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夏天悄悄過去留下小秘密,壓心底壓心底不能告訴你。”


    “晚風吹過溫暖我心底我又想起你,多甜蜜多甜蜜怎能忘記。”


    音樂震耳,寬敞的廣場上,大媽們伴著動感十足的背景音樂爭奇鬥豔,花枝招展,恨不得用盡渾身解數,扭動自己中年後逐漸肥腴的身姿。


    氣氛熱鬧,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大媽們的舞姿越發地賣力,誰都想做那廣場舞一枝獨秀的花。


    大媽們整整齊齊排列好隊伍,彼此的距離站得稍微有些遠。


    周圍旁觀的大爺們則蠢蠢欲動,似乎隨時都要衝上前去。


    盡管所有人都無比賣力,但站在隊伍邊角的一位身穿青色旗袍的阿姨依舊吸引了絕大部分在場圍觀大爺的目光。


    相比起其餘大媽無論怎麽跳仍舊顯得刻意和業餘的舞姿,她的一步一姿都顯得如此自然和優美。


    哪怕時光殘酷,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跡,但仍舊不能掩蓋她的美。


    銀白交織的頭發用一個普通的貼花發束係著,隨著她的舞姿不停擺動。


    白發帶花君莫笑,歲月從不敗美人,在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她一個人奪去了整個廣場舞大媽們九成的關注度。


    來跳廣場舞的基本上都是一群老熟人,極少有陌生人加入,但這位阿姨卻是前一段時間才剛加入的。


    她一進來,就顯示出了極其專業的水準,其他人都紛紛猜測她是不是哪個劇院舞蹈團退下來的,不然怎麽可能這麽厲害?


    所以,她僅憑一己之力,就在這個初來乍到的廣場舞團裏殺出了一條血路,整個廣場舞團裏數十號大媽沒一個人能站出來和她一較高下。


    她成了這廣場舞團裏當之無愧的一枝花。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引得其他大媽破天荒地抱起團來,導致她成為了攀比心極為強烈的其他大媽針對的核心。


    盡管她舞姿優美,堪稱這廣場一絕,卻也仍舊隻能站在這舞團隊列的最邊緣,不得進中間一步。


    圍觀的大爺們看得眼睛都要直了。


    紛紛低聲談論,


    “李大妹子今天還是如此美麗大方又知性!”張大爺眼中滿是她的身影,禁不住地誇讚道。


    “老張頭你淨說些廢話!這種人人都看得見的東西還用你說?”陳大爺罵道,強烈表示這種東西還用你說?


    “就是!就是!我看你就是想搶和她一起跳舞的位置!”趙大爺附和道。


    “我就想搶怎麽了?啊?誰不想和李大妹子一起跳?你老趙頭裝什麽裝?”張大爺反擊道。


    “呸!李大妹子來之前你不是還在和翠花眉來眼去?你以為我沒看見嗎?李大妹子以來你就立馬變心了,老渣男!”陳大爺很不爽,表示張大爺就是個喜新厭舊的死渣男。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之前為了追求春花,天天噓寒問暖送花送水,跟個舔狗似的,李大妹子一來你就立馬轉換陣營了,有臉說我?你是什麽好東西?”張大爺怒而噴之,表示大不了魚死網破誰怕誰?


    “就是!就是!”趙大爺表示你們倆說的都對!


    “你閉嘴!”


    “你閉嘴!”


    張大爺和陳大爺異口同聲。


    “你少在這裝!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大老遠坐公交車特意繞這麽遠來這個廣場是為什麽!”陳大爺立馬把怒火轉向了見風使舵隻會附和的趙大爺。


    “對!認識這麽多年了你裝什麽?老趙頭!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是為了躲開你家那隻母老虎!”張大爺立刻扒了趙大爺的底兒褲。


    “我我我......”趙大爺支支吾吾,“我........你們懂什麽!”


    無力反抗的趙大爺隻好表示你們懂個屁。


    沒辦法,家裏的母老虎平日裏管得實在是太寬了,隻能趁著晚飯早點吃完然後以散步健身的名義每天坐公交開溜來這兒看大妹子。


    “哎!老王你怎麽不說話啊!看李大妹子看傻了?”趙大爺強行將話題轉移到了一旁的老王身上。


    “是啊!老王,我怎麽發現好像變得沉默寡言了似的?是我的錯覺嗎?”張大爺雖然很看不起趙大爺懼內,但對於老王的變化確實很疑惑。


    大家都是認識好多年的老朋友了,如今年紀越來越大早已過上了退休的日子,指不定哪天就嗝屁了。


    彼此之間的脾性還是很熟悉的,不然也不至於如此嗆聲。


    老王作為老家夥裏平時最愛逼逼叨的人,突然就變得沉默了。


    前些日子還連續好多天沒來這撩大妹子,也這可不像他的風格,沒聽他說起說什麽原因。


    來了以後他也變得不怎麽愛說話,經常一個人發呆,大家夥都有些擔心。


    “是啊!之前李大妹子第一次來的時候你可是最興奮的人,結果第二天你就沒來了,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陳大爺也很疑惑,隨即他低聲試探著說道,


    “你是不是去醫院檢查出什麽毛病了?”


    人年紀一大身體就容易出現各種毛病,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但其實年紀大了才發現有毛病即正常,也幸運。


    是的,幸運。


    至少到了這個時候,一生也過去了絕大部分,該經曆的風雨和陽光也都經曆遍了,隻剩下個黃昏萬年。


    即便是有什麽毛病,也不怎麽會影響到其他的人事物,放寬心就好。


    畢竟生離死別都是常事,又何況是到了這個年紀,再正常不過。


    所以陳大爺看老王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就以為他是不是去醫院檢查出什麽毛病了。


    聽到這話,張大爺和趙大爺也是眉頭一皺,將注意力轉移到老王身上。


    “不會吧?”張大爺雖然嘴裏說著不相信,但心裏聯想到老王這些日子的反常,也是不由得有些認同陳大爺的話。


    “是啊,不會吧?”趙大爺附和道。


    “哎!你胡說八道什麽呢?我老王頭的身體好得很!雄風依舊不減當年,現在還是那個喜愛送溫暖的隔壁老王,你不要在這瞎扯淡!”老王迴過神來,表示你胡說八道。


    “那你怎麽一副死了老婆似的失魂落魄模樣?”陳大爺很不解。


    “你他娘的才死了老婆!”老王反擊。


    “對啊!我老婆死了很多年了你才剛知道?你老年癡呆?”陳大爺一副你老年癡呆了嗎的表情。


    “滾滾滾!你老年癡呆我都不可能老年癡呆!別打擾我看李大妹子跳舞!”老王很不耐煩。


    老王心裏苦,但老王不能說。


    前段時間,具體是哪一天老王已經不願意多想了,但他記得是第一次在廣場舞這見到李大妹子後的第二天白天上班的時候。


    那時候的他沉浸在美好的退休再就業的工廠巡邏員生活中,白天巡邏,夜晚撩跳廣場舞的大妹子。


    雖然平淡但他也相當滿意。


    生活嘛!想要長長久久可不就是得平平淡淡一些。


    轟轟烈烈固然爽快,但長久不了。


    唯有在平淡中才能嚐出人間真正的滋味。


    人生大半輩子就這麽過去,老王雖然沒有大誌,卻心滿意足了。


    可沒想到啊沒想到!


    就在他想著晚上再去尋李大妹子共舞一曲,甚至遙想著有一天給長夜寂寥的她送送溫暖的時候,突然就遭遇了意外啊!


    我滴個親娘!


    血淋淋的殘屍就那麽突兀地進入了他的視線,直衝他蒼老的心靈。


    老王被嚇慘了。


    後來好不容易平複下心情,閑不住的他換了個別處的工作。


    但沒想到啊!


    剛工作幾天,他就又在工地上的小平房裏發現了那兩個可憐的孩子。


    她們年紀還那麽小,遭遇了這個年紀不該遭遇的悲慘。


    同樣的,老王年紀這麽大了,經曆了這個年紀不該經曆的悲慘,他承受了太多。


    一切就像是夢一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麵前,然後猛烈地衝擊了他的生活。


    留下了永遠都無法磨滅的傷痕。


    老王很受傷。


    為此他連日將自己關在家裏,好不容易在刑警隊安排的上門心理醫生的深切問候得以再次撫平心理創傷。


    所以他收拾好心情,重歸老年朋友圈。


    但畢竟遭遇了這麽多,他確實變了很多,變得有些沉默寡言,曆經了人生風雨的他在臨了的時候遭遇了兩場暴風雨,怎麽能不叫人有所變化?


    但還好,哪怕心中再受傷,他也沒有將那些不幸帶給其他人,而是藏在心裏。


    畢竟,還有這麽多大妹子等著他去撫慰,和送溫暖。


    他怎麽能倒下?


    他不能倒下!


    這世界上再也沒有比給大妹子送溫暖更重要的事情了。


    老王抱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高大思想品德,歸來!


    “靠!白關心你了,火氣這麽大,遲早檢查出肝癌晚期!”陳大爺不甘示弱,一副你噴我我就咒你死的強硬態度,反正大家都是一隻腳跨進棺材的老不死,誰怕誰啊?


    “我去你丫的!老陳頭!我告訴你,你死我都不可能死!”老王絲毫不怵,表示要和他鬥到底。


    “嗬!反正你先死!”陳大爺不屑地說道。


    “怎麽,我才多久沒來,你就以為這塊地是你說了算了?我告訴你,老陳頭,隻要我老王一天沒死,你們誰都別想搶占我婦女之友的稱號!”老王底氣十足,保持著應有的格調。


    “怎麽你就婦女之友了?老王!”張大爺不服氣。


    “就是!就是!”趙大爺繼續附和,表示他也不同意。


    “天不生我隔壁老王,廣場舞大妹子空虛長如夜!”老王囂張極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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