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自小看著馬蒙長大的,自從老爺夫人辭世以後,就很少見馬蒙笑得這麽開心了。


    他話少,又不愛與旁人親近,張叔一直擔心他一人孤單,自己要是走了就沒人陪他說話了……


    如今居然有了意中人,張叔也覺得欣慰,專門去給老爺夫人上了香。


    薑清言不讓他搭手,自己一個人忙的不亦樂乎。


    馬蒙去叫她一起吃午飯她才反應過來。


    一迴頭看到一個麵善的老者站在身後,一臉欣慰地看著她,這應就是張叔了……


    她知道張叔對馬蒙的分量,忙上前行禮。


    “這可使不得,薑小姐折煞老夫了……”


    “您受得,多年照顧馬參軍也是不容易……”


    說著俏皮地迴頭看著馬蒙眨了眨眼睛,這家夥冷起臉來真沒幾個人受得了。


    馬蒙的視線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聞言輕輕咳了一聲。


    “薑小姐,剛剛準備了些飯食,不知合不合您的口味……”


    張叔見狀,樂嗬嗬地轉移話題。


    還是薑小姐厲害,看一看就讓皮糙肉厚的參軍郝然了。


    “張叔,下午我要迴公廨,薑小姐也要一起去協助我,辛苦你去采買幾個丫鬟給薑小姐,最近她就在這裏住下了……先把大廳左後方的院子收拾出來。”


    “好。”


    張叔應得極快,他知道馬蒙不是那等亂來之人,此舉必然是有他自己的考量,並未多言。


    到了飯桌一看,雖不是山珍海味,卻樣樣都是溫馨的家常菜,她已經很久沒體會過這種家的感覺了。


    以前偶爾也會和師傅一起吃飯,但他們二人都不會做飯,廚藝隻能說湊合吃,跟兄姐吃飯倒是放鬆些,但他們平日也是很忙,父母就更不必多說什麽了。


    馬蒙引她就座,他沒那麽多規矩,本身家裏就隻有他和張叔,都是一起吃的,今日三人一起,其樂融融的吃了一頓飯。


    席間馬蒙已經把她的口味摸了個透徹,她喜好鮮辣純香,對別的倒也不挑食,唯獨對羊肉一筷子也沒動過……


    虎皮千張卷和非一般裏脊她夾的次數最多,足足有五筷子……


    看他家小姑娘埋頭苦吃,馬蒙也食指大動,一頓風卷殘雲,三人幾乎把桌上的菜吃了個幹淨。


    “張叔手藝真好……清言慚愧。”


    薑清言一口氣吃了這麽多,有些尷尬地看了看馬蒙和張叔。


    “無妨無妨,薑小姐不必拘著自己,吃的開心就好。愛吃什麽就跟我說……”


    張叔也極是高興,這薑小姐真是個妙人,性子柔韌又有趣,倒是彌補了馬蒙太過剛硬的缺點。


    吃過飯,馬蒙帶著薑清言風風火火準備迴公廨,張叔自去忙馬蒙交代他的事情。


    “馬參軍,我一會兒還有事去做,你先迴公廨吧,我忙完就過去。”


    “什麽事要瞞著我?”


    馬蒙不樂意了,有什麽事不打算告訴他?


    “馬參軍你最好了,別問啦……都是女兒家的小事,不足您掛齒……”


    薑清言知道馬蒙最抗拒不了這個。


    “……好吧,需要什麽和我說。”


    馬蒙暗暗唾棄自己太沒原則,這麽輕鬆就被她躲過了話題,會不會太嬌縱她了?


    “想置辦什麽就去置辦吧……”


    馬蒙從袖袋裏又拿出銀錢遞給她,薑清言無語,有錢也不好這樣花吧……


    一點不知民間疾苦,拿錢拿的這麽爽快,萬一被人騙可怎麽好?


    但轉頭又想,誰敢騙馬參軍的銀錢?


    “不要,上次馬參軍借給我的銀錢還沒歸還呢……怎好再拿?”


    “給你就收著,置辦些姑娘家喜歡的東西。”


    馬蒙不悅道,他給了錢就沒打算收迴來,以後也是要給她收著的,有必要分的那麽清楚?


    “這次真的不要,有需要再找你拿……”


    薑清言知他一貫霸道,是很傳統的大男子心性,肯定會對心悅的女子出手闊綽。


    她雖心裏高興,但這次因是想給他一個驚喜,順便進一步說服他放心自己,因此執意不收他的銀錢。


    “郎君晚上早些迴來就好,你不是要傳授我自保的武藝?你看我準備些什麽武器適合?”


    一聲“郎君”把馬蒙叫的有些怔愣,他心頭一甜,也顧不得再追問什麽,但麵上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遂強行克製住歡喜,嚴肅道:“不用準備太多,方便行動的衣物即可。”


    說完又忍不住看她的表情,擔心自己語氣太生硬而惹她不快。


    薑清言一點也沒有不高興,看馬蒙強自克製的嘴角就知道他很受用。


    薑清言一高興,輕輕擁住他,臉埋在他的胸口,低聲細語道:“郎君今晚一定要早些歸來啊……”


    溫柔鄉果真醉人心脾,百煉鋼也要化成繞指柔了。


    馬蒙用力抱了她一下,心頭滿溢的溫暖喜樂。


    兩人溫情脈脈了好一會兒,馬參軍不得不迴公廨,下午爭取最快解決公務,以赴佳人之約。


    馬蒙走後,薑清言跟張叔打了聲招唿便出了門,去了寒州最大的布店。


    時間倉促,定製舞衣也來不及,索性就看看成衣。


    這裏的舞衣多是尋常款式,沒有特別適合她的,薑清言有些失望。


    正準備再去其他布店看看時,那個機靈的小丫鬟瞧見了她。


    雖上次薑清言隻是尋常打扮,但難掩天姿國色,且出手就是定製豹裘披風,一看便不是尋常人家的女眷。


    明月對她印象很深刻,剛剛不得空,一轉頭又看到了這位小姐,立刻上前道:“小姐今日想看看什麽樣式的衣服呢?”


    薑清言也認出了這個小丫頭,雖年紀不大卻很有眼力見兒,看她如此機敏,索性便婉拒了剛剛帶看的人,轉而問明月:“有沒有款式獨特一些的舞衣?不要太華麗明豔的,清雅一些即可。”


    大多成品舞衣價格不高,與定製舞衣沒法比,本身就是麵向舞女售賣,因此多是常規款式,且布料露膚度高,香豔了些。


    那就不太適合她今晚的“驚喜”了。


    明月低頭想了想,抬頭笑道:“可是姑娘自己要用,那倒確實有件適合姑娘氣質的。”


    說著進了裏間,捧出一條裙子,薑清言一眼便看住了。


    這條舞衣乍一看並不起眼也毫無魅惑之意,藍白配色在舞衣裏倒確實少見,清雅動人。


    裙型在留仙裙的基礎上稍加改動,衣袖和腰間鏤空墜了長短不一的流蘇和精致的小鈴鐺,可以想見穿著這條裙子旋身之際的驚豔之姿。


    但也正因太端莊雅致,不太適合那些風月場合,且顏色極少有人能穿的好看。


    藍白淺色會把白皙的膚色襯得更白,但稍微黑一些也極為明顯。


    這裙子是明月自己做的第一條成品,可惜一直賣不掉,已經被老板束之高閣,且再也不許她浪費料子做衣服了。


    今日這條裙子卻遇到了極為合適的主人,薑清言膚如凝脂,身量不算高卻極為動人,楚楚風姿端方嫻雅,與這條裙子極為般配。


    薑清言也一眼便心水這條裙子,試了試尺寸,胸口處放寬兩寸,腰身處收攏一寸即可。


    明月手藝熟練,很快便改動好了。


    薑清言抱著衣服,滿心歡喜地迴了住處,開始醞釀即將給馬參軍的“大驚喜”。


    公廨裏此時氛圍有些沉重,一獵戶來報,在太陰山上發現了巨獸。


    聽他的形容,此物身形巨大,狀似犀牛,生有鋸齒,與傳聞中的通天犀竟是如出一轍……


    馬蒙不會聽信他的一麵之詞,但還是忍不住跟他詢問細節,這人說的有鼻子有眼,詳細的描述一時連馬蒙也有些相信他是真看見了,不由心情沉重。


    太陰山本是太陰會的老巢,十幾年前便被朝廷派人剿滅了,具體的案卷馬蒙並沒有看過……


    他是這幾年剛上任的,那些卷宗都存放在刺史府,去年末朝廷派來了大都督,便把相關卷宗都移交到了都督府。


    這兩年太陰會死灰複燃,又開始蠢蠢欲動,據傳還收服不少會眾,一直是馬蒙的心頭刺。


    但這太陰會可能是羽翼未豐,並未與寒州府正麵對上,但一直放著不管也怕太陰會坐大養虎為患。


    他之前也派遣暗探去查探過太陰山,但那山上地勢險峻複雜,一深入便容易迷失方向……


    馬蒙曾帶兵深入過,不僅無功而返還折損了不少將士,因此事還被都督府好一通笑話。


    刺史臉上掛不住,便不許他再主動出擊,他隻好以防守為主,與太陰會之間便形成了微妙的平衡,誰也拿不下誰,馬蒙心裏不是不憋屈的。


    索性太陰會也忌憚他,一直沒有主動出頭挑釁,馬蒙便按捺下心性,隻在城中小範圍查探其蹤跡。


    近期已經不是第一個獵戶這麽說了,難道太陰會是用此通天犀來收服更多會眾的?


    看來近期他們又開始冒頭了……


    馬蒙不怕他們動彈,就怕他們一直做縮頭烏龜讓他無處可尋,近期猖獗起來了……他就又有理由找刺史請命帶兵了。


    寒州城近期情勢複雜,還好他已經提前把清言轉移到自己家,那些賊子再猖獗也不敢去他府上找茬,她就安全了。


    想到薑清言,馬蒙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是一定要打掉太陰會這種反朝廷組織的,忠君愛國是他從小到大的信仰……


    以前他獨身一人無所畏懼,現在他有了牽掛,保家衛國的同時也會盡力保全自己,因為家裏有人在等他歸家。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太陰會不是說剿就剿的,還需調兵遣將定好計劃才可行動。他要先處理掉那個孫勝,才能無後顧之憂。


    想起今天神神秘秘的薑清言,不知又在忙活什麽。


    想到她,馬蒙止不住的心頭發軟,心裏有了牽掛,便有了軟肋,他還需從長計議。


    薑清言已經在家開始準備,提前跟張叔說有事要等馬蒙晚上迴來和他商量,請他第一時間把馬蒙帶到她的院子裏。


    因采買下人也不是一天就完成的,此時家裏隻有他們三人。


    張叔一聽就明白了,必不會去打擾他們。


    馬蒙迴去的時候心情還有些沉重,還在思考如何快速解決孫勝,還有如何說服刺史派兵攻打太陰山。


    剛到家便聽張叔說薑清言有要事找他,請他馬上過去一趟。


    馬蒙有些著急,不知又是出了什麽事,佩刀都未放便衝去她的院子。


    薑清言選的這間院子位置很好,四季如春,院中還有一條長廊,盡頭是大片的葡萄架。


    一個小亭子坐落在葡萄架下,是他小時候常來避暑的地方,風景宜人。


    隻是他長大後在公廨理事繁忙,沒時間欣賞這樣的景致,又不想觸景生情,而且這邊也不方便他習武練劍,因此搬到了另一個院子,下人遣散後這裏就擱置了。


    今日風清月朗,馬蒙卻無心欣賞美景,緊握佩刀衝過來,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卻步,恍惚間竟以為是仙子下凡。


    薑清言一襲淡藍色留仙裙,廣袖飄逸,裙踞清冷如寒露,謫仙一般的容貌清冷皎潔,似乎下一刻就要羽化成仙。


    薑清言手中團扇輕揚,舞姿翩遷,在月下蕩漾出深深淺淺的漣漪。


    馬蒙呆呆的立在原地,眼神無法從麵前的女子身上移開分毫。


    美人麵在團扇之後來迴閃現,似遠似近又看不真切,鏤空的廣袖上流蘇如水漾漾揮灑,隨著舞動,細微的鈴鐺聲與之遙相唿應。


    兩截素白皓腕從廣袖中露出來,似乎下一秒就要與月色相融,袖影飄飄,如寒風舞雪。


    抬手的蓮花手勢,指若削蔥根,輕攏慢撚,裙裾飛揚,好似在月光之下緩緩綻放的夜曇花。


    舞到極致,幾乎要離空而去踏弦而走,馬蒙不自覺向前衝過去想握住她的裙擺。卻見她縱橫騰挪美人如旋,虛影迴旋間便到了馬蒙身前。


    他微微抬手,美人便從他的指間溜走,隻留下翩若驚鴻的一抹殘香。


    心頭失落之際,她一個驚豔的掀身探海,同時腰身迴擰與裙擺平行,足尖在空中劃出一圈完美的弧線,姿態斜腰,團扇滿轉,幾步便到了馬蒙麵前。


    卻並不抬眼看他,而是借著舞步立在男子身側,扇麵遮臉,從他的蹀躞帶輕撫而過,皓腕掠過馬蒙腰間,直至胸口,一時親密無間。


    此刻突然停下來,女子氣息微喘,腰間鈴鐺和流蘇還動蕩不休,馬蒙聽到鈴鐺聲蹁躚而至自己身側,垂下眼便看到姑娘腰間鏤空處細碎的流蘇,一如他此刻激蕩的內心。


    從那鏤空處,隱約還能看到若隱若現的膚如凝脂,在五顏六色的流蘇映襯下曖昧非常。


    馬參軍差點被撩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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