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頭一瞅,果然內院和外麵山門的景象很不一樣,這裏峰巒疊嶂,雲霧繚繞,不僅坐落著大量的奇峰怪岩,還有很多溶洞在深山幽穀中迂迴,曲澗交錯,綠蔭成片,頭頂則是一片灰暗色,沒有受到的太陽光的直曬,氣候十分涼爽。


    我環顧四周,發現剛才跟隨我們一起爬山的旅客都消失了,諾大山門就剩下我們三個人,顯得格外冷清。


    陳炳坤解釋,說茅山內院是不允許外人踏入的,一般人不得其法,就算在山裏轉上十天半個月都不可能找到這裏。


    我微微點頭,迴想林遠剛才帶我們走過的那幾條石縫,星羅棋布、內藏乾坤,多半是利用法陣構建出來的,普通人進了這裏肯定會迷路,怪不得如此安靜。


    我們繼續走了一段路,前麵是一個幽深的山穀,四周坐落著五座山峰,如同微握的手掌一樣拔地而起,周圍則是迷霧朦朧,能見度並不高,隻能靠著林遠的指引往前麵走。


    走著走著我們來到了一塊巨石下麵,石頭下麵有個大水池,叫洗劍池,池水旁邊站著兩個青衣道袍的年輕弟子,看見我們,其中一個茅山弟子立刻跑來,低唿說來者何人?


    林遠馬上迎上去,笑吟吟地說,“程一師侄,是我。”


    “原來是林小師叔,您迴來了?”


    望著出現在眼前的林遠,那名守山弟子先是一愣,隨後就露出了意外的欣喜之色,畢恭畢敬地對他拱手施禮。


    沒看出林遠在茅山還挺有身份,不過這也不奇怪,他是雲虛真人的徒弟,而雲虛真人又是茅山的一代長老,在宗門中地位很高,僅次於如今茅山掌教真人。


    林遠雖然年輕,可早早就獲得了茅山二代弟子的身份,比起那兩個守山弟子的輩分要高了不少。


    見完禮後,程一小道士又指了指我和陳炳坤,說這兩位是?


    陳炳坤笑著走上去說,“小哥你不記得我了,上次雲虛真人過壽,我曾經陪家師來過,當時還是你給我們指的路。”


    這小道士一看就有點迷糊,偏頭想了半天,另一個守山道士忍不住上來,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說你真糊塗,這位是林家陳師叔,輩分比林小師叔還要高呢。


    程一小道士恍然大悟,這才畢恭畢敬跟陳炳坤見了禮,輪到我時,林遠隻是簡單地介紹了名字,說是自己好朋友,打算跟著他進山拜見師父。


    兩個守山小道士很快便放了行,我感覺那兩個小道士蠻有趣,路上忍不住開涮道,“怎麽茅山找了兩個迷糊小道士把守山門,就不怕被別有用心的人蒙混進來?”


    林遠笑著說不能夠,一般人根本找不到洗劍池,就算真的蒙混進山了,沒有熟悉地形的人帶路,也不可能走得到核心位置,


    “別看山門很平靜,卻經曆過幾十代人的完善和布置,很多地方看著不起眼,卻埋藏著厲害的法陣,外人絕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覺進山。”


    我嘿嘿一笑,說不愧是頂級宗門,安保措施這麽嚴密,今天可算是開眼了。


    走過前麵的山穀,還有一座鐵索木橋,木橋上麵同樣有個道士在打坐,比起山門那兩個糊塗小道,這個道人無論是修為還是氣度都要強了不止一星半點,林遠馬上跑到木橋邊緣,拱手施禮道,


    “穆陽師兄,近來可好?”


    對麵的中年道人默默睜開眼皮,有些詫異地看向我們,說我當是誰,原來是林師弟迴來了,你下山這幾年倒是玩得痛快,怎麽想起今天迴來?


    林遠訕笑道,“我有點事情要見師父,請穆陽師兄行個方便。”


    對方微微點頭,說你要進就進吧,隻是叮囑你朋友不要隨便亂闖就好。


    林遠笑著答應了一句,招唿我們跨過了木橋。


    到了木橋另一側的空間,我們就算徹底進入茅山內宗了,我沒想到進入茅山內院還需要經曆兩次排查,心裏不由得對這個神秘的地方更加高看一眼,林遠則表現得很隨意,他打小在這裏生活,雖然成年後不經常迴來,可對於山裏的一花一草卻格外熟悉,一邊帶路,一邊向我講解上門禁忌。


    茅山有很多地方是不能連闖的,這裏一共有五座山峰,那個山頭都有有人看管,我們要去的地方在望雲峰,那裏是他師父的道場。


    至於其他四座山峰,除了有專人負責之外,職權也各不相同,望雲峰是宗門比較有身份的人居住之地,其餘山頭則分為吃飯的齋堂、授業講課的學館、練武場等等……


    其中管理最森嚴的地方是刑堂,主要用來懲罰宗門裏犯了錯的弟子,通常隻有刑堂的弟子能夠隨意進出。


    再有就是後山了,那裏是一些長老閉關的苦修之所,除了長老一級的人,誰也沒資格闖入。


    我默默聽著,第一次進入頂級的大宗門,這些規矩不能不記住,林遠見我這幅如臨大敵的樣子,又忍不住笑了笑,


    “其實你不用這麽緊張,隻要不亂闖刑堂和後山,其他幾座山峰是可以隨意進出的,茅山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這裏的人都很隨意。”


    接著我們去了望雲峰,這裏地勢很高,峰巒之間居然出現了不少田土,偶爾還能看見一些身穿道袍的人中挽起袖子在田間種菜,我特別納悶,小聲說茅山難道是靠著自耕自種來養活自己?


    林遠笑著搖頭,說田間勞作也算是一種修心的手段,不過宗門要想長期發展,滿足數百個弟子的吃喝拉撒睡,自然不能隻靠著田間勞作。


    事實上,茅山也有專門的盈利機構,大部分靠著販賣道家玉符和驅邪掙錢,隻是麵相的群體不太一樣。


    到了山穀中間地帶,中間有一條筆直的青石路,幾個年輕道人迎來,對林遠說道,


    “林小師叔,長老已經知道你迴來了,叫我們來迎接去坤寧殿。”


    林遠點頭說好,讓幾個年輕道士走在前麵帶路,我小聲對林遠說,“你師父怎麽知道我們進山了,難道提前打過電話?”


    林遠笑著把頭搖了搖頭,說山裏不能使用通訊設備,我師父他老人家也不用手機,之所以能提前知道我們進山,應該是守山弟子通過靈符傳訊。


    我說好吧,頂級道門就是頂級道門,這裏的人看似隨意散漫,暗中卻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山門,恐怕我們剛走進這裏,上頭就已經知道了。


    去了坤寧殿,迎麵出現的是一棟青磚紅瓦的小型道館,正門前豎立著三清祖師爺排位,下麵有個耳鼎,中間插著幾柱比我還要高的黃香柱子,青煙嫋嫋,雲霧叢生,將殿宇內部映襯得神秘感十足。


    林遠剛走進大殿就跪下來,對著一個房間磕頭行禮,“弟子林遠,拜見師父。”


    “嗬嗬,是徒兒迴來了?”


    隨之傳來的是一道蒼老矍鑠的迴應聲,微風一起,房間大門被緩緩推開,從裏麵走出一個雞皮鶴發,身影略微有些佝僂的老年道士,手拿拂塵,正含笑看著我們。


    來人穿著一身淡藍色的長袍,頭發很隨意地挽起來,橫插著一根發髻,臉頰青瘦黝黑,五官立體而分明,尤其是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不經意間瞥向我們,仿佛隱藏了一片汪洋,深邃而飽滿,帶著三份寧靜與祥和的味道。


    林遠趴在地上磕頭,我和陳炳坤也急忙躬身行起了大禮,“雲虛真人您好。”


    “是小陳啊,不用客套,快請坐吧。”


    老道士挽動浮塵,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座位,又將平和的目光轉向了我,輕輕一瞥,眼中閃過一道異彩,仿佛微微愣了一下,很快便露出了溫和笑意,


    “這位小兄弟道士麵生得很,容老夫猜猜看,你應該就是我這不成器的徒兒口中經常提到的周玄吧?”


    我趕緊說,“原來前輩聽說過我。”


    雲虛真人笑笑,說自然,接著又指了指座椅,讓我落座。等安頓好我和陳炳坤,他才用浮塵在林遠後腦勺上輕輕敲打了一下,笑罵道,你這頑徒,在山門成天闖禍,去了外麵也不得安生,聽你二師兄說,你這幾年可沒少惹事。


    林遠爬起來,摸著後腦勺嘿嘿一笑,“你別聽二師兄告黑狀,我可老實了,可不敢辱沒師父的名聲。”


    雲虛真人哼了一聲,臉上卻止不住笑意,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林遠,把眼珠微微眯起來,


    “看來這些年,你的曆練還算有成效,沒有辜負掌教真人的一片苦心。”


    林遠馬上說,“掌教真人還好嗎?”


    “他去了摩崖洞閉關,你迴來得不巧,估計要下次才能見你了。”


    雲虛真人微微搖頭,吩咐林遠去倒茶,隨後笑著對我和陳炳坤說道,“兩位小朋友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先去廂房歇著吧,我和這不爭氣的徒兒還有點家常要聊。”


    我趕緊說不辛苦,有勞前輩記掛了,他嘿嘿一笑,擺手說不用這麽客氣,你和林遠是生死之交,進了茅山就當迴自己家好了,小老頭不喜歡在人前拘禮,隨意就好。


    進山之前我想過無數種見麵的場景,本以為雲虛真人地位超然,肯定是個端坐雲台不苟言笑的超凡之人,沒想到小老頭笑起來這麽隨和,說話也從不咬文嚼字,顯得特別隨意,三言兩語就化解了我的緊張。


    再一個小道童的指引下,我和陳炳坤去了東廂房,路上我捅咕了陳炳坤幾下,說小師叔,雲虛子前輩居然這麽隨和,這點我是真沒想到,還以為這些道家高人都喜歡端架子、擺排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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