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相隔短短的數月,餘立再一次迴國了。


    下了飛機一番簡單地安頓之後,她直接找到施力美公司來了。


    她對小前台說要找舒顏,被告知說舒顏此時並不在辦公室。


    這時覃可剛好經過,就以為她是舒顏的客戶,連忙主動過來熱情地接待了她,並且還叫來了李安琪。


    其實餘立的心裏並不屑與除了舒顏之外的任何人多說廢話,此時卻也還是繼續假扮客戶想要問出舒顏的名片或是電話。


    關於舒顏的情況,她隻是之前有意地從陳奕峰那裏旁敲側擊得來的,陳奕峰這人性格外向,話多,從他那裏打聽消息並不會困難。


    然而李安琪到底也工作了十年,也是有著她自己的直覺,此時她的心裏就有了一些想法了。


    這並不是說舒顏的電話需要她來幫著保密還是怎麽的,隻是在她再次暗暗地打量了餘立一番之後,認為自己還是謹慎一些為最好。


    餘立看到了李安琪的遲疑,料想到對方不太願意痛快地給她號碼,於是她幹脆建議李安琪直接給舒顏撥個電話問一問。


    這個李安琪想著也對,就給舒顏打了電話,說了一下這邊的情況。


    舒顏迴答說沒有關係,畢竟人家要真是有心的,區區一個電話號碼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


    餘立向李安琪伸出了手來,強烈表示她要親自來說一說。


    李安琪眉心微微地一皺,不太喜歡這種過於強勢的行為,手機給得頗為不情願。


    隻聽到餘立對那邊的舒顏說:“舒顏嗎,我是餘立。”


    “你好,餘女士,請問你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舒顏說。


    “事情嘛,也不是很急的,等你有空了再說也可以的,反正吧,我們很快就會見麵的。”


    “那好,那就再聯係吧,餘女士。”


    “很好啊。”


    舒顏當時就已經覺得這女人說的這些話有些怪怪地,從工地迴到辦公室又聽李安琪稍微地描述了一下當時的情景,更是覺得有疑惑。


    她並沒有一個老客戶或者潛在客戶,是叫餘立這個名字的,而且無論誰介紹過來找的自己,對方沒有自己的手機號這就已經有些不太正常了,正如李安琪所說的,說這人頗不像是一個客戶。


    *


    到了晚上,一起吃過了飯以後,顏素蘋就出門散步去了,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舒顏問林遠輝:“你有認識一個叫餘立的人嗎?”


    她本來問得隻是無心,認為也有可能會是他介紹過來的新客戶,卻不想,林遠輝就直接地告訴她,說這個叫餘立就是他之前有簡單提到過的那個既是同學和舊同事,又是前任的人。


    林遠輝說話之間一直是蹙著眉頭的。


    餘立又要迴國這個事情他是早就從陳奕峰那裏聽說了,隻是之前她明明還要求陳奕峰去給她接機的,結果就改了主意了。


    而最讓他警覺的當然還是,與此同時,她竟然直接地就找到舒顏的公司去了。


    他很了解餘立,要說她獨自過去要見舒顏,是想著要去結交朋友什麽的,那他是不會輕易相信的。


    那人實在是太要強了,跟他分手之後立即就出國嫁人,嫁的還非要是一名在米國業界裏排得上號的華裔大律師,彼此的年紀相差很大。


    對於此事,他當初就曾經有過猜疑,那當中很大的一個原因也許不過就是她急於想要做給他來看的吧。


    甚至於,說起她對於自己的那一份所謂的感情,它到了如今,隻怕早就已經從最初的年少情懷演變成了求而不得的一種執拗了。


    他這麽想也許顯得是有些冷酷了,但是實話說吧,他對於餘立,就總是可以如此地冷靜和理智。


    對於他自己,她到底是未曾走得進心裏的人,即使彼此貼到了再近,也終究是生不出那一份心意互通的喜悅來,所謂的將就,這也就是他與餘立不可能走得長久的最主要原因。


    *


    舒顏的手指撫了撫他的眉心,“那,你覺得自己對於她,有感覺到過虧欠嗎?”


    林遠輝抓住了她的手指,放到了唇邊去吻了吻,默了默,“坦白地跟你說,我並沒有。”


    “那一天晚上是事務所的聚餐,她喝醉了,一直抱著我的手臂不放,一直在問我為什麽,為什麽就是看不到她的好,她差在哪了。”


    “那個時候我當然並不會想要告訴她,為什麽?原因何其地簡單,不過就是我心裏一早就有了一個最想要的人的模樣了而已。”


    “我讓奕峰去送她迴家,她當時醉得很厲害,還在嘔吐,可是剛才一直抱著我不肯鬆手的人,離開的時候卻不允許奕峰幫忙,自己扶著牆壁慢慢地挪著走。”


    “她當時臉上的妝全都糊在了一起,是我從來沒見過的樣子,還有一些難看,但是看著她的那個背影,我突然之間就有些心軟了起來。”


    “她酒醒了之後,對我熱情不改,而我也就不再是那麽地抗拒了。”


    “在一起兩年,來到了另一個晚上。”


    “這一次她沒有哭,隻是吐著煙圈冷冷地問我,這麽多年了我到底是在等著一個誰,什麽樣的一個人。”


    “可見她確實很聰明。”


    “我知道的,她當時已經在辦理出國的簽證,所以也很自然地覺得既然都到了那個時候了,那我就更沒有了必要去告訴她原因了。”


    “就在那之前的不久,我在街上見到了心目中的那個女孩,她依然還是自己最想要的那個模樣。”


    舒顏輕輕地刮了刮他的臉頰,“你對她,心是硬了一些了,畢竟是你自己先鬆的口給了機會的。”


    林遠輝對此,並不否認不做辯解,“是的。”


    “如果說我確實有過錯,那麽我想那就一定是這兩個時候了。”


    一場將就,它從一開始是錯誤的,走到了結束的時候也就不能夠簡單地算做是在糾正了這個錯誤了。


    畢竟終究是缺少了同時發自於彼此內心的兩情相悅,分別歸屬於各自一方的不甘和悔意其實是一直都存在的,即使不想去麵對,甚至於也許連承認都不願意,它也都還是一定會伴隨著的。


    他早就清醒地看清楚了這一點。


    所以他完全地可以確定,自己與餘立之間,就是再多加上幾年的時光,結局也終會是一樣的。


    然而如今麵對著舒顏,他卻很希望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自己對於她的認定,從此他就想要護著她,這就是區別。


    而縱使餘立心中的不甘再多,他也不會為此而向她做出道歉,他一直反複地拒絕在先,是她非要膠纏著堅持的,他不可能去承擔下所有的責任。


    是的,他對於自己沒有真正放在心上的人就是會這麽地硬心腸,他從不自詡品格高尚,更不想為此做出錯誤地表達。


    舒顏伸手過去蓋住了他的手背,這男人在日常生活當中實在是話不多,剛剛卻是向她說出了這麽多。


    他的手掌輕輕地一翻,就把她的手握到了自己的掌心裏。


    她喜歡,並且早已習慣了他這樣的動作,就笑了。


    他受到了鼓勵,手上加了點力捏著她的手,她立即反捏了迴來,唇角也彎起得更高了。


    他看著,心裏滿足極了。


    至於說到屬於他自己的那份悔意,就在終於牽上了舒顏的手之後,他也感覺出來了。


    他之前總是讓自己不要太過地去糾結,時隔多年之後他們的重遇就是如此地恰好的,他變強大了啊,有了能力守住感情護住了她,諸如此類的。


    但是其實,他同時也太想要去知道,如果他一直等待著與她的重遇,得以把一個純潔簡單如最初的自己交給她,那又會是一個怎麽樣的美妙感受呢。


    他偶爾就是太想去了解這樣一種感受了。


    隻是,關於這些他不會向任何人去提起,這是一個秘密,有一些幼稚卻也十分地誠摯,他就想要留給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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