個小嬰兒當時的心裏和眼裏,那一片的春暖花開都及不上她給予的一口甘甜乳汁的半分。


    乘坐電梯,每一次她都會告訴他們,自己家是住在幾層,按鍵應該是要按哪一個,按鍵的燈要亮起來了電梯才會工作,不厭其煩地。


    她當然也有發脾氣的時候,每到這個時候,她就會躲開孩子,讓我或嶽母出來緩和一下,她從來沒舍得打孩子。


    她成功地用自己的教育方式,贏得了木木和林林的完全信服,他們都同樣地愛她。


    然而木木的性格,隨著年紀卻終究還是隨了我的多一些,眼看著他大概也要成為一個話說不多的孩子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隻是好在,家裏還有活潑的妹妹陪伴著他。


    在還沒有孩子的時候大家總是愛說,自己所求的不多,隻要孩子健康平安就萬事大吉了。


    可是一旦成為了一個母親,就沒有一個是不強加了自己的意誌給孩子的,隻是看程度如何而已,所以這個事情舒顏也是做了,她不止一次對我說她為此感到了慚愧。


    而我卻覺得她才是一個真正的思想行動派,果斷而堅決,她願意去為了誰操心那都是福氣,我依然還是要不自覺地認定她就總是對的。


    也許是她一向獨立,我就算是說了也許會令到別人感覺到肉麻的話,我自己也並沒有覺得有什麽問題。


    其實,我甚至都並沒有太多感覺到,自己就是有多特別地去寵著了她,畢竟事情做起來實在是太過自然。


    她的所謂對兒女個個意誌的強加,其實最突出的就是這兩點,一個是讓他們學好英語,另一個就是讓他們練習一種樂器。


    兩個小家夥的英語都學得不錯,樂器方麵,木木選了小提琴,林林則是選了鋼琴。


    每一年,我們一般會安排一次全家出國旅遊,舒顏認為這是讓孩子長見識和提升口語水平的最好方法。


    每到一處旅遊,她總是喜歡收集各種好看的冰箱貼,迴來以後直接往冰箱上一貼,這樣以後一看到就會想起愉快的旅途記憶。


    在林林三歲的時候,我們一家四口又一起去了馬爾代夫。


    曾經去過的那座山上的老廟已經不在了,那裏的僧人曾精準預言了我如今的生活,這也確實就是我想要的生活,可是我迴不到那裏去好好地還願了,把兩個孩子都帶到了我們當初度蜜月的地方來看看,就當是另一種方式的還了願吧。


    其實,就是之前我們已經帶著木木去遊曆過的地方,後來也帶著林林一起再去了一次。


    她問我還記得那對也是來度蜜月的含國夫婦嗎,教了我們含語“親愛的”的那兩位。


    我說,與你有關的一切,我一直都不曾舍得淡忘。


    她怪我太會煽情,說都忍不住想要在孩子們的麵前主動吻我了。


    我笑著說,那就快來吧。


    她用帽子擋著,踮起了腳,迅速地在我的下巴上親了一口。


    *


    有人說過,愛笑愛哭的人都多是坦率而敏感善良的,這個說法我同意,因為舒顏就是這樣的人。


    她喜歡用好看的糖果盒子裝相片和書信,有一個盒子裏滿滿的裝著這麽多年以來她資助的邊遠山區的貧困學生給她寫的信。


    那是很貧困的山區,兩個女孩子一直都隻能是給她寫信,一封信一般得要兩個星期才能收得到,一直到那個大的女孩子讀高中的時候,有了手機,才與她建立起微信的聯係。


    大女孩成績很好,她很感欣慰,卻也開始感覺到一些失落,因為那姑娘要是順利地考上了大學的話,就不再是由她來繼續資助了。


    在那些受資助的孩子考上大學之後會另外安排其它的愛心人士來接力進行資助,畢竟大學階段的費用明顯要高出很多,一開始就已經是這麽定下來了的。


    這雖說隻是走出了大山的有心人私下裏自發組織的,但是人家也是有自己的管理要求的,所以她並不會刻意強求。


    她仍然是那麽地愛憎分明,一直就是不願意主動去改善了與舅舅家的關係,卻又一直都在默默地做著慈善捐助。


    一個環衛工工作的時候被違章汽車撞倒,壓斷了小腿,她看到了報道後,拉上我帶著捐款一起去醫院探望。


    一個鄉下的孩子被患有精神疾病的哥哥砍掉了三根手指,她看著電視新聞畫麵暗暗擦淚,然後就自己帶著木木去醫院探望,讓木木親手把捐款交給了那個受傷的哥哥。


    一個貧困山區的女孩患有嚴重的先天心髒病,身體虛弱到走不了山路,每天上學都是由父親背著她翻過山嶺,有愛心人士把女孩接到城裏的大醫院求醫,可是專家匯診後說女孩的身體已經不適合動手術了,恐怕維持現狀才是最好的。


    她那一次是帶著兩個孩子一起去看望了那個小姑娘,讓木木領著林林走上前去,把家裏的捐款交到了生病姐姐的手上。


    關於慈善,她時常略顯無奈地對我說,我們的能力到底還是微薄,唯有讓自己保持著一份善心,能幫的就幫一點,以求得一份心安吧。


    我對嶽母承諾過,我將此生不負,是的,我會用一生去小心地護住她寶貝女兒的孩子氣,因為她也是我的寶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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