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個人,十種幻境,皆沉醉其中,這便是“劍神”的恐怖之處。


    生情一式,喚起人心最原始最渴望的情緒,最厲害之處並非迷惘於幻境之內,而是即便知曉自己所處幻境之內,但就是破不開。


    秦陽的幻境,是清朗月夜下,他的慕容雪的初次邂逅……古龍太子的幻境,是九州八荒裏,他君臨天下的豪情壯誌……蕭小寶的幻境,是爺爺講解煉丹時,他坐在一旁憨愣愣的傻笑……甚至就連神秘莫測的謫仙,都沉淪其中。


    作為施法者公孫劍舞的幻境內,他一把擁抱迎麵而來的妹妹,鼻子微微發酸。


    眼前的場景,是他渴望卻又觸不可及的一切。


    “哥哥,你怎麽了?”公孫洛舞聽到了哥哥的啜泣聲,擔憂道。


    “沒事,我隻是太想你們了,太想了。”他抱緊妹妹,用力的抱緊,害怕失去。


    公孫家毀滅的那天,他的世界陡然被黑暗吞噬,無邊無際的漆黑裏,他活著的理由隻有一個。在這漫長的幾年裏,甚至逐漸忘記了自己究竟是誰。


    “哥哥,我們一直都在呢。”妹妹體貼說道。


    “嗯,一直都在。我隻是做個夢,夢裏師傅不再是劍靈之軀,你的病也會好起來,成為世間一頂一的美人。公孫家成為八荒頂級的世家……我隻是太開心了,所以哭了。”


    公孫劍舞說著前後矛盾的話,如果陌離沒有出現,或許真的如他夢裏的一般美好。


    “隻不過,夢醒了。”


    這時候,他輕輕推開妹妹,眼裏的美好漸漸收起保存心底,化作黑暗裏的最後一抹光明。


    “哥哥,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公孫洛舞眨巴著眼睛。


    公孫劍舞沒有解釋,他揉了揉妹妹的腦袋,看向不遠處正在下棋的師傅與父親,笑了笑,並沒有再做問候,因為他知道時間不多了。


    於是,在家人錯愕的目光下,公孫劍舞揮劍凝聚出無窮劍意,毅然決然地斬向自己!


    在精神幻境之外,與此對應的是公孫劍舞突然拔劍自殘,劍影穿透入體,全身上下的道則符文瞬間爆炸,將他炸開血淋淋的半邊血肉,筋脈盡斷。


    “怎麽迴事?”外界的投映把裏麵的場景看得真切。


    “太虛劍體第一個破鏡而出了!”混沌馬車裏的教主眯起眼睛,他眉心生有第三隻妖瞳,能看到更多細節。


    “不過他受傷了,命懸一線。”


    確如所言,公孫劍舞劍舞瀕臨死亡。


    因為想要破除“生情”的幻境,隻有兩個辦法:要麽在距離死亡一刹那中清醒,要麽在幻境中感悟結束。


    唯有死亡才能提前拉出幻境,這也是“劍神”的恐怖之處。


    在不了解“生情”的招式下,誰能想到唯有自殺才能提前破局,又有誰敢這麽果斷?


    彼時,吊著一口氣的公孫劍舞提著手中那柄青藤光劍,一步一步走向陌離,這個令他陷入黑暗的罪魁禍首。


    “陌離,給我死吧!”


    他活著的意義就是報仇,即便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這時候,在陌離的幻境裏,星月下與江璃月的那一吻仿佛渡過了無盡的時光。


    可突然間,他不解風情地推開江璃月,緩緩閉上眼。


    陌離幾乎可以肯定,這片幻境以他的能力破不開,做再多都是徒勞。


    隻見他毅然抽出鬼刀,眸光看向江璃月時對了一抹複雜的神色。


    “幻境既然破不掉,那麽隻有一種方式了。”


    “鬼刀,斬!”


    一刀揮斬,在江璃月驚錯的目光裏,陌離將自己一分為二。


    待陌離再睜眼,迎麵而來的卻是一道璀璨的劍影。


    唰!


    劍光一閃如驚雷,來不及反應,輕而易舉地將陌離的梟首斬下,幹脆利落。


    陌離終究還是慢了,即便他已經猜到提前破鏡之法,但公孫劍舞比他更快。


    對於公孫劍舞,作為鬼奴的日子裏,他至少在陌離那裏學到的一樣東西: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


    但這還沒結束,公孫劍舞再次揮出獻祭生命的最後一滴力量。


    唰!


    慘白的劍芒揮向乾武。


    自此,本就油盡燈枯的公孫劍舞在第二道劍光揮後生機潰散,瞬間硬生生的撲通倒地……


    撲通……咕嚕嚕……


    一時之間,無數修士看著熒幕裏倒映的詭異場景,出乎意料地失了聲。


    一具看起來沒了生命的屍體倒在地上,那是公孫劍舞。


    兩具斷了頭顱的身子,頭顱剛剛被斬斷,鮮血淋漓。那是陌離,乾武。


    這一刻,莫大的詭靜遍布整個秘境,其餘中了幻境之人沉淪幻境中都沒醒來,靜悄悄的,詭異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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