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巨大的陰火之花盛放在索橋上方,整個山穀都被染上了一層幽綠色。


    陰火與觸手交融,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的對撞,使得周圍的白色霧氣全部都被衝散。


    幽綠色的火光也映照在林凡身上,落在他眼中。


    林凡一愣,隨即了然。


    血魷這樣做自然不是因為他突然良心發現,受到了內心的自我譴責,而是出於無奈。


    如果說在場的幾位都想讓林凡死的話,那麽血魷必然是其中最為熱切的那一個。


    不是他不想借惡鬼之手殺了林凡,而是實在無法輕易地殺了林凡,出於無奈,隻能做出這種違背本心的事。


    殺林凡不成,隻能出手幫他。


    血魷的思路轉換得很快,他這樣做不是為了給林凡看的,而是做給梅姬的手下看的。


    林凡當然不會對此而心懷感激,隻是對陰差又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為了自己能夠更好的生存下去,為了自己能夠爬得更高,不擇手段,不計後果。


    以往這些東西僅僅存在於林凡的信息傳承之中,模糊又籠統,今天卻是完完全全地有所感受。


    為了生存不擇手段不是什麽錯誤的事,這世上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全心全意為他人付出的人太過於稀少,利己主義也無可厚非。


    但,站在林凡的角度上來說,血魷不該來招惹自己,更不該為了達成目的妄圖殺了自己。


    所以,從血魷下手之後,林凡和他之間就再也沒有了化解仇恨的可能。


    不是不行,而是,他血魷不配。


    ......


    看見這對麵的陰差先是出手偷襲,現在又主動為林凡阻擋攻擊,惡鬼心中隻覺得荒謬,更是覺得不屑。


    殺不了就出手幫?


    做狗都做得不自由!


    陰火之球與觸手之網在碰撞中互相抵消,當陰火散去,觸手也隨之消融,被衝散的白霧又快速被陰風卷攜而來,一切又都恢複如初。


    唯有惡鬼心中的殺意與怨念愈演愈烈。


    巨大的陰火之球接連凝聚而成,依舊衝向林凡。


    “......”林凡。


    林凡真的很無語,為什麽誰都要針對自己?


    然而半空中血魷的觸手也同樣隨之出現,將陰火之球全部擊潰,山穀上方出現了一片絢麗的煙火。


    要不是現場情況不適合,林凡真想坐在地上拿出畫本,然後將眼前的畫麵全部記錄下來。


    明月,山穀,白霧,陰風,惡鬼,陰火,鬼差,觸手,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同尋常。


    這樣的場麵可不是經常都可以看見的,不畫下來可真是有些遺憾。


    但沒辦法,在場要他命的可不止一個,決不能掉以輕心。


    看著一邊一個山頭上正交手得火熱的惡鬼和血魷,林凡心裏也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個要殺自己的阻止另一個要殺自己的,因為那個要殺自己的知道殺不了自己。


    真繞,


    林凡一邊心想,一邊觀望著兩個都想殺了自己的鬼在這大打出手。


    反正其他陰差也趕過來了,那麽想來梅姬也快來了,前前後後布下這麽大陣仗,這惡鬼是絕對逃不脫的。


    要不是血魷之前實在是觸及了林凡的底線,說不得真要好好感動一番他的出手幫助。


    但現在嘛......


    這個仇算是結下了。


    百米之遙的兩個山頭上,血魷和惡鬼打得有來有迴。


    但血魷卻不像林凡一樣隻是被動防守,除了以觸手擊潰陰火之外,惡鬼所站立的山頭之上還會不時有觸手出現,向惡鬼鞭撻而去。


    它周身不斷爆燃起陰火,侵蝕觸手,甚至不得不變換身形,四處躲閃。


    半空中眼花繚亂,煙火絢爛,似乎誰都奈何不了誰,但誰都知道,惡鬼根本無法逃出去。


    但卻也不太好把它逼的太急,萬一它到時候來個魚死網破,那就又有人要倒黴了,誰都不敢保證在那種極端情況下絲毫不損,包括血魷自己。


    梅姬先前說,這次逃出來的惡鬼並不好對付,確實也不是說假話。


    但其實隻要能在服刑期間從地獄逃出來的,不論它是運氣好還是如何,沒一個簡單。


    在場通過正常途徑獲得陰差職位的,哪一個不是曾經在地獄服刑的惡鬼?隻是刑期結束之後,原本是不再擁有投胎轉世的機會它們承蒙地府陰司給予恩惠,這才艱難獲得了這入冊陰司成為陰差,再重迴人間駐守的機會。


    地獄受罰期間他們哪裏知道自己會有這種機會?誰不想盡早逃離那個噩夢般的地方?


    隻是都沒辦法也沒有那個運氣罷了。


    誰都不敢確定自己刑期結束之後能得到這種天大的恩賜。


    永遠流放陰間和劍走偏鋒冒著魂飛魄散的危險成為陰差,如何選擇?


    地府陰司守著通向人間的道路,它是屹立在陰間和陽間的一座不可攀越的大山,一旦被流放陰間,就再也不可能有機會迴到陽間。


    而隻要能夠在陰差資格的競爭之中存活下來,就能狗重迴陽間,哪怕淪為走狗毫無尊嚴,哪怕這個幾率隻有萬分之一稍不留神就會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


    但,他們連地獄恐怖的刑罰都承受過來了,為什麽不拚死一搏?


    因此,在場的陰差都是如此成為陰差的,除了林凡。


    也是因此,他們總是會比較看不起幸運兒。


    至於是鄙視幸運兒什麽都不懂的天真而不屑與其為伍,還是嫉妒幸運兒不用經曆殘酷的競爭就能直接得到這個資格,那就不好說了。


    人心總是複雜難以言明的,又何況是這些曾經的地獄惡鬼?


    哪怕被地府陰司歸化,也不代表他們就變成了純良之輩。


    哪怕這些陰差也曾是地獄惡鬼,哪怕他們對於眼前這個出逃地獄的惡鬼有著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如今他們在對付起它來,絲毫不會留有情麵,更不會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原因無他,誰讓它違背的地府陰司的意誌和規則呢?


    對付起這昔日的“獄友”來,他們可是拿手得很,哪怕再危險,他們也得站在它的對立麵。


    血魷謹慎地應對著這惡鬼的所有攻勢,也不時出手主動攻擊。


    眼下維持著一個相對的平衡,一切都隻等一個能夠真正一錘定音的力量到來,梅姬。


    血魷也不好明著指揮趕來的幾個鬼卒衝上去搏命,畢竟這都是梅姬的麾下,他血魷不敢如此假公濟私地讓梅姬的手下去送死,哪怕他現在心中也憋著一股子鬱結。


    先是被林凡出口挑起怒火,接著又被梅姬借機擺了一道,奪了他一大片管轄區域,現在借機偷襲殺林凡又失敗,還得假模假樣地為他阻擋攻勢。


    這一切的一切怎麽不讓他抑鬱?


    他血魷要是每次都這麽倒黴也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但怎奈何偏偏今天接連吃了好些個虧。


    可以預想到的是接下來等梅姬來了之後,林凡必然會把這件事告知梅姬,然後梅姬肯定又會趁機發難,到時候不知她又會讓自己付出什麽的代價。


    真是,該死!


    一個惹不起,一個又跟自己不相上下,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來吃了虧還得往肚子咽下去。


    眼下他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靜候梅姬了。


    許是被血魷一直為林凡阻擋陰火攻擊的行為觸怒了,惡鬼不再一直盯著林凡下手,轉而攻向了血魷。


    但所有試圖近身的陰火都被心有怨念的血魷以觸手擊散,沒有傷到他絲毫。


    同樣的,血魷的觸手鞭撻也同樣都被惡鬼躲閃開來。


    “啪——”


    “啪——”


    “啪——”


    雖然惡鬼躲開了,但山頭上的綠植可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在觸手鞭撻之下,樹叢紛紛斷落,從未有人登上的茂盛山頂被摧殘得衰敗不堪,血魷卻絲毫不以為意。


    這點損失對他來說,毛毛細雨罷了,連裝修豪華的會議中心大廳說毀就毀了又何況是一叢不起眼的綠植?


    大不了再讓人重新移植綠植栽種上去就好了,又不是什麽名貴的樹種,哪怕是,也無所謂。


    在他眼裏,他如今的位置最重要,其他的,都得往後麵放放。


    ......


    林凡站在山洞隧道前默默地看著上方兩個人的交手,也樂得清閑下來。


    隻是看著血魷絲毫不心疼地摧殘山頂上的老樹叢,覺得有些心疼。


    由於自小喜愛山水,所以一時間見到這種場麵,確確實實有些看不下去。


    但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麽,畢竟,這是人家投資的地方,人家正主都不在意,他也沒什麽資格去置喙。


    隻是更加覺得這個血魷討人厭。


    見場麵平衡了下來,林凡幹脆直接就地而坐,盤腿坐在地上休息。


    剛才情急之下,身體受到了不小的創傷,所以他不得不借著這個機會好好休整一下。


    沒想到自己已經夠謹慎了,卻還是步了馬候的後塵,受了內傷。


    林凡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唿......”


    好在他的身體素質異於常人,喉間的腥甜味道已經淡去,估計修養幾天就能痊愈如常了。


    至於身後同樣討人厭的甄有財,林凡倒是沒有理會。


    之前保護他是怕他被惡鬼的陰火給直接燒沒了,毀屍滅跡之後陳旭都沒地方找去,但現在他身體完好,死不死的,林凡真的不在乎。


    況且在乎也沒用,林凡又不是醫生,救死扶傷這種事,他做不來。


    林凡身上隻有紙和筆,至多給他畫個遺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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