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人鼻息的滋味並不好受,可經曆過這麽多事,我早就不再是剛出道時那個稚嫩衝動的少年了,一旦靜下來,便選了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靠牆做好,然後閉上眼,平心靜氣地修體察內體,沉浸到了修行當中。


    身上的寒冰蠱一直在折磨我,這些散發的寒氣淤積在經絡和血脈中,讓我行氣不暢,血脈受阻,行動也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我嚐試著引導氣息,打算強行衝破它的封鎖,發現沒用,無論自己怎麽運功導氣,始終衝不開被封鎖的經脈。


    也難怪巫老會這麽放心,把我交給郭文濤來照看了,寒冰蠱的氣息如此厲害,的確不是尋常辦法能夠化解的,加上龍蠱沉睡,讓我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此時的我除了能夠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之外,行動能力尚且不如一個普通的成年男子。


    但我並不是那麽容易放棄的人,既然無法衝關,便閉上了雙眼,通過冥想的方式來勾連體內殘存的那一縷氣息,引導它運行周天。


    雖然身體受限,但我對於術法的理解還在,多年苦修的根基也在,經過好幾次反複的錘煉和引導之後,那一縷氣息便猶如種子般生根發芽,無中生有,猶如溪水般不停衝刷著我幾近幹涸的身體。


    原本酸軟無力的全身經過氣息的衝刷,逐漸恢複了溫暖,身體感覺仿佛被浸泡在暖洋洋的溫水裏麵,周遭的所有的不適感都隨著毛孔散發出去,我臉上騰出了的一股白色的蒸汽,封鎖經絡的寒氣也都一點點地往上飄著,隨著毛孔散發到了空氣之中。


    幾乎是在霎那之間,我感覺身上恢複了一點力氣,雖然這股暖流很小,很不足以幫我衝刷所有經絡,但已經讓受限的身體適應下來,部分經絡也得到了解放,終於不用無時無刻忍受那種寒氣的折磨了。


    當然以我目前的修為,還沒有辦法完全衝破寒冰蠱的影響,隻能利用體內僅存的那一絲暖流來不斷地衝刷經絡,這個過程比較漫長,但我並不在乎,反正暫時安定了下來,想必敵人也不會這麽快便對我下手。


    秉懷著這樣的想法,我繼續盤腿坐下運氣,這一坐就是一天,直到太陽西斜,月亮東升,再到夜幕散去,初晨的光芒再次照耀大地,我才緩緩把眼睛睜開,長長唿出了一口濁氣。


    在封閉的空間裏行氣其實也是蠻無聊的,身邊沒有人說話,四周都是監控的敵人,令人心頭沉重,感到無比壓抑。


    但也正因為如此,讓我能夠很好地靜下心來,躺在床上思考自己學會的諸多法門,即便是不再打坐了,內息也在跟隨著意念而轉動,冥想中誕生了許多新的心德體會,讓人恨不得馬上找個地方試驗一下。


    不久後我聽到留下的腳步聲,是送飯的人來了,不過這次趕來送飯的人並不是郭文濤,而是另一個我不認識的人。


    這家夥麵容古板,態度很兇,把飯盒丟在桌上就走,不肯跟我說一句話,我也不惱,平靜地享受著“監牢”裏的食物——呃,兩個窩窩頭,附帶幾塊發酸的老鹹菜,實在算不上好,但我也還勉強能夠接受。


    比較起來,趙雅這個女人就比較難伺候了,等到下午時分,郭文濤再次趕來的時候,我聽到這女人正在大聲抱怨,詢問他到底把事情安排得怎麽樣了,究竟打算讓自己在這個鬼地方生活多久?


    郭文濤小聲安慰,“你不要鬧出這麽多動靜,我知道階下囚的日子不好過,但上麵有人看著,我不能對你有太多特別的照顧,免得被人猜出我們的關係。”


    趙雅很蠻橫地質問道,“我不想聽你說這麽多廢話,我隻問你一句,到底要不要幫我跑出這裏!”


    郭文濤苦笑,說自己當然會想辦法,隻是事情急不得,整個基地固若金湯,光靠我們這點能力是絕對沒有辦法跑出去的,唯一能夠依靠的就隻有外力的協助……


    話說一半,郭文濤的聲音忽然變小了很多,似乎湊到趙雅耳邊說起了悄悄話,趙雅也不再鬧騰了,樓下立馬就變得很安靜。


    我知道,這是他們正在謀劃出逃的事,心中卻禁不住一陣冷笑,郭文濤這點小心思,雖然瞞得過大多數的人,卻不一定能瞞得過巫老,我實在有些好奇,這家夥究竟打算用什麽樣的方式來跑路?


    樓下竊竊私語的聲音持續了好一會兒,不久後樓道也傳來腳步聲,我躺迴床上假裝正在休息的樣子,郭文濤把門推開,笑著說,


    “你起來吧,不用假裝什麽都沒聽到。”


    我坐起來,靜靜地看向郭文濤,詢問他上樓來找我做什麽。


    郭文濤說沒什麽,抽空上來找我聊聊。隨後他搬了把椅子坐到我麵前,問我經過一整天的休息之後,有沒有感覺好一點。


    我搖頭,說寒冰蠱的效果依舊存在,我行不了氣,和昨天差別不大。


    他略顯無奈,說自己嚐試過了,打算潛入巫老的茶室幫我偷取寒冰蠱的解藥,可惜失敗了,還差點被人發現,


    “看來你身上的蠱,一時半會兒是很難解掉了。”


    對這個結果我並不意外,真正好奇的還是郭文濤為什麽的甘願冒這麽大風險幫我。他笑笑,指了指樓下,說自己早已策劃好,不久便會帶著趙雅逃離這個鬼地方,兩個人勢單力孤,身邊當然要有個接應的人。


    我說,“你怎麽就那麽確信,自己策劃的逃跑路線一定不會有問題呢?”


    他目光堅定地說,“我已經在這裏潛伏了很久,對基地內外的一草一木都很了解,而且我還知道,黑巫僧聯盟的人最近會有一場行動,到時候基地必然會陷入大亂。”


    我哦了一聲,反問他從哪裏打聽到這麽情報?郭文濤搖搖頭,沒有告訴我這些情報的來源,隻是一本正經地說,


    “周玄,曾經我背叛過林老板,害得林瑤小姐差點死掉,這一次,我又幫助你逃離這個鬼地方,一正一負,以後大家就各不相欠了,你看怎麽樣?”


    我笑著說好啊,如果你肯真心悔改,我倒也能說服林老板原諒你,不過……


    話說到這兒,我同樣壓低了聲音,指了指腳下的木板,說樓下那女人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我不了解你們隻見的苟且,隻知道她體內還有個巨大的麻煩,你確定自己帶她離開之後,不會給自己帶來滅頂之災?


    郭文濤搖頭說,“不會的,趙雅已經學會了控製身上的那股力量,再加上寒冰蠱的壓製,那個魔頭應該不會再出來,等我把人帶出這裏之後,會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陪她一起生活,以後再也不摻和這種破事了。”


    我不置可否,微微一笑,說那就祝你馬到成功吧。


    很多事,我其實早就猜到了結果,但卻選擇看破不說破,畢竟說破了對我沒有好處,既然郭文濤對自己那麽有信心,就隨他去折騰好了。


    夜裏我繼續躺在床上休息,白天就起床打坐,恢複自己的經絡氣息,連著兩天下來,體力倒是恢複了很多,隻是靜脈淤塞的地方依舊冰涼酸麻,無法徹底擺脫寒冰蠱帶來的影響。


    就這樣平靜的兩天過去,到了第三個夜晚,我正準備和平時一樣入睡,冷不丁卻聽到基地外麵傳來一陣炮火聲,緊接著便是炸雷一樣的聲音傳來,仿佛整個地麵都在嗡嗡抖動。


    我被嚇了一跳,趕緊從床上滾下來,就近尋找掩體,起初差點以為是地震了,知道我透過窗戶,看清楚基地鐵柵欄外閃爍的陣陣“火燒雲”,這才意識到是有人正在對著這裏放炮。


    是真正的炮火啊。


    大口徑的榴彈毫不留情地轟擊著基地大門,攪得天翻地覆,地麵也隨之顫抖,炮火爆炸的聲音中夾雜著不少人的撕心裂肺慘叫,以及傳自基地各個地方的吼叫。


    我看到好多武裝分子正在集結,不約而同朝基地外麵趕去,緊接著炮火聲暫時平複下來,又傳來了噠噠噠的子彈破空聲,似乎有兩撥人馬正在瘋狂交火。


    我躲在木屋牆壁下,聽著激昂的炮火聲,內心也在不斷地發著抖。


    從沒想過真實的戰場會距離自己這麽近,緬甸這鬼地方簡直就是一片活地獄!


    等到槍聲平複下來,再次陷入死寂的時候,我才試探著把頭抬起來,看向了基地大門口,發現那裏仍舊有好多人馬正在集結。


    難道這就是郭文濤口中的機會?


    我心跳開始加快,忽然天空又是一道炸雷般的響聲傳來,隨後夜幕下傳來雷霆一樣的巨吼聲,


    “姓巫的老不死,你敢對黑巫僧聯盟的人下手,有本事就滾出來,不要躲在基地裏麵當縮頭烏龜!”


    這聲音聽起來很遙遠,卻猶如滾滾落雷,振聾發聵,可以想見來人的修為必定不簡單。


    我心頭充滿疑惑,這時候外麵又傳來一聲蒼老的怒吼,“般智尊者,我敬你也是得道的高人,一直以禮相待,可你今天竟敢帶人打上我的山門,簡直罪無可赦,但真以為老夫怕你嗎?”


    巫老的迴應聲中充滿了霸氣,隨後我就感應到了一股颶風從基地外麵襲來,兩股排山倒海陰法氣息在空中瘋狂地角逐,傳來打雷般的悶響。


    天呐,這個正在和巫老鬥法的人,修為和實力甚至遠遠超過了多吉法師,究竟是何方神聖?


    沒等我想明白,樓梯間已經傳來匆匆的腳步聲,我稍作遲疑,推開門一看,發現郭文濤已經帶著一包行李趕來,正帶著趙雅準備逃離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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