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佩無一看就知道她不懷好意了,但她一動不動二話不說,任夏凝發揮。


    夏凝嘻嘻笑道:“掌門不讓你們說那就不說了。雖說你我派別不同、傳業恩師不同,但到底是一門所出。掌門說的話不僅你們要遵循,我也需得時刻牢記在心不敢違反!”話音一頓,又道:“那就不用說的了,用行動代替吧!兩位帶我們前去一探便知曉了。”


    男弟子驚愕地睜大眼睛,被夏凝猝不及防的神奇轉折說得不知如何辯駁。


    他臉色漲紅道:“——夏凝……師妹,你這是什麽意思!”


    中途硬生生拐了個彎,想來他本也不是什麽好話。


    夏凝笑吟吟道:“就是你理解的意思。”說著她看向沉默不語掌握話語權的男人,“你覺得這個提議怎麽樣?”


    男弟子怒不可遏:很明顯不怎麽樣!


    那男人還是一副麵癱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夏凝倒不擔心,直覺告訴她那個玉佩對這人而言很重要,否則就不會大費周章跑迴來找了。


    他沉吟半晌,問道:“你們當真知道玉佩在哪?”


    夏凝一聽這話就知道成了,對淩佩無拋了個得意的眼神,遂斬釘截鐵對男人道:“對!我們見過!”


    那男人沉默,似是在猶豫這個交易值不值得。


    夏凝見他猶豫不決,眼珠滴溜溜地轉,她故作正經:


    “咳,那枚玉佩上刻的鳥兒好看極了,栩栩如生,展翅雲端,那羽毛刻得根根分明,就像是活的一樣。那玉的玉質也是頂好的,瑩潤通透,細膩得很,我從沒見過那麽好看的玉,這樣極品的玉可難找啊。再加上深厚的雕刻功力,這一般人可做不到,沒有二三十年的功力絕不可能刻得出來……”


    她猛誇猛讚,就差手舞足蹈跳起來了,一連串誇讚過後,又露出一副頗為惋惜的神情,歎道:“可惜我見到那雕鳥的玉佩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就怕再過一會兒,連那玉佩落在什麽地方都忘記了。這麽美的玉佩,若是埋藏在這茫茫森林再不見天日,該多可惜呀……”


    那男人原本頗有猶疑,她這麽一說就站不住了,癱著一張臉答應了她。


    男弟子:“……”


    淩佩無則表示:有點手段。


    ……


    夏凝想跟這兩人過去其實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因為他們是烈雲峰的弟子。


    那日把任務托給蘇雲城的人是她顏妹妹,夏凝尋思跟著他們也許能見到顏妹妹和遠哥哥。


    身為男女主,又是同門師兄妹,他們肯定是一塊出任務的。否則怎麽撒狗糧呢。


    男弟子的臉色比一開始差多了,語氣也不甚好:“既然都答應你們了,總該帶我們去找玉佩了吧?”


    夏凝懷著即將見到顏妹妹遠哥哥的興高采烈心情,幾步跑到淩佩無身旁,伸手要了玉佩。


    “喏,你們要找的是這個吧?”嫩白如蔥的指間,夾著一塊瑩潤光澤的白玉,她笑嘻嘻地遞給那個麵癱表情的男人。


    男弟子:“……”好啊,感情被耍了!


    祁殊遠瞅了一眼,看到自己尋的玉佩,伸手接了過來。


    可是下一刻——


    原本在夏凝手中完好無損的玉佩,到了祁殊遠掌心瞬間裂成兩塊,從鳥兒伸展的華美羽翼中裂開一道整齊的裂痕,巨大的羽翼折斷,將玉佩一分為二,一半一半大小還挺均勻。


    男弟子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祁殊遠的麵癱表情也有一絲崩壞的跡象。


    男弟子像被點了尾巴的炮筒,發出驚雷般的咆哮:“夏凝,你這是何意!”


    “你藏起玉佩戲耍我們,又以此為由迫使我們答應你無理的請求,這些便算了!可是你告訴我,為何玉佩會變成如今這個樣子!”


    男弟子勉強保持的理智隨著看到裂開的玉佩煙消雲散。


    他口不擇言罵道:“好你個忘恩負義的小人!當初祁師兄千難萬險從白鳥巢穴救你出來,受你牽連還被掌門囚於冰湖,現如今卻被你如此對待,當真是瞎了眼救了你個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住口!”


    淩佩無語聲淩厲,雙眸如寒夜冷霜射向他,“是你們隱瞞事實在先,你們要找的玉佩也給了,至於玉佩是什麽樣就不在我們範圍之內了!若你再口口聲聲辱我歸雲峰人,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她手按在劍柄處,蠢蠢欲動似要拔劍相向。


    祁殊遠喝了一聲:“聶安。”


    男弟子氣得唿哧唿哧快要喘不過氣來了,卻被這一聲喝得不敢妄動,隻重重地拂袖扭頭背對他們。


    夏凝從一開始就被聶安的話驚呆了。


    祁師兄?他說的祁師兄是麵前的麵癱男人?這是她遠哥哥?


    夏凝深吸一口氣按耐住自己的不可置信,虧她還整日嚷嚷著要見遠哥哥,結果人家站在她麵前都認不出來,還生生坑了人家一把!


    遠哥哥,我對不起你!


    認出了顏妹妹沒認出你,我為我偏心的愛感到深懷內疚。


    迴想起剛剛她是怎樣要挾誘逼他,夏凝宛如一顆心掛在懸崖邊緣,被寒風咻咻吹得東搖西蕩——完蛋,一個沒注意就把自己的形象敗壞到地下負三百米。


    她印象中明明沒有遠哥哥找玉佩的劇情,夏凝冥思苦想,終於在腦海某個角落找到點苗頭——臨近結局的時候,顏妹妹好像在母親的忌日提了一嘴,母親的珍貴遺物在某次任務中丟失,遠哥哥往返尋找,未果。


    寥寥數字,連是什麽遺物都沒說清楚。


    夏凝私以為,這不是她的錯。


    她真的沒有辦法把這個一臉嚴肅、話少得可憐的尋玉人,和溫柔體貼寵寵寵的遠哥哥聯係到一塊,畢竟他們除了長得帥之外完全沒有其他共同點。


    而且,直至此刻夏凝才明白,撒嬌可愛的顏妹妹和寵寵寵都聽你的遠哥哥,這樣的麵孔他們隻在彼此麵前才會出現。


    夏凝:卑微的局外人,我不配看到。


    祁殊遠隻在玉裂開的瞬間神色微變,之後便又如一灘死水波瀾不驚。


    夏凝:遠哥哥好像的確有一個麵癱人設,央,都怪我被男女主的愛情光環迷了眼……


    縱然玉佩已被夏凝踩成兩半,祁殊遠還是一臉珍重,哦不,是麵無表情、眼神珍重地把玉佩收了起來。


    他和淩佩無的高冷不一樣,淩佩無的麵無表情給人一種“我脾氣不好別惹我”的感覺,偶爾一笑隻讓人覺得她脾氣更不好了。


    祁殊遠不同,即使他麵容冷硬無甚神情,卻莫名有一種沉穩踏實的感覺,不會讓人心生畏懼。


    他收起玉佩,對夏凝和淩佩無道:“我既已答應你們,必不會言而無信。”


    夏凝感動得淚眼汪汪,嗚,這果然是我善良可愛的遠哥哥,都心疼壞了也沒追問玉佩被踩斷的事情。


    這樣一對比,更顯得自己麵目可憎了。


    呸,誰讓你腳這麽有勁的!走路不會輕點麽!


    夏凝又感動又愧疚,多種情緒驅使下,她往前一步,氣吞山河擲地有聲道:“祁師兄對不起!顏……你的玉佩是我弄壞的,對不起我錯了!”說完梗著脖子聽之任之的挨打模樣。


    男弟子:“……”


    淩佩無瞥了一眼,看她的眼神跟看個傻子似的。


    祁殊遠不知是懶得搭理,還是對這個師妹無話可說,隻道了一句“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便罷。


    夏凝又感動到了,我遠哥哥就是麵冷心熱的神仙男主啊,一個多餘的表情、一句苛責的話都沒有,生怕傷害到我脆弱的心靈,感動哭了。


    祁殊遠頓了頓,隻覺一道詭異至極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如芒在背,他一瞥眼,看到夏凝眼角微紅、要哭不哭地盯著自己,祁殊遠突然若有所思。


    這位夏師妹許是尚覺內疚,怕他責怪。當初他到白鳥巢穴救她時,她便生怕拖累他、被他責備,極度驚慌的情況下踩碎了白鳥蛋,惹得白鳥狂暴震怒,費九牛二虎之力才壓製下來。


    祁殊遠沉吟半響,怕這軟弱又膽小如鼠的師妹心懷自責,便道:“此事虧有夏師妹幫助,凜山之畔幅員遼闊,若非夏師妹我恐怕尋不迴此物。”


    夏凝再一次感歎遠哥哥的善良,玉都被踩壞了還不忘感謝她。


    按照原著劇情,他的確找不迴玉佩,因此夏凝很是心安地接受他的感謝:“哪裏哪裏,舉手之勞,遠……祁師兄不必掛懷。”


    尋得玉佩,幾人不再耽誤時間,一起前往任務地點。


    凜山之畔,其名源於一大片無邊無際的沼澤地,那時沼澤地迷障重重,兇險異常,無數修者於此地喪生,再無人敢靠近。鬥轉星移,杳無人跡的沼澤漸漸長出植被,形成一片安詳的森林。


    但那些經曆過恐懼的人永遠無法忘卻,日夜籠罩在先輩被吞噬的陰影中,他們稱這片森林為凜山之畔——真正的危險遠不止於此。


    再經過幾世流傳,知道這個名字含義的人越來越少。


    甚至到了現在,眾多門派把凜山之畔歸類於普通弟子曆練要地之一。先輩曆經的噩夢已然拋之腦後。


    蘇雲城是當世少有知曉凜山前因後果的人,比那些盲目來爭搶東西的人知道得更多。


    “你、是誰?你怎麽會知道暗域珠的秘密!”


    瀕死的男人雙目圓瞪,死死瞪著混亂不堪的環境下仍保持整潔清高的男子,在他身後,是與他溫和淡然格格不入的滿目瘡痍。


    淩亂的打鬥現場,男人死去的同伴屍體,被擊殺倒地的龐大兇獸,血氣衝天,然而這樣肅殺頹敗的場麵,卻詭異地和清雋男子完美契合,仿佛他生來就與殺戮相融相伴。


    蘇雲城嗓音淡淡:“那不是你們該覬覦的東西。”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將反派扼殺在萌芽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青鬆樹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青鬆樹並收藏將反派扼殺在萌芽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