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枚指環不對勁。這是綺凰近段日子以來,一直耿耿於懷的事。


    它好像變得更加陰寒了,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強勢,似乎要將宿主整個吞噬一般。而她昏迷前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的。


    更重要的是,指環上的裂縫也突然消失了。整個環身完美無缺,還隱隱散著寒光,甚至讓綺凰的身體不自覺的排斥它的禁錮。


    這些日子以來,啟零以她身體抱恙為由,將綺凰安置在魔殿東側,日夜派人悉心照料,卻並不來與她見麵,好像是生了那日的氣。不過,說是“安置”,與啟零的行為相比這詞總歸是輕了些。


    他不許她出門,不許任何人透露她的行蹤,簡直就是變相監禁。


    然而幾日後,啟零竟下了命令,許她去學堂了。綺凰心裏明白,他這麽做,無非是吃準自己跑不出他的手掌心罷了。


    不過,不管他在打什麽主意,能放自己出去綺凰自然是高興的。


    “失蹤”幾日後,當她再次踏進學堂,出現在眾人麵前時,還是引起了一陣不算小的轟動的。


    尤其是令裳,見綺凰終於露麵,慌忙起身,那張向來鎮定自若的麵孔此時也平靜不起來了,她忙詢問道:“綺凰,你這幾日到底去了哪裏?”


    “喲,還敢迴來,本小姐還以為某些人終於是滾迴天上去了呢。”這跋扈發言之人自然是纖雲。


    綺凰並不打算理會纖雲的挑釁,她這幾日的事情太多了,早已精疲力盡。


    然而纖雲未曾想過就此罷休,朝邵昆所在方位挑了挑眉,滋事道:“邵昆,你心心念念的天女現身了,不表示表示?”


    綺凰離開多久,邵昆便念了她多久。如今她終於現身,邵昆自是心中悸動,卻又不甘顯露出來。


    那日他被拒絕已是耿耿於懷,再加上纖雲這般挑撥,邵昆更是惱火,冷著聲嘲諷道:“臭狐狸,你少犯賤。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別扯上我。”


    “哼,這時候裝什麽清高,那女人不在的時候可沒見你消停的過,這做的事啊,一件比一件厲害。怎麽,她一來,你這膽子就蔫了?”纖雲依舊嘴不饒人,囂張的看著邵昆。


    纖雲的話讓綺凰心中隱約徒增幾分不安,她皺眉,看向邵昆,警惕道:“你幹什麽了?”


    邵昆並不言語,趴在桌子上將頭轉向一邊,似乎並不想麵對綺凰。


    若要將人截然的分成兩類,那邵昆生的也算是瀟灑,又是貴胄世家之子,但他真正的價值在於血性方剛,少年氣盛。若能加以正確引導,一定能成就大器。


    隻可惜,他目前還太稚嫩,分不清是非,行事全憑個人喜好心情。這就意味著,邵昆此人,很容易走錯歪路。


    綺凰左右掃視一圈,最終將視線落在了角落處一直低著頭的陽春身上。


    這學堂與綺凰交好的人唯有令裳,但令裳畢竟是龍王一族的公主,他們還是有幾分忌憚的。那麽這群人遷怒的人隻能是當日她出麵幫過一次的陽春了。


    綺凰惴惴不安的朝她走去,心中滿是愧疚。她突然開始懷疑那日自己的所作所為是不是正確的。


    陽春察覺到了綺凰的靠近,卻依然低著頭沉默不言,隻是身子止不住的發抖。


    綺凰站在她身側,溫聲發問道:“陽春,你怎麽了,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沒……沒有。”陽春言語哽咽。


    “陽春,抬頭看看我。”綺凰心中蕩起一股不安的情緒。雖說陽春膽怯,但是,她從來不會躲避綺凰的目光。


    陽春顫抖著迴答道:“不了……綺凰姐姐你不用管我,我沒事。”


    她這副模樣怎麽可能沒事。


    綺凰心口揪疼,蹲下身子,欲圖與她更親近幾分,卻發現了一副觸目驚心的畫麵。


    昔日陽春那張白淨、稚嫩的側臉上,竟被刻刀生生刻了一個“醜”字!


    怪不得她不敢抬頭……這該多疼啊。


    綺凰見狀差點沒支撐住,喉嚨泛起一陣疼痛,眼睛也開始酸澀。她憤怒起身,紅著眼眶,朝眾人怒吼一句:“誰幹的?!”


    一時間,課堂上所有人都被綺凰震住了。就連纖雲也愣在原地不敢吭聲。


    令裳察覺異常,上前到陽春身邊,也彎下腰,這才注意到此事。此時此刻,心中也是愧疚萬分。原先綺凰不在的時候,令裳見陽春一直低著頭,隻當是她生性自卑膽怯,卻從來沒有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


    課堂上頓時鴉雀無聲,片刻過後,邵昆起身,囂張直言:“我幹的,怎麽了?”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綺凰動了怒,更傷了心。這樣的侮辱對任何人來說都難忍承受,更何況是一個純淨的像一張白紙似的小丫頭。


    不知為何,對上綺凰的目光邵昆竟也一時心虛,他別過臉去,故作硬氣,反嗆一句:“什麽為什麽。反正你不是都不管這丫頭了嗎,你管我為什麽要這麽做。”


    “邵昆,你到底想幹嘛?”


    啟零也好,邵昆也好,一個比一個難纏。


    若麻煩的是自己也就罷了,如今竟牽連上了其他人,這讓綺凰無所適從,心中萬分茫然生愧。


    邵昆冷笑幾聲,毫不示弱:“我邵昆是誰,堂堂狼王公子。我想幹嘛就幹嘛,用不著你管。”


    對上他目光的那一刻起,綺凰便明白了,他在報複。報複自己當日折損了他的麵子,報複自己沒有給出讓他覺得滿意的答案。


    綺凰突然開始害怕起來。一個邵昆尚且如此,那啟零呢?如果她的所作所為惹惱了啟零,這位天上地下皆聞風喪膽的大魔頭,那麽又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一種無力感將綺凰慢慢包圍。


    她近乎哀求道:“邵昆,不管你想幹什麽,衝我來,別動他們。”


    邵昆心口又一陣疼痛。這是他想看到的結果嗎?他不知道。他原以為他就是想看到綺凰落敗,想看到她跪地臣服,想看到她求自己迴心轉意。


    但是,當邵昆觸及綺凰眼角的那抹光時,突然發覺自己到底有多卑劣可笑。


    綺凰轉過身,再次彎下腰,湊近陽春的臉邊,無比溫柔的安撫道:“陽春,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方法治好你的臉的。”


    陽春哽咽的點點頭,卻依舊不敢對視綺凰的目光。她覺得自己此時一定相當醜陋。


    綺凰長歎一口氣,沉痛的走近令裳的身邊,將她拉到角落。


    令裳率先開口,抱歉道:“陽春的事,我並不知情。”


    “我知道,這不是你的錯。”綺凰神色黯然。她根本不想這樣的。


    “先不談這個了,陽春的臉我會和你一起想辦法。你先告訴我,這幾日你究竟去了哪裏?”令裳問道。


    綺凰調整好心緒,讓自己從悲傷中緩過神來,壓低語氣,用隻能兩個人聽見的聲音,孱弱發言道:“我被啟零監視了。”


    “你說什麽?”令裳花容一震,“魔君殿下怎麽會監視你?難不成是你的身份暴露了?”


    說真的,這件事綺凰不是沒有懷疑過。而且就目前啟零的種種行為看來,這種可能性很大。但是,如果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又為什麽要緘默不言。


    綺凰緊皺眉頭,憂心忡忡道:“我也不知道。啟零最近很奇怪。”


    “此話怎講?”令裳一時不解。


    一想起啟零近段日子來的反應和態度,綺凰隻覺得既尷尬又詭異,忍不住的渾身發抖,不知該如何開口,躊躇道:“他說,要我做他的魔妃。”


    “怎......怎麽可能?”令裳聞言,被驚的啞口無言。


    “巧了,我也在想到底是他瘋了還是我瘋了。”綺凰漠然迴應。她早就料到令裳會是這樣的反應。別說令裳了,就連綺凰自己都在懷疑她是不是活在夢裏。


    不過,綺凰鳳凰戰神的身份令裳都已經接受了。比起這件事,啟零的所作所為,倒顯得不那麽讓令裳震驚了。


    令裳長舒幾口氣,似乎在調節自己的心情,半晌,又鎮靜道:“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我懷疑,他可能是知道了什麽,所以,才會以此來試探我,不然他根本沒有任何理由這麽做。”綺凰鄭重開口,眼底泛起一抹警戒。


    “你的真身隱藏的很好,魔君怎麽會突然察覺到異樣?那日你去人間,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令裳順著綺凰的思路,沉下心來思考。


    綺凰細細迴憶,在謝家的時候,她應該確實沒有什麽引起他懷疑的地方。要說唯二疑點,其中之一便是那日她問老頑童的幾個問題,可是,啟零應當並不知曉元清上神的身份。就算他那日察覺到了異常,也不該那麽快就有所反應,所以問題應該不是出在此事上。


    那麽,唯一的可能性,便是那日下凡之時讓啟零起了疑心。可是她昏迷前的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見綺凰沉默不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令裳隻能無奈勸慰道:“有沒有可能是你想岔了,說不準魔君對你是真心的呢?”


    綺凰抬眸,對令裳說出這樣的話感到相當震驚和疑惑:“這可能性也太小了。啟零是什麽樣的人,你們應該比我清楚,他怎麽會那麽輕易就對我動心?完全沒有任何征兆和理由啊。”


    “會不會是你戒備心太重了根本沒注意到?”令裳依舊試探改變綺凰的想法。


    綺凰不安道:“退一萬步來講,就算他真的對我上了心,我們也根本不可能。啟零能走到今日,就一定不是個感情用事之人。且不論他對我到底有幾分真心,又能堅持幾日,一旦我的身份真相大白,啟零一定會覺得我迄今為止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是另有圖謀。我騙他、耍他,憑他的性格怎麽會善罷甘休,到時三界隻怕又是一陣腥風血雨。”


    啟零負傷已然痊愈,即便他如今修為尚不如前,天界未必有人能夠製衡他。兩方相鬥,或許是魔界之人最想看到的場景,但對綺凰來說,一定是噩耗。


    而龍王一族雖後期轉投魔界,卻未必甘願見生靈塗炭。況且,臣服於魔界之下,令裳心中一直是懷有芥蒂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令裳憂心發問。


    綺凰重歎一口氣,其實關於此事,目前為止她也沒有想好萬全之策,隻能妥協道:“啟零和邵坤不一樣,我得罪不起他,隻能先躲著他了,就希望他過幾日腦子不熱了能放過我。”


    “他能放過你,魔界其他人卻不一定會放過你,尤其是夜姬一方勢力,若是讓她知曉此事,隻怕你更是步步驚心。不管怎麽說,目前你的處境都是最危險的,這兩方的壓力都不容小覷。”令裳有條不紊的分析道。


    其實若能得到啟零的庇護,綺凰在魔界也不至於如此四麵楚歌。但問題難就難在,她不能,也不願意為了自保利用啟零。


    令裳突然想到了什麽,嚴肅發問:“綺凰,我想知道你對魔君有何看法?”


    態度雖是認真,卻有別於方才那般沉重。


    綺凰似乎根本沒有料到令裳會突然提及此事,出神一愣,而後鄭重其事開口道:“我猜不透他。沒有人知道他想幹什麽,也沒有人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這個人的城府實在是太深了。他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很真誠,但是每一次都讓我覺得害怕。”


    令裳聞言,無奈長嗟:“魔君若真對你動了心,也不知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反正對我來說肯定是不幸,”綺凰想起近些日子以來他的所作所為,沒好氣的接了一句嘴,“不過,拋開啟零這幾日的異常,還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相當蹊蹺。”


    “什麽?”令裳下意識的問了一句。


    綺凰並沒有直接迴答,隻是抬起左手,示意她看向食指那枚指環。


    令裳立刻便抓到了重點,愣神許久:“這.....裂縫呢?”


    “我也覺得奇怪,我就是昏迷了幾天,怎麽這裂縫突然就消失了,沒聽我師父說它還有自愈的功能啊。”綺凰欲哭無淚,怎麽這幾日詭異的事越來越多,擾的她頭都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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