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媽呢?怎麽沒陪你一起出來?”


    顧老太神色不善,她警惕著,提防著萬一張立新發瘋,立馬阻止。


    張立新還是盯著陸小雪,神情癲狂,麵容狠厲,就像在自己的領地裏看到了敵人,暖暖的驕陽透過陽台的窗戶灑進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溫暖。


    見張立新狠狠地瞪著陸小雪,顧老太氣不打一處來,厲聲道:


    “你光盯著她看什麽?”


    顧老太的維護讓張立新有所忌憚,她收斂了狠厲,又狠狠地瞪了陸小雪一眼,才慢慢移開視線,眼角的餘光還是不時地瞥向陸小雪,警惕著,提防著,生怕陸小雪會跳起來傷害她。


    被迫害妄想?


    天哪!陸小雪一個正義的警察,懲惡揚善,竟然有一天,也會成為別人被迫害妄想的對象,她不要麵子的嗎?


    這個張立新,她的心靈一定受到過嚴重的創傷,以至於留下了心理陰影,覺得誰都想害她。


    “你媽呢?”顧老太不悅地問,“怎麽不陪你一起出來?”


    “我媽很忙~”


    張立新慢悠悠地說,像個牙牙學語的孩子,聲音磕磕絆絆的。


    “忙什麽?”顧老太敷衍。


    “我媽肯定有我媽要忙的事兒啊!”


    張立新歪起腦袋,明顯有些不耐煩了,她的語氣陰惻惻的,麵容也陰森得好像住在森林深處的老巫婆。


    “再忙也不能不管孩子!”顧老太的聲音裏添了怒氣,“天大的事也不如孩子重要!明知道孩子需要人照看,她還甩手不管,她怎麽那麽忙呢?”


    “我媽很忙,讓我自己出來溜達溜達。”


    “你媽還真放心讓你自己出來。”


    “小雪怎麽沒上學啊?”


    張立新還是不死心,歪起腦袋瞅著陸小雪,一雙眼睛直勾勾的,就那麽盯著陸小雪,看上去十分瘮人。


    “你管她幹什麽?”顧老太徹底惱了,瞪著張立新,怒斥道,“你管得著嗎?”


    張立新猛地沉下臉,惡狠狠地瞪著陸小雪,那眼神裏的狠厲,恍若兩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敵,隻有其中一方死去,仇恨才能解除。


    這是被邪靈附體了嗎?


    陸小雪有些驚悚,避開張立新直視的目光。


    像張立新這種情況,屬於沒有民事自主能力,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行為,所以,傷了人,是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陸小雪可不想成為張立新爪下的冤魂。


    嗅到了危險的氣息,顧老太渾身警惕起來,瞪著張立新,怒斥:


    “你幹什麽?”


    張立新訕訕地收起了狠厲,又瞪了陸小雪一會兒,不甘心地扭過頭去,她梗著脖子,邁著一雙小細腿,歪歪扭扭地走進了客廳。


    “你進去幹什麽?”


    張立新沒有搭理顧老太,自顧自地走進客廳,一雙眼睛軲轆軲轆的,在客廳裏不停地打轉,讓人看了很不舒服。


    “不用管她。”陸小雪道。


    “不招人稀罕。”顧老太不悅。


    “她不正常,跟她一般見識做什麽。”陸小雪安撫顧老太,“為了一個神經病,氣壞了身子可不值當。”


    “哼!”


    顧老太板著臉,懶得去看客廳裏的張立新。


    “二姑,你做的什麽飯啊?”


    “我燉了排骨,你吃嗎?”顧老太皺眉。


    “吃。”


    “吃就坐下,老實等著,別亂動。”


    “哦!”


    張立新歪歪扭扭地走向客廳的沙發,在沙發裏坐下,一雙眼睛還是在客廳裏打轉,不知道在找什麽。


    陸小雪靜靜地看著。


    張立新這個狀態應該有一陣子了,看自家姥姥這麽反感,張立新應該經常來騷擾她,不過,張立新應該騷擾不了別人吧,不等她進門,就被轟出家門了,隻能騷擾這個老太太,真是難為了老人家,自己正是需要陪伴的時候,卻要敷衍這個神經病。


    顧老太盛了一碗蓮藕排骨湯給張立新,讓她老實待著別亂動,轉身就把菜端去了陽台。


    “二姑,你炒的什麽菜呀?”


    顧老太坐在陽台的藤椅裏,看陸小雪吃的開心,不想理她。


    “二姑!”


    沒有得到迴應,客廳裏的張立新急了,她沉下臉,麵容狠厲地衝著陽台喊道:


    “二姑——”


    尖銳刻薄的嘶吼聲,讓人聽了頭皮發麻,陽台上的兩人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顧老太不耐煩地嗬斥道:


    “你吆喝什麽!”


    “你炒的什麽菜呀?”


    張立新問顧老太,眼神卻狠厲地盯著顧老太身旁的陸小雪,滿眸都是敵意,好像陸小雪是一個掠奪者,搶走了她的二姑。


    “炒的土豆絲,你吃嗎?”顧老太厭惡。


    “吃。”


    顧老太雖然粗枝大葉,心直口快,但是性格十分寬厚和善,待人極好,她低聲對陸小雪說:


    “我拿個碗給她盛點菜,你在這裏別動,離她遠點兒。”


    陸小雪點點頭。


    等到張立新吃飽喝足,終於被顧老太勸走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兩點多。


    說起張立新,顧老太有些痛心疾首。


    張立新是今年開春犯了病,在那之前,張立新交了男朋友,都懷孕了,雙方父母商量婚事,張母嫌棄男方不會做人,各種不滿意,總之婚事沒有談成,再後來,兩人不知什麽原因鬧翻了,張立新去醫院打掉孩子,提出了分手,得知男方很快就交了女朋友,張立新跑去和男方吵了一架,迴來之後就這樣了。


    剛開始的時候,張立新天天跑到馬路上攔車,不顧一切地用身體擋在車前,將車輛逼停,好幾次差點被車撞到!


    總是悲傷地望著某個方向。


    把她鎖在家裏,她也翻牆出去,扒著陌生人的車門不鬆手,上了車,就讓對方開車載著她滿城繞,也不知道她想去哪裏。


    幸虧沒有遇到人販子!


    在家裏,張立新就折騰自己的媽媽,還把媽媽打了一頓,打得頭破血流,一張臉用指甲抓得血肉模糊,尤其是鼻子,鼻孔都抓爛了,如果不是有人路過拽開了張立新,可能就打死了。


    父母沒有辦法,索性都不擺攤了,老兩口就在家裏守著張立新。


    陸小雪咋舌。


    談戀愛,竟然把自己談成了神經病,這麽神奇嗎?


    小時候來姥姥家,張立新經常來找陸小雪玩,有什麽好吃的好喝的都會帶給陸小雪,擺攤的時候,碰到陸小雪逛街,張立新也會做點小吃給陸小雪,明明挺好的一個人。


    陸小雪有些好奇,男方到底多麽不會做人,讓這個二姥姥寧可逼瘋自己的孩子,也不同意結婚。


    那男的也挺神奇的,這頭剛被嫌棄,轉頭就有了新歡。


    是個人魅力爆棚,還是早有備胎呢?


    “你見過那男的嗎?多麽不會做人啊?”陸小雪問了出來。


    “見過一次,就是個子矮點,瞧著也挺會說話,挺有眼力勁兒。”顧老太道,“你小姨說對她很好。”


    “對她好就行啊!”陸小雪道,“是我小姨和他過日子,又不是我二姥姥和她過日子。”


    “都怪她媽!”顧老太臉色微沉,“孩子願意,她在中間摻和什麽,這下好了,婚也沒結成,孩子也打掉了,人也瘋瘋癲癲的,她可算舒坦了。”


    “她這樣,我二姥姥也敢放她出來?”


    “她不願意在家裏,說父母害她,在她的飯裏下藥,還趁她睡著了按住她給她灌藥。”


    “給她灌藥?”


    想象著二老按住張立新灌藥的樣子,陸小雪忍不住捧腹大笑。


    顧老太也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解釋:


    “是醫生給你小姨開的,治她那種病的藥,你小姨不吃,她爸媽就把藥下在飯裏,想著她吃了飯,也就把藥吃了,沒想到被你小姨看見了,說她爸媽想害死她,跑都來不及,好不容易找迴來,你二姥姥和你二姥爺就想著,趁著她睡覺,悄悄把藥給她灌下去。”


    陸小雪又是一陣捧腹大笑,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顧老太也忍不住笑。


    “她又不吃,有什麽辦法?”


    笑完了,陸小雪瞅著顧老太,語氣涼涼地說:


    “掌控欲太強,不是好事,對吧?”


    “就是,孩子願意,兩個人能好好過日子就行,你二姥姥非得摻和,鬧成現在這樣,她很有臉嗎?還結婚呢,誰敢要啊?好好的一個女兒,非得逼成個瘋子。”顧老太道。


    瞅著顧老太,陸小雪話鋒一轉,說道:


    “所以,你得管管你的女兒,不要成天想著控製孩子,我自己有數,她摻和什麽呀?不懂裝懂,隻會給我添亂。”


    顧老太氣得打了她一下。


    “你這熊孩子,哪有這麽說媽媽的?你媽才不這樣呢!”


    “切!我媽才霸道呢!法西斯都……”


    顧老太掄起胳膊又要打她!


    陸小雪立馬從椅子裏蹦起來,躲開顧老太,像隻猴子一樣,一邊蹦躂一邊說:


    “你女兒就是霸道獨裁的法西斯,比皇太後都有權威,我吃幾口飯她都管,穿什麽顏色的內褲她都管,一言不合就發飆大哭,我被車撞了,她都逼我去上學,我要休息,她直接在醫院裏發飆,生怕別人不知道她是我媽,我告訴你,你要是不管管她,我也遲早被她逼瘋了!哼!”


    看到顧老太挽起袖子作勢要打她,陸小雪屁股一扭,一溜煙地躥了出去。


    “這熊孩子!”


    顧老太瞪著那個早就跑出家門的人影,氣過之後,自己又嗬嗬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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