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話講完,扭頭帶人出門,臨行前還特意留下了幾個看守,用來守住木屋,防止會有其他意外發生。


    我凝視著巴龍匆匆遠去的背影,內心卻是暗暗慶幸。


    通過這家夥的反應,我猜測他們應該早就預料到今晚這場混亂了,無論是郭文濤還是黑巫僧聯盟的人,都低估了巫老運籌帷幄的能力。


    果不其然,這些猜測很快就得到了驗證。


    短短幾個小時後,天色剛剛放亮不久,我就看見另一對人馬,正押著一個年過半百的光頭僧人走過來。


    是多吉法師。


    此時的他身上戴著手腳鐐銬,比上次在地牢下分手時更加的淒慘,身上還有很多皮鞭抽打的痕跡,光禿禿的腦門也是青一塊紫一塊,哪裏還有半點高僧的樣子。


    負責押解他的人動作很粗暴,十分蠻橫地把人推進院子裏,多吉法師沒能站穩,很快便失去重心摔在了地上,正要狼狽地爬起來,卻迎來了一眾打手的嘲笑和譏諷,


    “堂堂的仰光第一法力僧,現在居然落到這種田地,還真是可笑!”


    “還第一法力僧呢,他已經被廢了經脈,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再修煉了,哈哈……”


    隨著這些人的奚落和嘲笑,我也急忙從樓上跑下來,望著渾身傷口、氣息萎靡到了極點的多吉法師,內心不禁浮現出一抹憐憫,趕緊上前把人攙扶起來,


    “法師,您這是……”


    “唉,巫老果真是算無遺策,老僧又中計了!”


    多吉法師無助地苦笑,十分艱難地爬起來,在我的攙扶下走進房間,我發現他走路時渾身綿軟無力,氣息也衰敗得猶如風中殘燭,心髒不由得一跳,低頭再一檢查,發現他手腳經絡好像都被人用重手法震斷了。


    我大驚失色,多吉法師則是一臉的生無可戀,癱倒在椅子上,邊咳血邊說,


    “昨晚的事……原來是他們提前布置好的一場陷阱,巫老用我充當誘餌,吸引般智尊者帶領黑巫僧聯盟的人來攻打基地,卻提前在山腳下安排好了伏兵,等到我們的人全都闖進這個口袋陣之後,所有伏兵再一起出現,給了我們迎頭痛擊……”


    混戰中,剛剛被人救出地牢的多吉法師再度被擒,連同手腳經絡也被挑斷,一身修為再也發揮不出用武之地。


    我聽得倒吸了一口涼氣,忙問,“那個帶隊趕來救你的般智尊者呢?”


    “不知道,他已經被巫老設計引到了深山,也不曉得究竟能不能逃離此處。”


    說到這兒,多吉法師露出了一臉痛苦的神情,閉上眼說,“老僧徹底輸了,這一戰,趕來接應我的人誤中陷阱,死傷慘重,黑武僧聯盟本來就是個十分鬆散的組織,經此一役元氣大傷,恐怕沒個十來年,絕不可能恢複元氣。”


    而少了黑巫僧聯盟的掣肘,宏光寺的勢力也將進一步**,恐怕他們不會再滿足於緬北這個彈丸之地,很快就會著手蠶食黑武僧聯盟的地盤了。


    我心裏同樣不是個滋味,看著氣息奄奄的多吉法師,苦笑道,“大師也不用這麽沮喪,雖說這次吃了個大虧,可宏光寺的人經曆一場混亂,估計也會損傷到不少家底。”


    “敗了就是敗了,你無須安慰我。”


    他無力地搖頭歎氣,嘴裏卻咳出了更多鮮血,我趕緊抓著他手肘,幫多吉法師把脈,發現他確實傷得很嚴重,如果不好好調理,隻怕大限就在這幾天了。


    雖然我和這老和尚算不上朋友,但也不忍心看他這樣死去,於是趕緊替他處理了一下傷口,將流血的地方簡單包紮起來。


    這個過程中,飽受打擊的多吉法師一直躺在靠椅上不動,直到鮮血被完全止住後,這才咳嗽著對我說,


    “周玄施主,你是個好人,老僧這輩子總想著追名逐利,沒想到臨了能交代你這樣一個朋友,早知道是這樣,當初就不跟你為難了。”


    我無奈地笑笑,搖頭說咱們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你先不要說話,找個房間躺下吧,等把氣息調理迴來再說。


    他微微搖頭,說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傷得這麽重,就算最終能夠活下來,後半輩子也隻能坐輪椅了,到時候吃喝拉撒都要被人伺候,再也無法重迴巔峰,這樣的生活對於一個曾經享受過權力滋味的人來說,甚至都不如死掉。


    我還想勸他兩句,被他直接擺手打斷了。


    接著多吉把手伸進貼身的內衣口袋裏,顫巍巍地取出一本染血的古書,遞交到我手上,


    “我這輩子,曾經風光過,就算死了也不覺得可惜,唯一的遺憾就是沒能在生命走向盡頭之前,調教出一個合適繼承我衣缽的弟子,老僧求你一件事,這把書上記錄了半輩子的修行心得,等你脫困之後,一定要替我轉交給林瑤,也算……也算我對她的一點心意。”


    我鄭重其事地收好,臉上卻帶著苦悶的笑容,說自己的處境也比他好不到哪兒去,恐怕未必有機會完成他的托付。


    “不!”


    多吉法師重重地搖頭,深深吸了口氣說,“老僧雖然淪落到了絕境,卻一直強撐著一口氣,堅持到現在還不肯自裁,你可知道為什麽?”


    我搖頭,沒說話,答應肯定不隻是貪生怕死這麽簡單。


    他強撐著坐起來,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說因為自己手上還留著最後一張王牌沒有打出去,雖然這張王牌沒有辦法讓自己起死迴生,可隻要打出去,卻一定會讓自己的敵人感到難受。


    我很驚訝,說你都落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著跟他們玩命呢?


    多吉法師發出了嘶啞的冷笑,說不鬥下去,又該怎麽找迴自己失去的尊嚴,“施主放心,就算拚了這條老命,我也會為你製造逃生的機會,我這麽做不僅僅是為了幫你,更是留給宏光寺最後的報複!”


    他講這些話的時候,眼神中透露出一抹癲狂,看得我脊背發涼,預感到接下來這裏還會出現更大的變故。


    我追問他最後這張王牌是什麽,多吉法師卻搖頭不語,閉上眼道,“說出來就不靈了,總之事情還在我的掌控當中,你先不要著急,好好迴屋養精蓄銳,不要再搭理外麵的事了。”


    “好吧。”


    他都這麽說了,我隻好同意,轉身返迴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門,我再次盤腿坐下來,抓緊時間進行最後一次衝擊。


    經過這幾天的休整,我的身體狀況已經好了大半,隻剩下最後兩三個關鍵的穴位還沒有疏通,如今也隻能強迫自己靜下心來,不斷地嚐試引導氣息,衝擊那三個被冰封的穴位。


    可惜這寒冰蠱真不是蓋的,在缺少龍蠱幫助的情況下,我始終沒辦法打通最關鍵的穴位,雖然恢複了部分行氣的能力,卻始終沒有辦法把內息調理到巔峰狀態。


    無奈我隻好停下來,望著窗外沉甸甸的夜幕發怔。


    多吉法師說過,他會用生命為我爭取一次逃跑的機會,雖然我不知道他會怎麽操作,但這一次或許就是真正的最後機會了。


    感受著微微滯澀的氣息,我心中一片茫然,也不曉得憑借自己現在的狀態,究竟還能不能完成“越獄”的壯舉。


    而就在我自怨自艾的時候,卻聽到外麵傳來嘈雜的人聲,趕緊把頭探向窗外,下一秒出現在眼前的一幕頓時讓我失神苦笑起來。


    果然,郭文濤的逃跑計劃失敗了。


    夜幕下走出了好幾個窮兇極惡的家夥,正帶著渾身狼狽的趙雅朝基地裏麵大步走來。


    比起昨晚,如今的趙雅早已是蓬頭垢麵、衣不遮體,原本白嫩的皮膚上布滿了各種淤青和傷口,被人揪著頭發跌跌撞撞地行走著。


    她一邊走,一邊大聲的驚唿抗議,“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可是巫老的客人!”


    “嗬嗬,客人?”


    走在最前麵的巴龍臉色一沉,上前對著她左右開弓,一連串的耳光下來,打得趙雅頭暈腦脹,一屁股呆坐在地上,捂著圓鼓鼓的肚子發愣。


    “你這個賤貨,上次背叛我們,害得巫老親自出麵滿世界找你,好不容易把你帶迴來,你卻依舊不肯消停,居然恬不知恥地勾引郭文濤,讓他為你充當內應,引來這麽多外敵製造混亂!”


    巴龍怒視著她,臉龐鐵青恨不得把牙都咬碎,


    “為了你,我們死傷這麽多弟兄,這次說什麽也不會再饒恕你了,等到巫老迴來之後,一定會用最殘酷的刑罰來懲治你!”


    趙雅跟個瘋子一樣坐在地上大吼大叫,說你們敢嗎,我肚子裏可是封印著血羅的幼體,這是巫老最看重的東西,傷害我,也就意味著傷害血羅,恐怕這個老不死的還舍不得這樣做。


    “你就是靠著這個,所以才有恃無恐地作妖,認為我們不敢拿你怎麽樣對吧?”


    巴龍腮幫子亂鼓,用力揪著趙雅的領口,說你不要忘了,這個世界上能夠充當血羅載體的人並不隻有你一個,那東西在你身上待了這麽久,用不了幾天就該瓜熟蒂落了,等到它完全出世的那天,你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到時候我會讓你第一個死在血羅手上!


    “嗬嗬,不會的,它是靠著我的營養長大,我是它的鬼母,血羅又怎麽會傷害我呢,就算它降生了,也會乖乖聽從我的話,到時候我會把你們統統殺死,哈哈……”


    趙雅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一臉癲狂,對著巴龍哈哈大笑,這一舉動也徹底激怒了巴龍,他一巴掌摑在趙雅臉上,嘿然一笑說,


    “勸你還是別妄想了,雖然暫時不能對你下手,可折磨一個人的辦法有得是,想知道郭文濤那個叛徒會有什麽下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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