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鎮壓的她的靈魂。”


    鎮壓靈魂。


    聽到這個解釋的陳旭和旁邊的警員頓時懵了。


    鎮壓靈魂?


    前麵還在交代各種謀殺細節,後麵突然來一個鎮壓靈魂?


    “什麽意思?”陳旭當即詢問。


    朱曉東沒有直接迴答,而是問了這麽一個問題,


    “你相信人是有靈魂的嗎?”


    陳旭聞言皺了皺眉。


    旁邊的警員立馬敲敲桌子,喝道,


    “朱曉東,問你什麽你就老實說什麽,別故弄玄虛,整這些封建迷信的東西!”


    作為公務人員,自然首先要是一個無神論者,生長在紅旗之下,怎麽可能忍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人死了就是死了,扯什麽封建迷信,靈魂鬼魂,都是扯淡。


    “別想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作為你推脫罪證的借口!”


    他們身後就掛著一麵國旗,國旗之下,自當實事求是。


    朱曉東也沒在意警員的態度,隻是笑了笑,


    “嗬,也是,說了你們也不會信。你們不信沒關係,我信就行了。”


    朱曉東的雙眼逐漸渙散,像是沉浸在了某種飄飛的思緒之中,


    “我相信人死後會有靈魂,我相信有來生......”


    “我這一生過得並不順遂,所以我一直都想要改變自己的處境,很不幸地,這有點難。”


    “小時候,父母離異,家裏又窮,那個爹一離婚就把我們娘兒倆扔一邊不管,自己快活去了,我和我媽生活在狹窄逼仄的地下室裏。”


    “你們在地下室住過嗎?沒有吧。我來告訴你們,地下室的生活是什麽樣的。”


    “夏天悶熱,那時候是沒有空調的,白天想法子降溫,太熱了就一盆冷水當頭澆下去。剛開始確實很舒服很爽快,可隨著水汽蒸發,一身濕漉漉,又熱又悶又潮,汗水和濕氣交織在一起,都分不清到底是汗水還是水汽。”


    “尤其是到了夜裏,每天晚上都被熱醒,沒辦法,太熱了,隻能搬去外邊兒睡。”


    “可是外麵蚊蟲又多,我家又住地下室,外邊的蚊子多得不得了,一邊熱,一邊被蚊子叮得渾身發癢。”


    “睡一會兒,醒一會兒,一夜夜都是折磨。”


    “等夏天過去了,秋天會好一些。”


    “可一到冬天,又是磨人的季節。”


    “白天稍好一些,但也隻是稍好一些而已。”


    “到了夜裏,那個風冷冽得簡直要沁入骨子裏。”


    “家裏窮,買不起棉被,我媽去醫院垃圾桶蹲了好些天,才撿來一床舊被子......”


    “每到晚上不得不關上門,地下室逼仄又不通風,南方沒暖氣,也不敢燒炭取暖,生怕什麽時候就直接死在夢裏,隻能硬抗。”


    “現在總有些人可惜榕城這邊冬天見不著雪,要是每個冬天冷得經常下雪,可能我早凍死了,所以我從來不喜歡冬天。”


    “家裏沒錢穿不起好的,也吃不起好的,能吃飽就不錯了,一個月也就能吃上一迴肉,那是我每個月最期待的事情。”


    “那時候真的很羨慕那些城裏孩子,羨慕那些有錢人家裏的孩子,每天都能吃上肉,物質條件那麽好。”


    “我就想著,憑什麽別人能夠過上那麽好的日子,我就不行?”


    “我真的很不服氣,我真的很嫉妒。”


    “我就在想,是不是我投錯了胎?”


    “這個想法一出現就像是野火燎原一樣,在我心裏越來越強烈。”


    “是啊,肯定是我投錯了胎,不然的話,還能是什麽原因呢?”


    “我真的很討厭我父母要把我生在這麽窮苦的家裏。”


    “我就在想,是不是人可以有下輩子。如果有的話,我想要下輩子投個好胎,不用再為錢苦惱。”


    “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不停地在我腦子裏出現,但我又有點怕死,不敢亂來。”


    “我媽平時要幹活養活我們兩個,也沒空管我。我就自個玩,畢竟不幹活就要餓死,哪有空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不愛學習,從小成績就差。”


    “我覺得學習沒什麽用,就算學再好,我家裏也沒錢供我上大學,還不如早點出去上班掙錢,所以我讀完職校後就出社會自己闖蕩了。”


    “原本我打算讀完初中就不讀了的,可我媽硬是逼著我去讀完職校,沒辦法,我就去了。”


    “剛開始闖蕩社會的時候我也滿懷信心,憧憬自己的未來能比之前好一些。”


    “既然前半生那麽悲慘,那我後半輩子總要不那麽悲慘,我隻是想要過得快活一些,誰不想呢?對吧。”


    “我沒什麽本事,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但生活和我想象的確實挺不一樣。”


    “那些工作我都不太喜歡,就隻能一個個換,做煩了做膩了就換,反正工資差的也不多。”


    “我喜歡去酒吧夜店喝酒,酒精能暫時麻痹窮苦生活帶來的煩惱。”


    “甚至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一些女人。”


    “我是個正常男人,隻要是個正常男人,誰不會喜歡呢?對吧。”


    “那些酒吧套路我都很清楚,所以我也不缺女人。”


    “後來,在商場上班的時候,遇到了楊儷萍。”


    “不得不承認,她確實很好看,而且性子跟酒吧夜店裏那些女人完全不一樣。”


    “我心動了。”


    “所以我立刻下定決定追求她。”


    “後來,你們也知道,我得手了。”


    “原本我還以為像她這種家庭條件好的正經人家,是不會看上我這種,沒想到她還偏偏就吃我這一口,可能這就是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吧。”


    “她家裏挺有錢的,就連她的工資都是我的兩倍。”


    “性子迷人,又有錢,誰不心動呢?”


    “之後我們就結婚了。”


    “剛開始她確實挺不錯的,想著改變自己融入我的生活。”


    “但是,男人嘛,你也知道,很好色,而且還喜新厭舊。”


    “所以玩膩了我就想著偶爾出去嚐嚐鮮,這都很正常對吧?”


    “雖然我很欣賞她,但是她太過了,妄想著占有我的一切,我就挺煩的。”


    “之後搬去閩侯那個出租屋,我們倆的爭端就越來越多,她總是拿著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來和我爭吵,無理取鬧。”


    “我都和她結婚了,她還想怎麽樣?”


    “但沒辦法,她老是要和我吵和我鬧,我就煩了,我媽都沒她這麽叨叨。”


    “我越來越煩她。”


    “眼前我有多喜歡她,現在就又多討厭她。”


    “有一天,我實在被煩的不行,就突發奇想地,要不,把她殺了吧。”


    “說幹就幹吧。”


    “但是我又沒什麽經驗。”


    “於是,我就在網上買了那些書,自學。”


    “那些書我都還放在儲物間,你們去找的話,都還在那,就在我之前用來養寵物的屋子裏。”


    “說到養寵物,我就很煩她愛養那些貓貓狗狗,又髒又吵,所以之後我就讓她把那些貓狗都送走了。”


    “我自己用那件屋子養我自己的寵物。”


    “蛇啊、蠍子啊、蜥蜴啊之類的,養這些才有意思。”


    “你知道它們都是吃老鼠的吧?所以我又養了好些老鼠。每次看見它們進食的時候,我就覺得很有趣。”


    “嗯,我剛才說到哪來著?”


    “哦,買書。”


    “把書買來以後,我就晚上自己慢慢看,慢慢學,你別說還挺有用,冰櫃藏屍就是我在書裏學的。”


    “學會了之後,我就想了那個計劃,慫恿她把工作辭了,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殺了之後,沒人會懷疑她已經死了。”


    “我許給她的承諾是帶她去旅行,然後我也確實帶她去了,也算說到做到對吧?”


    “但沒想到迴來那天就因為一些小問題,她又揪著不放,跟我發脾氣。”


    “我發現她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我就慶幸啊,還好她就要死了。”


    “而且,我不僅要她死,還要她連下輩子都沒有。”


    “我在......在網上學到了一種讓人死後還永世不得超生的法子,就是用棺材釘釘在後腦勺,這樣子,被釘者的靈魂就會永遠被釘在身軀裏,永遠無法解脫。”


    “於是我就按照計劃,把她殺了。”


    “接著又用網上買來的棺材釘,釘入她的後腦勺。”


    “你別說,那東西還挺不好用的,釘了好幾次,都沒找準位置。最後釘出好大的孔才釘進去。”


    “人的後腦勺果然是最硬的。”


    “唉,說了這麽多,好累啊,有水嗎?”


    朱曉東自顧自地說著,絲毫不在意眼前兩位警察臉上沉重的神色。


    見兩個警察絲毫沒有給他遞水的意思,朱曉東顯得很從容。


    “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我迴來的其實就已經做好了準備,所以我媽勸我自首的時候我就來了。”


    “死就死吧,反正我快活日子也過夠了。”


    “出去旅遊了這麽一兩個月,也玩夠了。”


    說完以後,朱曉東往後一靠,等著接下來的程序。


    聽完這些話,陳旭眉頭緊鎖,緩了好一會兒,才說,


    “你相信有人死後有靈魂?”


    朱曉東點了點頭,


    “相信。”


    “你相信有下輩子?”陳旭又問。


    “相信,不相信的話,我怎麽可能熬過那些苦日子。”朱曉東迴答得很平靜。


    “你覺得你會有下輩子?”陳旭再問。


    “相信。”


    “即便有來生,你憑什麽認為像你這樣的人,會有資格有下輩子?”


    陳旭定定地看著朱曉東,


    “你也配?”


    聽到這話的朱曉東頓時從背靠椅子的狀態坐直了身子,他直愣愣地看著陳旭,半張著嘴,似乎想說些什麽,但始終一個字都沒說出口。


    他眼神閃爍著,表情越來越愕然,隨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氣球,攤在椅子上。


    ......


    林凡店裏,客人依舊如同珍稀物種一般,難得一見。


    孟玥柔被林凡早早的安排下班,她帶著自己的行李迷迷糊糊地迴了自己的出租屋。


    至今她還是沒搞明白為什麽自己始終不記得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著始終摸不著頭腦的孟玥柔帶著疑惑離開,林凡也是很無奈。


    孟玥柔的陰體隨著她的靈魂複蘇,也同樣展現出了屬於陰體的本質。


    說白了就是,孟玥柔的易撞鬼體質迴來了。


    為了防止她被髒東西盯上,林凡直接掩蓋去了她靈魂逸散而出的氣息。


    原本林凡是做不到這一步的,但是從旗山之行蛻變後,林凡又變強了。


    他的靈魂強度再次蛻變,且獲得了更加玄妙的知識傳承和力量運用技巧,就比如暫時封印孟玥柔陰體的氣息。


    原本最好的方法是讓孟玥柔住在店裏,以林凡陰差的氣息掩去她陰體的氣息。


    但如今她的靈魂蘇醒,自我意誌掌控了身體,林凡就不好再讓她跟自己住一塊了。


    孤男寡女的,不太方便。


    林凡坐在沙發上看書,馬候同樣坐在老位置,今天劉思澈仍舊沒來。


    昨晚上林凡看出了馬候的不對勁,馬候今天還沒有跟林凡坦誠,仍舊該幹嘛幹嘛,卻是沒有一點兒不好意思。


    他看林凡的眼神倒是突然很坦誠,不再像昨天晚上一樣,鬼鬼祟祟的,一看就心裏有鬼。


    馬候不說,林凡也沒主動挑破。


    “凡哥,你看新聞了嗎?”馬候突然問道。


    “什麽新聞?”林凡今天沒怎麽看手機。


    “冰櫃藏屍案。”


    “嗯?”


    馬候隨即將新聞裏看見的告訴了林凡。


    現如今有什麽突發事件,依靠著網絡能夠在瞬間在全世界傳播,那些記者的鼻子比什麽都靈,尤其是這種離奇的命案,總能在互聯網上引爆輿論。


    聽完以後林凡直皺眉頭。


    然後他想到了陳旭。


    有這種案子他應該會接手的吧?


    也是夠倒黴,之前那麽多事,這才過了多久,又遇到了。


    “案發地點就在另一邊。”


    馬候指了指對麵的老街區,


    “昨天我還奇怪怎麽停了那麽久電,沒想到今天早上就發現出事了。也得虧停了那麽久電,否則的話,天知道什麽時候會發現那個可憐人。”


    確實,如果不是天氣炎熱加上停電那麽久,再加上那一片老街區,各種巧合湊在一起,屍體才被發現。


    否則的話要等到屍體發現,得等到什麽時候?


    “凡哥,你說,人真的可以倒黴到那種地步嗎?”馬候特意提了一下老王。


    “那個報案人?”


    “對啊,之前兩起惡劣的殺人案他是報案人,今天他又這麽巧合地發現了這起命案。”馬候邊說邊搖頭,嘴裏不停地嘖嘖出聲。


    “算命這種事,不應該是你的專業嗎?”林凡反問。


    “啊這......”


    馬候愣了,


    “話是這麽說沒錯,但他的運氣真是令我汗顏,即便是我師父也從來沒見過這種人,不然的話,他早和我說起過了。”


    雲遊江湖的那些年裏,除了親身經曆,馬候的師父給他講述了更多離奇古怪的事物,就連陰差這種神奇的存在都是從他師父那裏聽來的。


    “確實令人震驚。”除了震驚,林凡也不知道用什麽形容那個倒黴蛋,接二連三地發現命案屍體,正常人遇到一次估計都嚇得夠嗆,他倒好,三次。


    就像是陰體複蘇的孟玥柔,容易被髒東西盯上,而他確是容易遇到死人。


    離譜。


    林凡搖了搖頭。


    “要不是每次的案子都有嫌疑犯落網,我都要懷疑是不是他有問題了。”馬候也表示很離譜。


    緊接著,他又皺了皺眉,


    “嘶......凡哥,你說,他還會不會......”後麵的話馬候沒說下去。


    但林凡懂了。


    馬候想說,那個人會不會還遇到這種事。


    畢竟,有一有二有三在先,後麵會不會還有,誰都不敢說。


    “這......”林凡也語塞了。


    他也不知道。


    “唉時也命也,這一切都是命啊。”馬候感歎道。


    “確實。”一個人在一生之中會遭遇什麽,誰都說不準。


    “很多時候,我們都是身不由己。”馬候意有所指。


    “嗯。”林凡看著馬候。


    看著林凡平靜的眼神,馬候長歎了一口氣。


    “凡哥,我有一件事要和你坦白。”


    “你說。”


    “我......我養了一隻小鬼。”馬候滿臉慚愧地看著林凡。


    林凡恍然,原來是養了小鬼。


    他知道林凡是陰差,而陰差的本職就是送亡魂入陰間,馬候養小鬼的行為無疑違背了陰差的規則。


    所以他很擔心被林凡發現。


    “然後呢?”林凡淡淡地問道。


    意思就是讓馬候自己說清楚。


    “我當時被除惡靈報仇蒙了心,卻也自知僅憑我個人的能力無法短時間內除掉惡靈,甚至可能這輩子都修煉不到那個境界,所以就想著以一些旁門左道的法子,增加自己的籌碼。哪怕到時候拚命,也要盡可能地重創那個惡靈。因為曾經聽師父提起過那些旁門左道,所以我就去抓了一隻孤魂野鬼養在身邊,想要自己鼓搗著,看看能不能給自己增加一些底牌。”


    “但沒想到,剛搬到這就遇到了凡哥你,之後莫名其妙地就把那個惡靈給除掉了,我師父的仇也得報了。同樣的我養在身邊的那個小鬼我也就沒來得及處理。”


    “之前擔心被你發現,然後遷怒於我,所以就沒敢告訴你,想著能瞞一天是一天。”


    “昨天和凡哥你說起旁門左道之後,我就想起了自己這件破事還沒處理完,心裏害怕所以就,就......”


    “迴去以後我想了很久,最後決定今天晚上過來和你坦白,再瞞下去的話,我心難安。”


    “這件事都是我的錯,按個要打要罵要懲罰我,都是我應得的,我沒有絲毫怨言,隻是希望凡哥在處理那個小鬼的時候,能夠稍微給它一個機會。”


    馬候說完以後低著頭,一副認命的樣子。


    “你為什麽不自己處理?”林凡問道。


    “啊?我、我之前勸過它入陰間輪迴,可它不聽啊,那小鬼頑劣得很。”


    “你為什麽不強行把它打入陰間?”林凡不相信馬候做不到。


    “它雖然是孤魂野鬼卻也不曾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我如何能把它強行超度入陰間,隻能規勸它放下執念,自行消散,可它不願意。如果我強行超度,它肯定會反抗,到時候起了爭端,我怕傷了它靈魂,甚至逼得它產生怨念,化為惡鬼。這樣的事情,我馬候不能做。雖然我原本就不該留它在身邊......”


    林凡點了點頭,


    “也算你有良心,我沒看錯人。不管怎麽樣,既然現在我知道了,也就不能熟視無睹,送它入陰間是最合適的法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法。你不能做到不傷它而送它入陰間,我可以,你去把它帶來吧,下麵的事,我來做。”


    “嗯,凡哥,我這就去。”馬候也沒矯情,直接走出了門。


    林凡坐在沙發上等著,拿出手機,收到一條微信消息,是陳旭發來的。


    “什麽時候休息?”


    “想喝酒?”林凡問道。


    “遲點過去,吃點東西。”陳旭迴複。


    “行,等你。”林凡放下手機。


    雖然沒問,但林凡知道他最近肯定很忙。


    既然他想吃東西,那再簡單不過了,反正林凡也沒什麽別的事,兩人也確實有一段時間沒見麵了。


    不久,出門而去的馬候複迴,手裏搬著一個紙人。


    紙人妝容誇張詭異,看著就晦氣。


    馬候進門以後將紙人放在大廳地板上。


    看著地上平平無奇毫無異象的紙人,林凡挑了挑眉。


    好像感知不到?


    然後他看見了紙人身上貼著的明黃符籙。


    林凡點了點頭,不愧是道家符籙,貼上以後在他的普通感知下,竟然絲毫察覺不到陰魂氣息。


    緊接著,馬候將紙人身上貼著的符籙撕下。


    一股陰魂氣息頓時出現在林凡感知之中,就在那個紙人身上。


    同時在他的視線之中,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就這麽趴在紙人身上,瑟瑟發抖地看著林凡。


    沒有開啟靈瞳林凡就直接看見了它,很顯然,兩次蛻變之後,林凡力量增長了許多。


    同樣的,誠如馬候所言,它確實是沒有做過什麽傷天害理之事,否則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渾身陰氣繚繞卻沒有一絲的怨念。


    馬候眼睛濕漉漉的,塗上了某些不知名的液體,開了天眼。


    他雙手攥在身前,老老實實地站在一旁不發一言,因為接下來就沒他什麽事了,他隻是希望林凡能夠稍微手下留情。


    小鬼一動不動地趴在紙人身上,在林凡自然散發的陰差氣息下,絲毫不敢動彈。


    雖然小鬼頑劣,可頑劣也是分場合的,很明顯在這種情況下,它慫了。


    像是被家長訓斥的孩子,老老實實地等待著做錯事後大人的懲罰。


    況且,它本來就隻是孩子。


    “你願不願意去陰間?”林凡問地很直接。


    小鬼呆呆地看著林凡,極為細微地搖了一下頭,然後就不敢搖頭了。


    “為什麽?”林凡再問。


    對於這種沒幹過什麽傷天害理的陰魂,林凡耐心還是比較好的。


    “......”小鬼。


    “該勸的他都勸過你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麽。陰陽殊途,這陽間總歸不是你的安身之處,進入陰間,你還有機會輪迴。今天既然讓我知道了,就不可能再當做什麽都沒發生。”林凡說道。


    小鬼轉頭看了一眼馬候,很不情願地點了點頭。


    “很好,那事不宜遲,早入陰間,早入輪迴,希望你來生有一個完整的人生。”


    話音剛落,林凡眼中閃過一絲黑色霧氣。


    “......”馬候。


    他怎麽也沒想到,事情能這麽順利。


    一股陰風在店裏刮起,吹得紙人來迴抖動,趴在紙人身上的小鬼頓時漂浮起來。


    它驚奇地看著自己的魂體不受控製地漂浮。


    緊接著,它的魂體越來越淡,越來越淡。


    在最後消失的一瞬間,它轉頭看向了馬候。


    馬候張了張嘴,什麽都沒說。


    但他的眼神裏滿含真摯的祝願。


    希望你來生幸福安康......


    隨著小鬼消失不見,大廳裏的陰風散去,幾張明黃的紙錢飄落在地上。


    “凡哥,我......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馬候還是很內疚,內疚自己對林凡的欺瞞。


    林凡擺了擺手,示意馬候不用再說了。


    “唉......”馬候以為林凡生氣了,低著頭。


    緊接著,林凡說了一句,


    “下不為例。”


    “嗯?”馬候把頭抬起,滿臉驚訝,“嗯!”


    “那冥幣你收起來。”林凡指著地上那幾張冥幣。


    “好。”馬候彎腰拾起,遞給林凡。


    “給你的。”


    “啊?不好吧凡哥。”平時蹭吃蹭喝就算了,連冥幣都蹭那就不太好了。


    “我還有不少。”林凡表示自己不在意這一點點。


    “那行,謝謝凡哥!”馬候將冥幣藏進袖子裏。


    “這東西帶迴去,等等留下來一起吃個夜宵,遲點有個朋友會過來。”林凡指著地上的紙人說道。


    “好嘞!”馬候很開心。


    他立馬搬著紙人出門而去。


    林凡沒有生他的氣,馬候心裏輕鬆無比,邁著愉快的步伐走過馬路。


    我凡哥可太好了!


    經曆了人世間的風風雨雨,馬候深知人生百態,人情冷暖。


    自從師父去世之後,再也沒有人對他這麽好過了。


    馬候不由得從心底裏對林凡敬佩和感激,同時也發誓要好好報答林凡的恩情。


    解決完了這件事情,林凡放下書,走向了冰櫃。


    裏麵有不少菜,都是今天孟玥柔剛去采購的。


    之前小倩附體孟玥柔的時候,她可不會替孟玥柔和林凡幹這些事情,所以一度導致店裏斷糧,林凡不得不吃了好久外賣。


    當然,之前事情那麽多,他也沒時間有這閑情逸致親自下廚。


    不過今晚上陳旭要吃,那林凡肯定會親自下廚的。


    馬候放下紙人,迴到店裏,看見林凡在冰櫃前取菜,眼睛一亮。


    “凡哥要親自下廚嗎?”


    “嗯。”


    “那我可有口福了,嘿嘿!”


    “等著吧。”


    “好嘞!”


    馬候滿足地坐在位置上等著。


    認識林凡這麽久,他還沒吃過林凡做的菜。


    陰差做的菜!


    這人間有幾個人有這口福?


    這是莫大的榮幸!


    馬候覺得自己運氣很好。


    “嘿嘿!”


    馬候心情愉快地刷著手機,然後他刷到一則新聞。


    冰櫃藏屍案的最新消息。


    犯罪嫌疑人自首了!


    “嗯?”


    點進去一看,新聞字數不多。


    “冰櫃藏屍案犯罪嫌疑人已自首,係死者丈夫朱某,案件已在後續審訊之中。”


    馬候搖了搖頭,


    “唉。”


    ......


    淩晨十二點左右,一輛出租車停在了林凡店門口。


    一身刑警隊製服的陳旭下了車,徑直走進店裏。


    他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門口位置的馬候。


    “嗯?”


    這個點了還有外人?


    而且這個裝扮倒是有些不同尋常。


    大褂長衫。


    而且,好瘦。


    膚色黝黑,皮膚粗糙,經曆過不少風吹日曬。


    看見自己走進來以後先是愣了一會兒,隨後眼神恢複平靜,似乎是個有故事的人。


    是小凡的朋友?沒聽他提起過。


    陳旭隻是瞟了一眼,就職業病發作似的分析了起來。


    馬候則見他進來以後,先是愣了一會,然後就猜到他是誰了。


    凡哥的朋友。


    居然又是個警察同誌。


    上次抓搶劫犯的時候來的警官也認識凡哥,現在又是一個。


    凡哥認識的警察真多。


    緊接著他就對陳旭大嘴一咧,笑了笑。


    見此,陳旭也笑著對馬候點了點頭。


    接著,林凡端著一大碗出鍋的熱菜走了出來。


    “來了?”


    “來了。”


    很隨意的問候。


    碗筷已經擺放好,陳旭自覺入座。


    “對麵的鄰居。”林凡介紹了一下馬候。


    “我朋友。”林凡又介紹了一下陳旭。


    “你好,警官,我叫馬候。”馬候站起來伸出雙手。


    “你好,陳旭。”陳旭和他握了握手。


    “坐吧,別客氣。”林凡說道。


    “好嘞!凡哥。”


    “嗯。”


    三人入座。


    這是林凡第一次介紹新朋友給陳旭,以前他隻有陳旭一個朋友。


    “知道交新朋友了,很不錯,小凡。”陳旭很欣慰。


    林凡看了他一眼,“吃你的。”


    “哈哈,好。”


    “凡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馬候拍著胸脯說道。


    陳旭看了一眼林凡,見他並沒有反駁的意思,心下更是確定。


    他知道林凡的脾氣,懂得林凡不可能隨便介紹一個酒肉朋友給自己認識,曉得林凡也不可能有什麽酒肉朋友,介紹了,就說明是林凡認同的人。


    “小凡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陳旭舉杯。


    要工作的話,他是不會喝酒的,但案子審訊結束以後,上頭直接給他放了一個假,把後續收尾工作交給了其他人。


    所以他才想著來林凡這蹭蹭吃喝。


    “旭哥為人民服務辛苦了。”馬候舉杯迴敬。


    “應該的。”


    一杯酒下肚,陳旭將目光轉移到了桌上這一大碗水煮活魚身上,


    “好久沒吃你做的這個了。”


    “嚐嚐吧,我也很久沒做了。”林凡說道。


    “我還是第一次吃到凡哥做的菜呢!”馬候表示很榮幸。


    魚肉鮮嫩又爽口,入口即化,帶著湯汁的麻辣,


    “嗯,是這個味道。”


    “嗯!真香!”


    兩人表示很讚。


    三人邊吃邊喝邊聊。


    “今天那個案子不是你負責嗎?”林凡隨意問道。


    馬候看著兩人,他大概猜到了林凡說的案子是什麽了。


    “是我負責。”陳旭咽下嘴裏的魚片。


    “那你還喝酒?”林凡有些疑惑,這可不是陳旭風格。


    “審完了,上頭直接放我的假,收尾部分交接給其他人了。”


    “你上司對你還不錯。”


    “破了那麽多案子,早就讓我去休息了,一直沒去。今天又連續忙了十多個小時,期間就啃了個麵包。”陳旭隨意的說著,仿佛不過就是家常便飯。


    林凡點了點頭,這確實是他的風格,如果不是他上司讓他休息,恐怕到現在他都還沒吃飯。


    馬候安靜地聽著,敬佩之情油然而生。


    不愧是凡哥的朋友,就是如此地盡職盡責。


    “多吃點。”林凡說道。


    “我可不會跟你客氣。”


    “嗯,案子怎麽樣了?”


    雖然新聞有一直在報道,但肯定沒內部那麽快得到消息,具體案情還得等之後的警方通報。


    所以外界也是兩眼一抹黑,隻有些零零碎碎的信息。


    “挑些能說的。”林凡接著說道。


    畢竟還有個剛認識的馬候,也不好讓陳旭說過多內部消息。


    “嗯,罪犯就是受害人丈夫都知道吧。”


    林凡點了點頭,馬候剛才和他說了。


    馬候則識趣地沒有插嘴,什麽時候該說話什麽時候不該說話,他懂得。


    “這男的喪心病狂,從小家庭條件不好,心理不健康。好高騖遠,貪圖享受。當初追求受害者花了不少心思,後來膩了就開始偷腥,嫌人家嘮叨心生殺意......”


    陳旭簡短地將緣由說了出來,


    “然後他買書自學作案手法,尋了機會就把人殺了,藏屍冰櫃......”


    林凡和馬候聽得直皺眉頭。


    又是一個畜生。


    “不僅如此,他還封建迷信。”陳旭繼續說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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