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凝忙快步追到蘇雲城跟前,“我看到佩無師妹了!”拽著蘇雲城拉他迴到那透明冰花前,指著台階下的身影道:“你看!”


    這感覺猶如他鄉遇故人,激動得莫名其妙,連蘇雲城正在生氣都忘了,直把人拽到跟前。


    蘇雲城古怪地盯著一臉激動的夏凝,語氣平靜得很:“我看見了。”


    夏凝瞬時想起這反派正在鬧脾氣,訕訕鬆開了手。


    他道:“淩師妹在等我們。”


    夏凝仔細一看,淩佩無果然麵向他們這個方向,一副等人的姿態。蘇雲城撫了撫袍袖,將它撫平,倒沒與她計較,恢複一派溫和:“我們下去吧。”


    溫潤如清風,一如既往,臉色平靜神情柔和的好師兄。


    夏凝驚了一下,你不是在生氣嗎,靠,翻臉如翻書的臭反派。


    淩佩無一早就接到通知來到烈雲峰,卻左等右等都不見蘇雲城,直到她辦妥了手續也不見人。


    她心想可能是有事耽擱了,按蘇雲城的性子不至於不來,便在通往大殿的一處亭子等他一段時間。


    不一會兒,淩佩無果然看到了蘇雲城,在見到他身旁的夏凝時,臉色稍稍下沉。


    要跟夏凝一起執行任務?


    淩佩無麵無表情瞅著烈雲峰北麵,想起了那裏住著一個叫做祁殊遠的可憐人兒。


    她可以拒絕嗎?


    夏凝倒不知道原主那次闖禍給人留下多大的陰影,她嘻嘻笑著跑到淩佩無跟前:“佩無師妹,你也要去凜山之畔麽?”


    淩佩無捏緊了手裏的任務卡,表情寡淡,試探著問:“你也要去?”


    “對呀,”夏凝眉開眼笑,心裏炸開了花,表示有蘇雲城和淩佩無在,就是龍潭虎穴她也不虛,“好期待這次的任務。”


    蘇雲城是誰啊,一劍斬毀烈雲峰大殿的人——哦,就是剛剛那幾個老頭唧唧歪歪的地方,後來讓他一劍斬去大半個屋簷,可見他其實對那些老頭積怨已久。


    而佩無師妹呢,後來成了抵擋蘇雲城的主力軍,師兄叛變門派,師妹誓死守衛故土,曾經的青梅竹馬反目成仇,哎,說來又是一段曲折的故事。


    總歸他們現在還是好好師兄妹,夏凝並不擔心他們會互相殘殺、傷及無辜。


    淩佩無掀了掀嘴角,語調平平道:“並不期待。”


    夏凝:佩無師妹你竟然嫌棄我!


    蘇雲城輕咳了一聲,他眉目清朗,儼然一個好好師兄,從中調停道:“此次任務不算困難,兩位師妹不必擔心。”


    夏凝疑惑眨了眨眼,明明是安撫的話,為何她從他眼裏瞧出了嘲笑的意思?喂,臭反派,你的眼尾要彎成月牙彎了,別以為我沒看見。


    夏凝拍著胸脯對淩佩無道:“佩無師妹放心吧,這次我絕對聽從指揮,絕不闖禍。”


    淩佩無嗤之以鼻,道:“凜山之畔對於蘇師兄而言自然不難,但是對你而言……”


    她頗具威脅性地眯起眼,湊近夏凝,一字一句道:“簡直堪比地獄。”


    夏凝:?


    佩無師妹?我高冷勤奮好學的佩無師妹呢?自從你暴打黑衣人之後,你的人設崩得越來越厲害了你知道嗎!


    嗚嗚,人家的師妹不是用鼻孔看人的,夏凝哭了。


    她內心為人設崩塌的佩無師妹哀傷,嘴上卻想也不想蹦出一句:“那對你而言呢,是不是也是地獄?”


    她這話吧,隻是很單純的詢問。


    聽到淩佩無耳裏,不知為何卻變成諷刺意味滿滿的一句話。


    佩無師妹臉黑了,深吸一口氣壓住胸腔內翻滾的情緒,字字冒著火藥味:“你給我記住,要是你被什麽白鳥黑鳥叼去,別指望我會搭理你!”


    語畢便拂袖而去。


    嘩啦——


    原著佩無師妹的形象碎了一地。


    夏凝受傷了,決定向表麵溫良的好好師兄尋求保護:“嚶,佩無師妹好兇呀。”


    蘇雲城:“……”


    ……


    凜山之畔這地名聽著像一座山,事實卻並非如此,至少從未有人見過那裏的山峰。


    隻是傳言有聞,數百年前的確有一座山叫做凜山,後來歲月更迭,不知何故山峰夷為平地。


    傳聞蒼江水倒灌,將高聳的山石融入地中,一片巨大的沼澤地由此形成。歲月滄桑,曆經風雨,沼澤地長出了無數植被樹木,變成了如今的凜山之畔——也就是一片大森林。


    次日,蘇雲城拖家帶口來到凜山之畔,此時正值午時,他們此番的任務是找到凜山特有的一種妖獸。


    古樹高聳入雲,遮天蔽日,藤蔓纏繞,明明是中午,一進入森林卻感覺森冷徹骨。


    陰寒可怖,比起進鬼屋隻有過之而無不及,夏凝捂著心髒跟在兩個大腿後麵,謹防意外發生,隨時抱住大腿。


    媽耶,這是什麽原始森林,這樹粗得,兩個人都抱不住了!


    夏凝被錯綜複雜的茁壯巨樹驚到了,瞧這粗壯的樹幹,這些樹沒有上千歲的年紀也得有幾百歲了吧。


    陽光遮蔽大半,地麵潮濕隱隱冒著黑氣,空氣中漂浮著木葉腐爛的氣息,她忍不住掩住口鼻,誰來告訴她地麵漂浮的黑氣是什麽!


    夏凝要暈了,眼見前麵兩人一臉淡定地前進,好似這魔鬼森林是自己家般從容……


    正走著,一大截半折的枯樹幹橫在路中央。樹幹足有井口般粗壯,直直橫倒在去路上,濕土凹陷下去,半截入土的粗壯樹幹,仿佛昭示著拒絕來人入內的信號。


    夏凝心驚膽戰地瞅著巨樹幹斷口處,刺拉拉的樹刺,隻覺得能把自己紮成刺蝟。


    蘇雲城和淩佩無雲淡風輕躍過去,夏凝緊跟其後,跳過枯樹幹,可能是體重太過矚目?總之落地時她一腳陷入了土裏……


    沾滿枯葉的濕土像是有魔力似的,牢牢地粘住她的腳,使勁拔了幾下都沒拔出。


    “喂,等等我……”


    她眼睜睜地看著前麵兩個人靈活得像兔子,輕輕鬆鬆和她拉開了一大段距離。


    夏凝懵了:你們是不是忘了一個最美的人?


    眼見那兩道瀟灑的身影消失在陰暗的森林,夏凝深吸一口氣,然後這股氣在她四肢百骸胡亂衝撞,把她氣得夠嗆。


    事實證明,想靠別人永遠是一個錯誤的選擇——早知道我就減肥了!


    夏凝欲哭無淚,危險沒找到她,倒是她迫不及待製造危險,人是會被自己蠢死的,她堅信。


    否則為什麽蘇雲城和淩佩無連塊泥都沒沾上,而她被陷到土裏呢?


    腳下的濕泥軟塌塌的,汙水浸濕她的鞋襪,她的左腳踩在一塊硬土上倒沒事,右腳卻越陷越深,漸漸整個鞋靴都沒入土裏。


    “這土會吃人吧!”


    夏凝眼睜睜看著右腳越陷越深,身子歪了半邊,她喃喃自語道:“難道是妖獸變的?”


    她不敢再動,生怕這“土妖”生吞了她。


    周遭靜悄悄的,彌漫著詭異的氣息,她能聽到鳥蟲尖細的叫聲,樹葉隨風而動的沙沙聲,在這沉寂的森林裏顯得愈發清晰。


    夏凝堪堪扶著枯樹幹,不知日光被樹蔭遮蔽還是她腦袋昏沉,隻覺眼前模模糊糊看不清方向。


    她晃了晃身子,努力保持清醒,好在她落地的地方離樹幹不遠。


    抽出白玉劍,險險往樹幹一插,咬牙慢慢拔出陷入濕土的小腿。


    濕土粘粘乎乎的觸感讓夏凝汗毛直立,像有什麽怪物試圖麻痹她的神經,再神不知鬼不覺地一點點將她的身體吞噬殆盡。


    夏凝打了個哆嗦,緊握住劍柄,全身氣力匯聚在手中,借著支撐點抽出小腿,躍上枯樹幹,隨即彎腰抽迴佩劍。


    她坐在那粗壯的枯樹幹上休息,不知為何,一會兒的功夫她已是冷汗津津、目光模糊,像是被抽幹渾身氣力疲憊不堪,手指頭都不想多動一下。


    夏凝喘著氣,心想就在這歇會兒,看大反派和佩無師妹會不會發現自己落下了,迴頭來找,總之她是沒有力氣再多走兩步了。


    臉色隱隱透著慘白,上下眼皮子一碰就要睡過去,她掐著手心讓疼痛蔓延,不至於昏睡過去。


    驀地,身後傳來異響——


    夏凝猛地一站而起,原本迷糊的眼神霎時戒備起來,仔細察看身後異處。


    樹下矮草輕動,一條一米多的五彩斑斕的蛇遊了過去。


    “……”


    夏凝鬆了口氣,不是一口生吞她的就好,神經一鬆,便失去意識,身子緩緩倒了下去。


    蘇雲城發現夏凝沒跟上的時候,他和淩佩無已經走了很遠。


    兩人修為比夏凝高深,步伐輕快速度平穩,哪曾想夏凝這個半吊子又發揮了她拖後腿的特性,跟著跟著沒了蹤影。


    兩人無奈,原路尋迴,一直快到森林入口,他們才看到夏凝的身影。


    她正站在枯樹幹上,背對著他們,身體緊繃麵朝前方。


    蘇雲城暗道不好,莫非她遇上了危險?當即疾駛靠近,卻見她忽然身子一軟,直直往後倒了下來。


    蘇雲城足下一躍,飛身上前接住了她。


    淩佩無緊接而來,她麵無表情跳上樹幹,問道:“她怎麽了?”


    蘇雲城抱著夏凝躍到地麵上,將她倚靠在一顆古樹旁,他俊郎的側臉透著肅然,拉過夏凝的手,細探她的脈搏。


    探了片刻,蘇雲城臉色古怪,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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