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蒼白得毫無血色的手掌僵硬地撐在透明玻璃蓋上。


    隻是由於被水泡太久已經開始發脹,形狀有些怪異。


    除此之外,軀體的其他部位則全部被浸沒在暗紅的液體之中。


    看到這種景象,陳旭和沈月都不約而同地皺了皺眉。


    既是為眼前的慘烈景象皺眉,也是在為老王的精準遭遇而感到一陣莫名地荒唐。


    真的有人這麽倒黴!


    陳旭打開了冰櫃的玻璃蓋子,看著這顏色怪異的液體,問道,


    “沈法醫,這血的顏色不對勁。”


    “確實如此,一個人全身的血液不至於有這麽多的量,看樣子應該是有加入了其他液體。”沈月走上前來。


    “剛才和樓下老板聊天的時候他有提到過這片區域因為故障停了一天一夜的電,所以這裏是由於停電導致冰櫃裏的冰塊融化,玻璃蓋子在之前的冰凍過程中由於液體結冰體積膨脹被撐裂,所以冰體融化後液體溢出,再經過一夜的時間滲透老舊的地板,到達底下那層。”


    陳旭通過現場情況分析道,他邊說邊戴著手套按了一下廚房的電燈開關,沒有反應。


    看來之前的故障導致了這間房子線路短路,哪怕其他地區已經恢複了供電,這間屋子還是沒有電。


    這一切的陰差陽錯導致了這一起命案被發現。


    而老王也是那麽巧地坐在那個位置,被滲透地板的液體,滴了一臉。


    運氣差到邪門。


    “手掌整體嬌小,哪怕發脹了也沒有到一個普通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所以應該是一個女性。”沈月分析道。


    “根據老板提供的情況,住戶是一男一女。”陳旭點了點頭。


    所以那個男人作案的嫌疑很大。


    在妻子的命案中,丈夫永遠是第一嫌疑人。


    “這裏會是第一案發現場嗎?”陳旭掃視著周圍。


    客廳麵積不大,這個廚房就更顯得逼仄了。


    四周並無打鬥痕跡,擺設都整齊,並無異樣。


    除了......


    地板上。


    陳旭向前走了幾步,蹲下來,看著地麵。


    地板是普通的水泥地板,沒有貼磚,所以防水性很差,一夜時間就直接滲透到了底下。


    冰櫃中溢出的液體基本上聚集在邊角,中間的位置是幹淨的,但陳旭麵前的地板上有許多濺射狀的黑色痕跡,顏色有些淡了,大概是被擦洗過,但仍舊可以看得見痕跡。


    作為一個經驗較為豐富的刑警,陳旭瞬間就猜測到這是血跡。


    當然,具體是什麽,還得經過化驗得出準確的結論。


    “沈法醫,交給你了。”


    “好。”


    空間逼仄,為了給沈月和她的助手讓位置,陳旭走出了廚房。


    雖然地上有血跡,但四周並沒有打鬥的痕跡,所以廚房應該不是第一案發現場,但基本可以確定,是屍體處理現場。


    “臥室有什麽發現嗎?”陳旭問其他地方檢查的刑警。


    “陳隊,沒有打鬥痕跡,房間物品得都很整齊。”


    都很整齊?


    陳旭覺得很疑惑,於是走進了臥室。


    刑事現場勘察是一門科學,也叫作犯罪現場勘查。


    它是刑事偵察人員在同刑事犯罪作鬥爭中,為了查明案情,判斷案件性質、為破案提供線索和證據,依據刑事訴訟法的規定,使用科學技術手段和調查訪問的方法,對與犯罪有關的場所、物品、人身、屍體和犯罪留下的其他物證進行的實地勘查和調查訪問工作。


    現場人員都是專業的,所以不至於出現什麽低級錯誤。


    進門以後,陳旭發現臥室裏確實物件都擺放得很整齊,各處都沒有什麽明顯的打鬥痕跡。


    被重新整理過了?


    “各處角落也都檢查過了,沒有留下痕跡。”


    刑警隊員老張說道,


    “但是衣櫃裏男性衣物比較少。”


    “嗯?”


    旁邊的衣櫃被打開了,隻是掛著男性衣服的架子上空了許多。


    帶著行李潛逃了?


    可能性很大。


    “租戶的信息查到了嗎?”陳旭問道。


    這種最基本的事情,他沒有特意去吩咐。


    “查到了,陳隊。”小李走上來,手機上是從公安係統中調出的身份證信息。


    租戶名叫朱曉東,今年二十九歲,已婚,妻子楊儷萍,今年二十八歲,兩人共同租住在這間屋子。


    死者大概率是妻子楊儷萍,丈夫失蹤,那麽朱曉東作案的嫌疑就已經很大了。


    陳旭走出臥室迴到了廚房。


    “勘察完其餘地方後,把冰櫃裏的水都抽出來吧。”


    “好的,陳隊。”


    沈法醫和助理勘察完現場其餘地方後,陳旭聯係消防取來了一台小型抽水機,把冰櫃裏的液體都抽了出來,並將其收集在容器裏。


    這些液體不可能直接排放到下水道,要帶迴去取樣化驗後,然後要進行無害化處理。


    隨著冰櫃裏的暗紅液體被抽出,屍體也逐漸暴露在眾人麵前。


    冰櫃體積並不算大,所以屍體蜷縮在裏麵,麵部朝上。


    死者身穿睡衣,身上還蓋著許多的毛巾。天氣炎熱液體都已經變質發臭,而屍體則在液體浸泡下發脹發白,死者看容貌確實是楊儷萍無疑。


    “馬上去查朱曉東的下落,他作案的可能性很大。聯係房東以及朱曉東夫妻的家人同事朋友,問問朱曉東夫妻兩人最後一次和他們聯係的時間,以及有沒有朱曉東的最新信息。”


    “是,陳隊。”


    “把冰櫃和這個液體一起帶迴去,再留兩個人,再仔細勘察出租屋,不要放過任何角落。”


    “是!”


    拿起蓋子蓋上了冰櫃。


    “老張,搭把手。”


    “好。”


    “陳隊,這有一次性防護服。”沈月的助手把東西遞給他。


    兩個人穿上防護服,一起把冰櫃抬出了廚房,後邊的人則抬著裝有液體的容器。


    眾人並未停歇,一路抬著東西下樓。


    周圍已經清空了,但老板和老王還留在這,陳旭把冰櫃抬到車上。


    “哎喲!這、這、這是......”


    看著警察同誌抬著血跡斑斑的冰櫃走下來,老板驚了,難道真有死人?


    “老王,你這......”老板目瞪口呆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緊接著恐懼感開始籠罩在他心裏。


    死人了!


    死的是誰?


    是那對年輕夫妻的哪一個?


    不管是哪一個,老板都很害怕。


    就隔著一層樓!


    這血水還滲透地板落到了自己店裏!


    無妄之災!


    普通人哪裏見過什麽命案現場,至多也就電視劇裏看過罷了,現實中可沒那麽容易遇到。


    一旦遇到了,就像現在一樣,老板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一旁的老王則已經有些習以為常了,一股淡淡的悲哀湧上他心頭。


    為什麽!


    為什麽每次都是我!


    老天呐,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老王欲哭無淚。


    陳旭將冰櫃搬上車以後,脫下了染上汙漬的防護服,來到店裏。


    看著一副生無可戀模樣的老王,陳旭心中也是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深厚的同情。


    “老王......”陳旭忽然也不知道該怎麽勸他了。


    “同誌,我什麽都不知道,我就隻是來這吃個早飯呐!這玩意就滴我臉上了......”


    老王哭喪著臉說道,


    “雖然我不想承認,但這股味道我太熟悉了!我也沒辦法,我隻能報警啊......”


    經曆了內心巨大創傷的老王好不容易平複了心境,高高興興認識了大妹子,重奪了廣場舞王的地位,結果第二天早上噩夢就重新降臨了。


    “同、同誌,這個我作證。”老板說道。


    “......好好休息,要不要去醫院看看?”陳旭已經不忍心再讓他去做筆錄了,他承受了太多不該承受的東西,同時也因為沒什麽太大必要。


    但老板作為上下樓的鄰裏,肯定要問詢的,隻不過不是陳旭做這件事情,稍後他會吩咐其他隊員跟進。


    當務之急是帶屍體迴去屍檢,以及查明朱曉東的下落。


    “不、不用了,你們去忙吧。”老王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


    “那好,我稍後會安排之前的那個心理醫生給你做做心理疏導。”


    “唉,謝謝了,你快去忙吧。”


    “那好,我先走了,老板,麻煩你照顧好老王,以及等等配合我們的同誌做做調查。”


    “好嘞,放心吧同誌。”老板答應了下來。


    “謝謝了。”


    陳旭直接離開,吩咐小李去跟老板談話後,上車迴刑警隊了。


    ......


    帶隊迴到刑警隊後,冰櫃被抬去了法醫室。


    屍體被抬出冰櫃,餘下之前的一些毛巾。


    “這些毛巾應該是用來擦拭廚房那些血漬的。”沈月帶著手套拿起一塊毛巾細細觀察道。


    “那是什麽?”陳旭指向冰櫃角落的一樣東西。


    沈月拿鑷子夾起那根約莫十厘米左右的細長小棍。


    “看重量感覺是金屬。”


    “鐵釘?”陳旭問道。


    “應該是。”


    鐵釘呈鏽跡斑斑的暗色,而且還占著一些染上黑色的紅白相交的東西,拾起的位置對應著屍體的頭部。


    “釘入後腦勺?”陳旭皺著眉頭問道。


    “應該是。”


    “會是致命傷嗎?”


    “這就要等我屍檢以後才能確定,不過屍體脖子上有一道明顯的勒痕,雖然被水泡了很久了,但麵部皮膚和眼結合膜點狀出血的情況,所以很可能是機械性窒息死亡。”


    “嗯,那你忙,辛苦了。”


    “應該的。”


    沈月要進行屍檢,陳旭離開法醫室,去調查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朱曉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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