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深吸一口氣,輕輕踩上了荊棘地。因為鞋底十分厚,所以並沒有多少異樣的感覺,還不覺在心中竊喜,原來這十裏荊棘地並沒有想象中的危險。魔音一定要讓我帶一雙十分厚的棉手套,那分明就是漁民撈海膽的時候用的。的確,這兒的荊棘跟海膽的刺硬度相當,感覺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危險,不知道為什麽她們兩個這麽小心翼翼。


    “我們時間不多了,”花戾嚴肅道,“一定要加快速度,不然可能會錯過呢。”


    我點點頭,再看她,這時她也跟魔音一樣,將裙擺縮小了些,不知是什麽時候弄好的,跟緊身褲差不多了。在這樣嚴肅的時候,我們沒有人想說多餘的話,隻想著快點到達目的地。魔音一直在我身後,她走得十分小心,每一步都好像十分擔心。但……其實是為了我擔心。因為她說過,她的身體是不會被這種普通的刺紮傷的。


    然而我小瞧這荊棘地了,這裏跟彼岸坡不同,在那裏隻要累了隨時可以坐地休息,可是一走上荊棘地,我們都沒有能休息的場所了。誰敢一屁股坐上這滿是荊棘的土地?我們就好像被上了發條,必須一直往前走。


    可是,它的名字不是十裏荊棘地麽,難不成真的有十裏!我這才走了兩個小時就已經想趴下了,十裏是個什麽概念,恐怕我還沒被荊棘紮死就已經累死了。我不好意思說停,便一直隨著她走,可是花戾好像被上了發條一樣,一直不停下。我死撐著,幾乎快要倒下了。


    “天都黑了,我們走了一天了,也該休息一下了。”花戾停住腳步,迴頭與我說。我激動地差點就坐地上了,好在魔音及時將我拉住了。


    “不用著急,我們有帶毯子的。”魔音從一個行囊中取出毛毯,鋪在了地上。


    我十分激動,忙點點頭,坐了上去。天啊……腳都麻了,這就是連續走一天的下場,是啊,一分鍾都沒有休息過呢!我半躺在上頭,花戾和魔音也坐了下來。她們走十幾公裏大氣都不喘一下,果然永生者就是強大。我幾乎看不見十幾米開外的東西,這裏的黑暗好像會吞噬光線,不要說是星星,我連月亮和天空都感受不到了。就像被關在了一個狹窄的空間,逼仄得很。


    “小姐,不能休息那麽久,”花戾突然說道,“我們在路上耽擱了一天,若是錯過了十五的契機,就不知什麽時候能在遇到萬世鳥了。”


    我一骨碌坐了起來,隱約還感覺到屁股下頭的荊棘刺,它好像想突破這張毯來紮破我的血管,若是被刺到,應該會很疼吧。想到這裏,我將動作放緩了些,生怕它紮到我。


    “花戾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錯過了就不知後期?”


    這下輪到她驚訝了:“小姐,你難道不知道麽,時空之門僅固定在每年的正月十五開啟,其它時候都是不確定的。今天已經是初十了,如果不能在五天內到達,就不知道迴期了。也就是說,如果不能及時到,我們就會命喪於此,這一點食物可不夠我們再跑迴去的。”


    我看向魔音,她也點了點頭。


    “絕不能發生這樣的事情,”性命攸關,我的力量不知又從哪兒湧了出來,“不要休息了,走吧!”


    (2


    “為什麽這麽久了,還沒有天亮?”我頓時覺得有些不大對勁,在我的時間觀裏,從進入荊棘地到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兩天了的時間了,可是我還沒見過一縷陽光。


    花戾抬頭望望天空,那黑得仿佛具有什麽魔力似的天空,好像想把我們都吞噬。“不奇怪,十裏荊棘地要是進了陽光,那才奇怪。”


    魔音也有些不解,她問道:“可是,我開始來的時候是有陽光的呀。”


    花戾歎了一口氣,說道:“丫頭,你上次來是什麽時候啊?”


    魔音不好意思地笑道:“兩千多年前。”


    “兩千年?那麽應該就是在你經過這裏的後幾年,”花戾說,“這裏的陽光被一個人收走了。”


    “什麽!”我驚歎道,“有誰那麽大能耐,可以將陽光都收走?”


    “不知道,未知國度的人。”


    又爆出了一個名詞……我死纏爛打地問下去:“未知國度又是……”


    魔音代替花戾迴答我說:“未知國度就是一個獨立於異界之外的世界,傳說中的人物基本上都是在未知國度定居的。我聽說,那裏還有通往冥府和天宮的門呢。我看你們書本上的所有神話故事,大抵都是從未知國度傳出來的。隻不過,未知國度向來是偏遠,隻有被貶庶的人才會永遠待在那兒。”


    花戾接上她的話:“總之,裏麵有三個極其厲害的人物,這裏的陽光就是被他們其中的一個收走的。如果不是他們,未知國度還不會這麽有名呢。好多永生者和幸運兒都想在那兒一探究竟,因為有太多未知的事物在等著被發現,你要知道,人的好奇心是無窮的。”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就好像以前玩一個新的遊戲,別人講得再詳細也不如親自玩上一把,我日後總會知道的吧。


    交談中,我的步伐漸漸慢了下來,剛剛還不覺得這麽吃力的呀?我仔細觀察著腳下的路,原來是一個上坡。可是……


    “花戾,魔音,你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


    我一腳下去,竟感覺那荊棘刺已經觸到了我的腳底。我不大相信這是我的感覺出了問題,便全腳踩了下去。


    “啊——”


    這不是錯覺,那荊棘刺果真紮破了我的腳!


    “小姐!”魔音慌忙跑過來扶住我,“你怎麽了?”


    花戾好像已經知道了,她輕輕踩著荊棘刺過來了。“這是鐵荊棘,你是石頭,自然不知道的,你背著小姐。”


    魔音雖不願被稱作是石頭,但見我有傷,也顧不上這些了。她俯身,背上我。花戾的眉間也有了些擔憂,她將我的鞋子脫下的時候,我感到疼痛無比。明明隻是被紮了一下,怎麽會這麽疼?


    “不能穿鞋了,也不能用腳走了,被鐵荊棘紮傷的傷口雖然不大,但如果受到了壓力,會流許多血。況且我們沒有備這個藥粉,不是麽,這個傷口沒有藥粉可是不會好的。”


    我看不到魔音的臉,但感覺她十分的懊悔。


    “都怪我,竟不知道要帶些藥粉……”


    “別這樣說,”我安慰她說,“倒是辛苦你了。”


    她搖搖頭,更加專注於腳下的路了。“不能再讓小姐受傷了……”我聽到她在小聲說著,不覺感到詫異,世界真的有無私為他人著想的人嗎?


    花戾看了我一眼,她好像也跟我想的一樣,隻是想得更加多,更加複雜。她緊緊跟在我身後,生怕我從後麵跌下去。


    “要小心的走了,”她說,“正如我上次說的,這裏沒有以前那麽安全了。”


    我打了一個寒戰,抬頭望了一眼天空。是啊,那黑暗中隱藏著什麽危險,我還不知道呢。


    (3


    我在魔音的背上,一點力氣都沒有出,就這樣走了幾天,我甚至昏昏沉沉地睡了好久,可魔音一個累字也沒有說,仿佛隻是背著一把傘那樣輕巧。隻是腳下的傷口怪疼的,正如花戾說的,沒有藥粉根本不會愈合,所以雖是一滴一滴地緩緩地流血,也讓我的精氣大受打擊。


    “魔音……”我快沒力氣說話了,“我們……到了嗎?”


    她輕輕將我往上抬了一下,說:“小姐再撐著點,我們還快就到了。”


    我看了看花戾,她急得都快掉淚了。我忙緩緩笑了笑,輕聲道:“你們還怕我死了不成,我的命大得很……不怕的。”


    “小姐你不要說話了,留著些力氣,我們真的快到了……”


    正如我意,我閉上雙眼,大腦昏沉地好像灌了鉛一般。隻是睡不著,腳下的疼痛還在侵蝕著我,真的……好疼。


    恍惚見聽見她們在嚴肅地說著什麽。


    “這片荊棘林怎麽……怎麽會變成這樣了?”魔音吃驚地問。


    花戾歎息道:“是啊,十分可怕。可是……穿過這片荊棘林,就到了。”


    魔音好像打了一個寒戰,可即使這樣,我也沒有力氣睜開眼了。我們好像真的遇到了什麽十分可怕的東西,不然魔音為何會這樣。


    “切不可被其他的東西幹擾,不然會走不過去,就像……他們一樣的下場了。”花戾警告。


    “地獄……這裏難道也跟地獄相連了麽……”魔音苦笑道。


    “我們跑過去。”花戾說。


    ……


    (4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那一陣顛簸著實讓我暈了過去。再醒來時,已經躺在地上了。確切地說,是躺在了毯子上麵。


    “魔音?”我緩緩坐了起來,發現四周竟坐滿了人。


    魔音依舊在我的身邊,看我醒來了,不禁長舒一口氣,眼淚都要感動得留下來了。“小姐,你終於醒了!”


    “這是……怎麽迴事?”我的四圍,仿佛聚集了很多人。


    “他們跟我們一樣,也是要去異界的,估計都是白虎之人,凡人斷然是沒有能耐走到這裏的。你的腳傷還是用了他的藥粉才痊愈的。”魔音指向不遠處的一個男人。


    我立刻看了看我的腳,果然沒有了傷痕。還真得好好感謝他一番才行,我站起來,正想對他說什麽,他就轉過了身來。


    那個你最不想遇見的人,卻偏偏在你麵前出現了。


    柳晨皓,那個有著與晨曦一樣麵容的人。他在這一年出現在我的生命中,給我帶來的,隻有失去晨曦的痛苦。絕望、懺悔在這一刹那,和我的淚水一起蒙上了雙眼。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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