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有不少人都發覺了這一情況,大家的各種議論聲更是七嘴八舌,眾說紛紜。


    外界雜亂的聲音沒有打擾到張臨塵的思緒,很快他發現遠處那些濃霧並非連成一片,而是分成了很多細小的碎塊。結合那些漣漪和殺喊聲,就好像有千萬個人踏著水麵向這裏襲來。


    張臨塵說道:“好像……有許多人在水麵上奔跑。”


    王午點頭道:“但不一定是人,可能是其他生物。”


    這些濃霧來勢洶洶,速度很快,範圍也很廣大,直接包圍了艦船。它們將要臨近時,張臨塵終於比較清晰的看見這些東西居然隻是一團霧,甚至能透過霧體看到其身後的血紅江水。


    不止是他,在場所有人都非常迷惑,弄不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最後,所有濃霧圍繞整艘艦船開始匯合,凡是視力所見,如血的江麵皆是漣漪。


    此時,殺喊聲已消失了,一陣清脆的金屬交擊聲卻突然響起,鏗鏘有力,雜亂無章,仿佛有千萬人在進行打鐵。怪異的是,大家隻聞聲響,不見器物,更沒有火花四濺,仿佛憑空出現的一樣。


    幾乎所有人都把視角死死地放在江麵上,關注這詭異的景象。


    “它們到底是什麽東西?”


    “這是在戰鬥嗎?”


    “它們為什麽會打起來?”


    “我怎麽感覺像兩軍交戰!”


    “你別說,我也這樣認為,可是這裏為什麽會發生戰爭呢?”


    ……


    很多人都開始猜測起來,他們俯視著下麵數不盡的濃霧,似乎在激戰,雖然看不見戰鬥情況,但時不時消失的濃霧說明它們之間發生了傷亡。


    張臨塵摸了摸下巴,想了一下,道:“我總覺得它們不是實體,應該是‘陰魂’之類的東西?。”


    王午麵向他,臉上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


    張臨塵見此,輕輕一笑,道:“這都是我從書中看來的,不過我也隻是猜測,實際可能有所不同。”


    王午沉思一會,道:“陰魂我倒是聽人說起過,與生命死亡後的神魂有關,可是這裏怎麽會有陰魂呢?數量還如此之多?”


    “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是域江的特殊吧!”張臨塵聳了聳肩。


    艦船上,眾人見這些濃霧似乎無視了他們,沒有什麽威脅,有人便擺出一副看戲的狀態來觀賞這場“大戰”。不過仍有部分人認為這是與不詳有關,不能輕視,要心懷敬畏,否則恐生災禍。


    就在此時,江麵上的濃霧在一瞬間,忽然停止了所有動作,仿佛被定格下來。金屬交擊聲消失,原本激烈的場麵也清冷下來,變得極度安靜。


    而船上看熱鬧的眾人霎時間感到後背直冒涼氣,一種詭異的氣氛逐漸彌漫,所有人都覺得十分怪異。


    “我總感覺有……有很多眼睛在盯著我。”


    有人身體已經抖得跟篩糠似的,麵色蒼白,額頭冒著冷汗,顫顫巍巍地開口。


    “我……我也覺得這樣。”另一人結巴道。


    “你幹了什麽?”這時,一道怒吼聲響起,引起了場上所有人的注意。


    一位中年人指著一位手持銅鏡的青年人,臉上充滿了怒氣,咬牙切齒,似乎要將其生吞活剝。


    青年人麵如白紙,眼中閃過一絲惶恐,不過他嘴上還很硬氣地道:“它們數量這麽多,而且沒有任何危險,我隻是捉一個想探究一下,說不定……”


    他話還沒說完,中年人直接打斷,怒火中燒地道:“你怎知沒有危險?這裏是域江!你若隻像他們一樣,圍觀看戲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收了一隻這鬼東西!你想害死我們嗎?”


    中年人說完話,眾人終於知道那些濃霧為何這樣了,身處數十丈外的張臨塵也通過王午的傳遞,知道了事情大概的緣由。


    等大家還未騰起怒火,開始對青年口誅筆伐的時候,江麵上那些濃霧又重新動了起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它們竟然一個個登上船了!


    有的人被濃霧包裹,下一刻霧氣消散,他就像變了一個人似乎,臉色陰翳無比,渾身爆發煞氣,並開始攻擊身邊的人。


    嗤——


    一道血線劃過半空,緊接著如泉的血水噴湧而出,濺在了一些人身上。


    死人了!


    此刻,很多人都慌亂了,他們紛紛掏出武器,隨時防備未知的敵人,或者神秘的濃霧。


    張臨塵手持一個符石,被王午護在身後,他們靠近船艙這裏,準備情況不妙,就立馬躲進去。


    隨著時間的流逝,被附身的人越來越多,眾人也早已亂成一團。甲板上坑坑窪窪,都是各種坑洞,有的甚至直接打穿了整個船艙。


    不過幸好在船長的嘶吼下,大家全部理智地飛出船外進行戰鬥,不然船體一旦受到什麽致命破壞,那他們可能都要葬送在域江裏。


    “偉大的創世神明!請保佑我們吧!讓我們擺脫困苦……”


    一個年紀大的船員跪在地上,雙手捧著一個拇指大的雕像,在那裏祈禱。可是他話還沒說完,便被一道劍光劃中,好在一個屏障從他身上浮現,擋住了這一擊。


    船員像是無事發生一般,麵帶虔誠,繼續禱告。


    這時,一道金光赫然出現在上空,璀璨無比,光芒照耀著每一個人。那些被濃霧附身的人逐漸醒悟過來,恢複原樣。


    至於其餘濃霧,頃刻間全都消散於無形,連血紅的江麵也轉化為澄澈的水麵。


    那位祈禱的船員一臉不可置信,像是見到神跡一般,然後熱淚盈眶,嘴裏喃喃道:“我就說信奉創世神明一定沒錯,現在它來拯救我們了!”


    金光宛若從上古時代映照而來,帶著歲月的氣息,充滿肅穆的感覺。


    下一瞬,金光化為一道千丈弧線,對著無盡的迷霧劈了過去。弧光的速度在眾人看來非常緩慢,好似劃破了萬古長空,跟他們完全不處於同一個時間線上。


    他們就像另一個時空裏的看客,隻能遠觀,無法了解,無法接觸。


    不過從外界看,這一切隻是眨眼之間的事。


    昏暗的迷霧立刻分為兩半,形成一個通道,盡頭則是碧海青天,一片光亮。


    當它破開迷霧後,就像是完成了使命一般,默然消失於空中,無聲無息。


    不消片刻,滿目瘡痍的巨艦終於能夠開動,以最大速度,向著通道進發,生怕慢上一分就無法衝出迷霧。


    艦船上,剛經曆過大戰的眾人大多呆在原地,恢複消耗的靈力或者受到的損傷。一時間,氣氛仿若凝固了一樣,大家沉默不語,有個別人甚至低著頭,偷偷嗚咽。至於導致這場戰鬥的始作俑者,那個青年,已經無影無蹤了。


    看著地上戰鬥的痕跡,猩紅的鮮血,以及斷體殘肢,張臨塵坐在師弟王午的身後,神情少有的凝重。


    這種慘象若是有人第一次遇到,恐怕早已生出各種不適,可張臨塵不一樣,他見過比這還要慘烈很多倍的景象。


    昔日,張臨塵初次來到靈霄觀之前,齊雲收他為徒後,帶他遊曆的那兩年時間裏,血流漂櫓,屍積成山,慘絕人寰的景象他見過不止一迴。


    其實他第一次親眼看見那種景象的時候,也被嚇得不輕,直接大病一場,後來還是齊雲妙手迴春,將他醫治好了。


    艦船上,王午的衣服上多了幾處血斑,這些都是敵人的,他本身隻是消耗了諸多精力和元神之力。


    半晌後,艦船最終駛出迷霧,來到了外麵。眾人看著這熟悉的江麵還有青天,心情也順暢了很多。


    “你們看,迷霧消失了!”


    “奇怪,它怎麽突然沒了?”


    “難道是金光後來把迷霧給消除了?”


    “我感覺沒有這麽簡單!”


    ……


    眾人迴頭看剛才衝出迷霧的地方,那裏空空如也,除了一望無際的江水,沒有任何東西,那些所謂迷霧也都根本不存在。


    他們仿佛做了一場夢,要不是甲板上的景象提醒著他們剛才一定發生了什麽,否則可能就會有人這麽想了。


    這些疑惑一直到他們抵達對岸,也沒有誰能夠想清楚。


    張臨塵踩著堅實的土地,看了看周圍,道:“這就是陽界了嗎?”


    “這裏屬於陽界邊緣,真正的陽界還有一段距離。”王午答道。


    一天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陽界”。


    張臨塵遙望天邊,火紅色的雲朵漂浮在空中,遠遠看去,滿目通紅,整個蒼穹仿佛都燃燒了起來。


    假如仔細觀察,有些地方的雲朵還夾雜著其他顏色,絢麗多彩,像是一副潑墨畫,美的不真實。


    前方就是屬於陽界的土地了,張臨塵能夠感受到撲麵而來的高溫,現在他已經滿頭大汗了。


    不過王午很快就開啟了一個屏障,將二人囊括在內,以阻擋外界逐漸上升的高溫。


    他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陽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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