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和下屬的談話之後,秦海川便扭頭走了,神情蕭索,背影也顯得有些落寞。


    我躲在暗處觀望這一切,心中不免一陣好奇,聽他這意思,自己之所以攪合到龍穴事件裏來,並非是出於本心,反倒更像是受到了某種威脅。


    這我就不能理解了,秦海川的本事不弱,絕對不輸於我之前遭遇過的絕大多數高手,論財力,海鯊幫也算是一方大勢力了,門下子弟上百,不敢說財雄勢大,最起碼不會弱於葉家。


    究竟是出於哪方麵的顧慮,才會如此的畏首畏尾,那麽懼怕五毒教呢?


    隨著秦海川的離開,那個叫小沈的矮瘦男人也搖頭晃腦地走進岩洞,開始巡查起別的洞口了,直到他們的腳步聲徹底遠去,一直潛伏在暗處的我們也總算輸了口氣。


    林遠望著對麵那三人依次消失的地方,一臉感歎道,“果然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虧我們還廢了那麽多力氣到處尋找葉廷龍的下落,擔心他會落到敵人手上受辱,想到這家夥居然早就跟秦海川沆瀣一氣,憋著損招背刺自己的家族。”


    陳炳坤皺眉道,“這麽看來,葉廷龍似乎才應該是葉家閣主,隻是當年不知道被現任閣主用了什麽辦法,導致他失去了家族的繼承權,老小子心有不甘,才會聯合海鯊幫算計葉家。”


    這屬於別人的家務事,我們沒資格去討論,在對事情的性質做了簡單的總結之後,我又舔了舔嘴唇道,


    “海鯊幫的人不會無緣無故占據這個溶洞,既然他們在這裏布置了暗哨,就說明此地應該十分重要,搞不好我們隻要跟上前麵的人,就能找到真正的龍穴入口了。”


    林遠想了想,搖頭說怕是沒有這麽容易吧,如果空穴入口這麽容易被找到,為什麽海鯊幫的人隻是守著這裏,卻沒有直接闖進去呢?


    我說不管是什麽原因,總之咱們距離目標已經很接近了,怎麽樣,要不要跟上去幹一票大的?


    麵對我的提議,林遠和陳炳坤都沒有馬上給出答複,叔侄二人低頭思索了很久,方才微微點頭,說行吧,橫豎都走到這一步了,開弓沒有迴頭箭,咱們可以跟上去瞧瞧,不過凡是務必小心,秦海川出現在這裏,也就意味著五毒教的人多半也在附近,咱們勢單力孤,凡是必須謹慎為妙。


    打定好了主意之後,我們便沒有再繼續浪費時間,找來纜繩將腳下的船隻固定,隨後紛紛沿著鍾乳石爬上去,朝剛才那個岩穴方向走去。


    岩穴內部的地形很深,四通八達,隨處可見分岔路口,我們仔細辨認過方向,朝那個小沈離開的方向尾隨上去。


    前麵走了不遠,我們已經越過被鍾乳石包圍的地方,在蜘蛛網一般的迷宮中快速走著,好在這裏空間夠大,海鯊幫的人似乎比較分散,並沒有跟我們產生相遇。


    一路走走停停,我們穿過了好幾條天然步道,繞過了一個又一個從地上長出來的石筍,前方出現了許跟多道路,有通上方的,有直通水底的,也有很多掉坑和死胡同。


    好在地上留下了不少腳印,我們尾隨這些腳印不斷前行,走得倒是很輕鬆。


    約莫五六分鍾後,我們進入了一個更大的空間,這裏的路似乎沒有盡頭,越是往裏麵走,空氣就顯得越發潮濕,走著走著,居然聽到了嘩啦啦的水聲,感受到一股潮濕的冷空氣襲來。


    我們加快腳步,不一會兒就看見前麵出現了一個斷層裂穀,眼前浮現出一道白花花的瀑布簾子,直掛在石壁中間。


    “這裏居然有個地下瀑布!”


    望著浮現在眼前的龐大的水簾,我們的目光都變得驚疑不定起來,林遠則輕輕彈了下額頭,低唿道,“我知道了,周玄你還記得不記得,兩天前我們走進一片沼澤峽穀,在峽穀盡頭看見的那個巨大的水簾洞?”


    我點頭說當然記得,當時為了掩護青城山的道士們,我們還跟水潭下麵的鮫人搏鬥了好長時間。


    林遠說,“是了,水簾洞外同樣有個很大的瀑布,坐落在山澗中間,不知道有多深,當時事發倉促,我們來不及進入瀑布下麵查探,如今看來,那個瀑布應該和眼前的暗流瀑布是相通的。”


    這話讓我陷入了沉默,沒想到繞來繞去,我們最終還是迴到了那個山澗瀑布的底層地帶。


    此處的溶洞大得嚇人,我們沿著暗河瀑布朝上麵看去,捕捉到大量潮氣上湧,形成了一片灰蒙蒙的水汽,將溶洞頂端完全覆蓋起來,雖然空間依舊很黑,可透過水汽光芒的折射,卻隱隱有一絲天光折射下來。


    由此可見,這個溶洞並不是全封閉的,隻是頭頂上的瀑布急流過於龐大,遮掩了山體的斷層,導致自然光線無法射入,所以才形成了這種半封閉的空間。


    我們在水簾前麵停下腳步,感覺到前麵已經沒有路了,腳下除了一片因為瀑布衝刷形成的奔湧水道之外,根本看不見別的。


    陳炳坤望著前麵的水簾子,不由得把眉頭皺起來,透過水幕,我們發現那上麵是一整片實打實的山壁懸崖,根本就沒有其他路線可供前進。


    “前麵沒路了,我們要不要換一個方向走?”林遠小心翼翼地避開暗流衝刷,來到我麵前問道。


    我沒有說話,默默蹲下身,撿起一塊斷裂的鍾乳石碎片,奮力朝瀑布後麵的斷崖投擲過去,隨後啪嗒一聲,石頭砸在山壁上,直接崩碎成了幾掰,受到瀑布水流的衝刷,立馬就滾落下了河床。


    “山體是實心的,難道要走水路不成?”陳炳坤看著瀑布下麵沸騰的江水,剛想用腳尖試探水流的強度,結果腳下好像接觸到了什麽東西,忽然把腳縮迴來。


    我和林遠都緊張兮兮地湊過去,生怕水下會有什麽生物偷襲,但這麽湍急的水流下麵應該不會有水生物盤踞,我的目光在水下徘徊了一圈,沒有發現可疑之處,詢問陳炳坤剛才是怎麽迴事,他甩甩頭,指向被水流包裹的那片石壁,低聲說,


    “我剛才好像看到了一些符文標記。”


    嗯?


    林遠一下就來了興致,馬上身手在水下摸索起來,我和陳炳坤也擰開了手電筒,幫助他照明。


    隨著強光的掃射,果然水下出現了幾塊棱起的大石頭,上麵布滿了密集的鑿痕石刻,花紋繁複緊湊,不像是隨意雕刻出來的,更像是某種法陣的推演圖案,上麵有很多的精妙的術法圖案,頗為玄妙。


    我仔細看了一會兒,感覺到這些圖案相當熟悉,半眯著眼睛思索了一會兒,忽然猛地睜開眼睛,一拍大腿說,“這些陣紋,怎麽跟我三公留下的蠱書裏的圖案這麽相似!”


    林遠抬頭望著我,說這些圖案明顯是人為造成的,說明你三公生前肯定來到這裏,或許是遭遇了跟我們一樣的環境,曾經在這裏推演過進入龍穴的辦法。


    這個猜測比較靠譜,我點點頭,繼續觀察水下石壁上的圖案,雖然自己對那本蠱書上的文字倒背如流,可麵對這些推演圖案,卻看到雲山霧繞,滿腦子漿糊。


    思索了許久,我並沒有得到任何啟發,無奈隻好把目光收迴來,搖頭說不行,這上麵的青苔已經把鑿痕覆蓋得差不多了,想必已經存在了幾十年,我無法通過上麵的陣紋推演出結果。


    陳炳坤有些納悶,無語地摸著鼻子說,“你三公生前就沒教過你怎麽推演這些法符嗎?”


    我翻白眼說教個屁,連龍蠱都是他即將斷氣之前交給我的,老爺子生前守口如瓶,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起自己的過去,在我眼裏他就是脾氣死倔的糟老頭子,要不是後來我入行,從別人口中打聽到一些三公的實際,都不曉得自己還有個這麽牛逼的長輩。


    陳炳坤直接就無語了,哭笑不得地搖頭,說你雖然不是他親孫子,好歹也是周家唯一的血脈了,也不知道這老爺子心裏咋想的,生前一樣本事都不肯教你。


    正說著,林遠卻通過石壁上的紋路有了發現,他不斷地掐指推演,口中念叨有詞,好像自言自語般說,“原來是這樣,太厲害了,想不到世間會有這麽神奇的事情……”


    我見他有點魔怔了,伸手在林遠後腦勺上一拍,說你到底看出什麽,別賣關子,趕緊講。


    林遠卻沒有說話,默不作聲地站起來,緩緩來到瀑布對麵,伸出左手,並指如劍,在濕滑的石壁上的畫出了一些淺淺的紋路,腳下不斷地測算推演,踩動步罩忙活了很久。


    直到某一刻,他忽然將雙眼暴瞪起來,玄鐵劍躍離手掌的操控,化作一道黑色流光,重重紮進了石壁,隨後石壁猛地一震,居然傳遞出嗡嗡的震動聲響。


    刹那間整個岩洞都跟著晃動起來,隨後水下的法陣紋路也綻放出一股明亮的光芒,無數光影流動,朝著被長劍紮中的地方匯聚過去,看似嚴絲合縫的石壁上彌漫出許多刺眼的強光斑點,如星輝一般接連閃爍。


    就在我不明就裏的時候,瀑布後方的石壁又是哢嚓一聲,居然沿著被長劍刺破的地方爆裂開來,形成一道寬約半丈的口子,裏麵有著白蒙蒙的光線透射出來,映照在我的臉上,使得所有人都流露出了巨大的震驚感。


    直到視線恢複之後,眼前已經出現了一條完整的岩壁通道,好像一頭巨獸睜開的眼睛,豎著橫呈在我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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