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君澤的戰友。


    陸小雪最先接觸的是周正飛。


    周正飛比葉君澤還要小一歲,跟所有的軍人一樣,麵容剛毅,眼神堅定,眉宇間透著陽剛之氣,但周正飛沒有其他軍人的冷硬,反倒有幾分文官的儒雅,神情看上去淡淡的,就連陸小雪講笑話,都是一派淡然,沒有多少表情變化,就像一個沒有情緒波動的人。


    陸小雪一直覺得他很無趣。


    可在後來的日子裏,陸小雪發現,看似古板沉悶的周正飛,其實是最懂得變通的人,而且心思細膩,善於隱藏情緒,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那天,吃過晚飯,陸小雪和葉君澤去了小區附近的公園。


    因為下過雨,空氣涼爽而清新,公園裏的綠植被雨水衝刷得幹幹淨淨,綠油油的葉子,鮮豔美麗的花朵,就連小路上嵌著的鵝卵石都幹淨得熠熠發光,在月光下折射出瑩瑩的光芒。


    坐在公園的長椅上,陸小雪隱約瞥見身側有一個高高的身影。


    那人站在那裏,好像已經站了很久。


    路燈幽靜。


    陸小雪不經意地扭頭,望進了一雙深沉的眼眸。


    那人迴視著她,眼神裏沒有初次見麵的陌生,沒有陌生人最初看到她的驚豔,也沒有被注視的莫名其妙,平淡的倒像早就認識她。


    雖然這個人看上去沒有惡意,肩寬腿長的,瞧著很有正義感,身上散發著跟葉君澤類似的氣息,可她確定不認識這個人,他這麽看著她和葉君澤,好嗎?


    “你看什麽呢?”陸小雪沒有忍住,開口了,“我們、貌似不認識吧?我瞧著你也不眼熟,別告訴我你認錯人了啊?”


    葉君澤看著她。


    這小女人,明明生了一張柔弱的臉,內裏卻是完全不同的,就是不知道,她的外表和內心到底存在多大的反差。


    那人恍若未聞,視線越過陸小雪,落在她身邊的葉君澤身上。


    陸小雪眨了眨眼睛。


    該不會,這個人真的認識她或是葉君澤吧?


    她看向身邊的葉君澤。


    “這是周正飛。”葉君澤凝視她,“你們見過。”


    周正飛此時已經走到了兩人身後,對葉君澤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唿,瞥見陸小雪轉過頭來,素來淡漠的麵容慢慢露出一個笑容,好像他不習慣微笑,這個笑容與他的麵容有些不相稱。


    “不好意思啊,我沒認出你。”


    “沒事。”


    清朗的聲音,簡潔的話語,周正飛的麵容又恢複了淡漠,人也極其安靜,安靜得仿佛自己不存在。


    周正飛這樣的性格,是專門為了參軍而生吧?


    陸小雪重新打量著周正飛。


    被烈日曬得黑黑的皮膚,剛毅的麵容,淡漠的神情,獨屬於軍人的陽剛之氣,同樣的肩寬腿長,185的身高讓他看上去高大英武,他穿著寬鬆的體恤,依然能看到腰腹堅實的肌肉線條。


    果然,上交給國家之後,都會變帥,就這一身嚴正端方的氣質,也是普通男人無法企及的。


    周正飛真的是陸小雪見過最安靜的人。


    從公園偶遇,一直到三人分開,各自迴家,周正飛也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像個屏蔽掉電源的電燈泡,默默走在葉君澤身後。


    執行任務的時候,的確不需要說太多話,需要說話的時候,又能一針見血。


    陸小雪有些不厚道地想。


    也許,周正飛就是為了守護國家的和平而生的。


    *


    香山公園是中國著名的皇家園林之一,以其秀麗的自然風光和豐富的曆史文化而聞名,景色怡人的靜翠湖,有著濃厚曆史的雙清別墅,千年古刹的香山寺,登高望遠的香爐峰,站在峰頂,有種“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的感覺。


    金秋十月,正是楓葉紅遍的季節,那漫山遍野的紅色,像是熱情似火的烈焰,將整個山巔都染成了火紅色,秋風吹過,無數的楓葉隨風飄舞,陽光在葉片上跳躍,紅色越發的濃烈動人。


    “累嗎?”


    俯瞰著北京的城市景觀,葉君澤問身側的陸小雪。


    “如果是平時,這點運動量對我來說不算什麽,不過,你這幾天有點……”


    舌尖一挑,陸小雪緩緩扭頭,側仰眸看向他:


    “有點變態……”


    葉君澤瞅著她,那雙閃耀的星眸閃過一抹幽光。


    “所以,我沒多少力氣了,估計等我走下山,腿都得抽筋了,待會兒得勞煩你背我下山。”


    “好。”


    葉君澤應著,唇角別有深意地彎起。


    陸小雪就是說說而已,逗他玩的,他不會當真吧?


    香山的日落很美。


    很多遊客特意到香山追日落。


    被稱為鬼見愁的香爐峰,高度是五百多米,地理位置很好,一路從山下走來,就像追隨著日落的腳步。


    楓葉映霜紅,一川夕陽濃。


    紅豔豔的楓葉在金燦燦的霞光裏熠熠生輝,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漫天的彩霞和滿山的楓葉連成一片,勾勒出一幅絕美的秋日畫卷。


    陸小雪忽然感慨:


    “當人站在高處,俯瞰著腳下,會覺得這世上的一切都是那麽渺小,那麽微不足道,我們都是芸芸眾生的一粒沙塵,就像地球這個巨大生物體內的一個細胞,少了誰,世界都不會停止運轉,所以,有些煩惱也就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葉君澤看著她。


    “當你站在海邊,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麵,更會覺得萬物渺小,那些煩惱又算得了什麽?”


    葉君澤鬆開了牽著她的手,攬住她的肩膀,將她輕輕摟入懷中。


    太陽漸漸西沉,天邊隻留下一抹夕陽的餘暉,暈紅的霞光閃耀著溫柔的色彩,一切都變得那麽寧靜而美麗,仿佛所有的煩惱和憂慮都被這美麗的夕陽撫平了,隻留下心中的寧靜和安詳。


    陸小雪輕聲問:


    “你知道我為什麽喜歡夕陽嗎?”


    葉君澤看著她,緩緩開口:


    “因為夕陽充滿故事。”


    陸小雪一愣,沒想到他會接話,而且,貌似還挺感性的。


    “就像人的一生,走過了風風雨雨,經曆過跌宕起伏,最後所享受的那份寧靜。很多人喜歡把夕陽比喻成失落,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其實,人從出生的那一日起,最終都是走向同一個結局,重要的是生命的過程,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


    “是這樣。”陸小雪笑了,打趣他,“沒想到,你也有感性的時候,文采不錯啊。”


    葉君澤是軍人,他所有的榮譽都是拿軍功換來的,而他所有的軍功,都是拿命換來的,他活得有意義,又怎麽會惆悵人生太短?就像他說的,但得夕陽無限好,何須惆悵近黃昏?


    陸小雪忽然覺得他很偉大。


    她甚至想,如果她的人生娛樂了他,算不算是為守護國家的安寧貢獻了一點綿薄之力?她又何必非得追求一個結果?


    在一起的時候,那就好好在一起,就算以後真的分開了,也沒有遺憾。


    迴到家中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陸小雪覺得很累,洗完澡就鑽進臥室睡覺去了。


    一隻手從身後摟住她的腰。


    陸小雪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瞧見葉君澤側撐著身子望著她,一雙星眸亮亮的,輕輕地將她的身子轉過來,將她摟入懷中。


    “幹嘛?”


    聲音低低的,糯糯的。


    “你說幹嘛?”


    葉君澤一本正經地看著她,聲音有點痞,帶著點調戲。


    陸小雪一怔,後知後覺地臉上一紅,低喃道:


    “你就不能讓我歇一天嗎?”


    “做完再歇。”


    “流氓。”


    氣息一滯,葉君澤看著她,慢慢地俯身而上,雙臂撐在她的肩膀兩側,他的麵容冷峻堅毅,隻是望著她,深邃的眸底散發出危險的訊息,聲音裏也散發著危險:


    “你都叫我流氓了,我不得把流氓坐實到行動裏嗎?”


    “你這叫欺負人。”


    “誰敢欺負你?”


    她抬眸望著他。


    他垂眸望著她。


    片刻後,陸小雪緩緩將腦袋扭向一側,將小臉藏在撐在她肩側的他的小臂旁。


    “你!”


    偷偷瞄他一眼:“就你欺負我。”


    又瞄他一眼:“你天天欺負我。”


    再瞄他一眼:“你現在還想欺負我。”


    溫熱的唿吸噴灑在他的小臂上,他的心底像被貓爪撓了一下,癢癢的,有點抓狂,抬起小臂,手掌輕輕去捧她的臉。


    在他的掌中,她的小臉怯生生的,眼珠子撲閃著,嘴唇微微嘟起。


    葉君澤輕輕將她的小臉轉過來。


    他低頭吻她,她左閃右躲,就是不讓他吻到,他捏住她的下巴重重吻上去,她又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任由他的氣息將她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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